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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的膽子一直很小,所以,只要需要用膽量的事情,我幾乎都做不好,比如開車,游泳,騎自行車。

  可是今天,我卻幹了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竟堂而皇之地闖進了秋實的核心重地,還切斷了那裡的電源。

  電話里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一舉動,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損失?”

  我抽泣著,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最少一個億。”

  一個億?

  我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咕咚一聲,重重地摔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一個億,一個億……

  心跳仿佛停止了,可眼淚在頃刻間就決堤了,一個億,我就是幾輩子不吃不喝,也賺不到一個億啊!

  我淚流成河,甚至哭出了聲音:“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電話里沉默了一下,然後那個聲音竟然輕了一些:“好了,別哭了!”

  那一聲“好了,別哭了。”瞬間就疼痛了我的心臟,讓我的眼淚更加洶湧,因為這是從事發以來,我聽到的最善意的一句話,雖然,它可能來自於審判我的人。

  “說一下你的自然情況。”

  我低著頭,抽泣著:“我,叫河曉虞,今年二十四歲,榕城人,清華大學中文系畢業,在藍江公司工作。”

  “你到秋實幹什麼來了?”

  “我,我來找營銷部李華東經理,推銷我們的產品。”

  “營銷部在十七樓,可是你跑到十六樓的研發部幹什麼去了?研發部是秋實的核心重地,設有雙重門禁,除了研發部的人,任何人不得入內,你是怎麼混進去的,還是——你是其他公司派來的奸細。”

  我猛地抬頭,驚惶失措:“我不是奸細,我不是奸細,是一個壞蛋把我從電梯裡拉了出來,讓我弄丟了我的箱子,我真的就是在找我的箱子,我是學中文的,對那些研究項目,根本就是一竅不通,要是派我當奸細,就是……看見了珍珠,也會當成魚目的,請相信我,我不是奸細,我真的是藍江公司的人,不信,你可以給藍江的藍總打電話。”

  “這件事情,我們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因為,這事關我們集團的核心機密,所以我們要記錄你的相關信息,你必須配合。”

  “嗯——我會的。”我流著淚,狠狠地咬著下嘴唇。

  “電話號碼、身份證號碼、家庭住址。”

  我抹了一把眼睛:“……我的電話是13……”

  保安室的房門再次被推開,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察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我的手臂劇烈一抖,電話從手中滑落,其中一個警察向我出示了警官證,然後問道:“就是你闖進了秋實的研發部?”

  “……嗯。”

  “是你切斷了研發部的電源?”

  “……嗯。”

  “走吧!”

  “去哪兒?”

  “公安局。”

  正文 第6章 久別重逢

  很多年以後,只要我回想起那一天,我都覺得那是讓我終生難忘的一天,難忘到刻骨銘心。

  審訊室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一間小黑屋,一盞小檯燈。

  我局促不安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一個個身影在我跟前來回走過,卻並沒有要審問我的意思。

  我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一個三十多歲穿著警服的男人朝我走了過來,他坐在我對面,拿出紙筆,大約是要給我做筆錄了。

  “叫什麼?”

  “河曉虞。”

  “怎麼寫?”

  “河水的河,拂曉的曉,虞美人的虞。”

  “年齡?”

  “二十四。”

  “職業?”

  “藍江公司職員。”

  “到秋實集團做什麼?”

  “找營銷部的李經理推銷產品。”

  “什麼產品?”

  “一項化工產品,是我們公司前年研發出來的新能源材料。”

  “為什麼會闖進研發部?”

  “因為我的箱子不見了,所以我就到處找,才會誤闖了那裡。”

  警察很盡職地記錄著。

  “什麼樣的箱子?”

  “大約這麼大。”我比劃著名。

  “裡面裝著什麼?”

  “材料的樣品,和相關的說明。”

  “你是怎麼進到研發部的?”

  ……

  突然,門口響起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嚇得我一哆嗦,因為我的神經高度緊張著,就像一隻膽小到神經質的鳥兒,任何的聲音,都會讓我撲棱起翅膀。

  我立刻過轉頭,是一個四十多歲身材魁梧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他頭髮凌亂,只穿著一件卡其色的薄夾克外套,他提著沙包兒大小的拳頭,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旁邊兩個瘦弱的男人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宋工,宋工,你冷靜點兒,這裡是警察局。”

  他死死地盯著我,嘴唇哆嗦著,顏色黑紫,我真擔心他會心臟病突然發作,然後倒地不起,他像一頭想要掙脫束縛的困獸,身體拼命地往前傾著,如果不是那兩個人死命地按著他的胳膊,我真的擔心他會撲過來,然後扭斷我的脖子,把我撕得粉碎。

  這時,他又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吼,聲音震動整個警局的一樓:“我怎麼冷靜,我怎麼冷靜,你這個……你這個……你這個該死的女人,那是我們三年的心血,三年吶!一千多個日夜,我們嘔心瀝血,第一次進行數據組合,馬上就要成功了,就被你毀了,是你,是你毀了它,你給我賠,你給我賠——”

  男人瘋狂了,他眼睛赤紅,像殺人魔王一般地往裡闖,而他身邊的那兩個男人馬上就要按不住他了。

  我縮在牆角,哭著說:“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不是有意的,殺人犯都說自己不是有意的,我要告你——我要告你——我們上億的資金,三年的時間,說沒就沒了,說沒就沒了。”

  他哇地哭了!

  哭得比我傷心,比我驚天動地。

  做筆錄的警察站了起來:“宋兆林,你別太激動了,這件事警方會處——”

  警察的話還沒有說完,宋兆林竟撲通一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雙眼緊閉一動不動,他的兩個夥伴又是喊又是叫又是捶又是打,最後是警察撥打了120。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宋兆林被抬上了擔架,又被抬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在蕭索的冷風中呼嘯而去,藍妮從門口擠了進來,她匆匆地走到我身邊:“曉虞,怎麼了?”

  我淚流滿面,語不能聲:“對不起藍妮,我……我給你闖禍了。”

  “別哭,究竟是怎麼了?”

  ……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警察局大門,無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整整一天,我毫無間斷地被驚嚇、被指責、被質疑、被盤問,甚至被秋實研發部所有的人指著鼻子責罵,這種被千夫所指的感覺,簡直如過街老鼠一般,讓我心力交瘁、精疲力竭。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把我拉出電梯的那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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