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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譽點點頭,配合著很正經想了半天,然後實話實說:“沒有。”

  艾鋼崩潰,連忙道:“那不正經呢?”

  “成了就一個,”趙清譽嘆口氣,“不過被人拐跑了。”

  艾鋼義憤填膺:“怎麼能這樣呢!”

  趙清譽歪頭:“嗯?”

  艾鋼咽咽口水:“呃,拐好……”

  趙清譽終是真正笑了,眼睛成了艾鋼最喜歡月牙泉,清靈透徹,晶瑩迷人。

  艾鋼覺得自己著魔了。

  他知道趙清譽這樣肯定特別招人喜歡,但一想到曾經有另外男人摸過他,蹭過他,親過他,抱過他,他就……啊啊啊!不能再想了,否則他容易撲接到上見男人就咬。

  “餵。”趙清譽忽然輕喚。

  艾鋼悶聲悶氣:“幹嘛?”

  “想去我家看看麼?”

  “……啊?”

  “一個海濱小城市,空氣清……”

  “嗷嗚——”

  “輕點輕點椰子汁兒都灑了啊喂——”

  海平面上,夕陽只剩下半張臉。

  兩個活潑影子疊在一起,被拉得很長很長,仿佛要延伸到永遠。

  深圳,某別墅區。

  鐘點工把一件件半舊不新衣服往黑色塑膠袋裡塞,神情就和以往收垃圾時同樣木然,韓慕坤坐在床上,靜靜看著他,不出聲,只抽菸。

  韓妞妞忽然從外面衝進來,死咬著袋子不放,硬是從鐘點工手裡拽了出來,護在自己肚子下面,然後破天荒地對著人猛叫。

  鐘點工嚇個半死,臉上總算出現了不一樣表情,求助地望向韓慕坤:“老闆,這……”

  韓慕坤把煙在菸灰缸里掐滅,衝著韓妞妞大喝一聲:“過來!”

  韓妞妞抖了下,也不叫了,卻執著地趴在那塑膠袋子上,可憐巴巴地望著韓慕坤。

  有熱氣從眼底往上涌,韓慕坤深吸口氣,猛地起身過去抓住韓妞妞鬃毛就把她硬拽了起來,也不管韓妞妞嗚咽哀號,而是狠狠一腳把袋子踹出了房門。

  鐘點工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出去拎起袋子就往樓下跑,不一會兒,韓慕坤聽見了清晰關門聲,這才放開施虐手轉而把頭輕輕拱進妞妞脖子裡。

  記吃不記打韓妞妞不明所以,低低叫了兩聲,便用舌頭輕輕舔韓慕坤臉,一下,一下,像個貼心小姑娘。

  第76章

  衣服丟徹底,結果晚上洗漱時候,韓慕坤又在衛生間台子上發現了兩個漱口杯,兩個牙刷,兩條毛巾,一個簡易剃鬚刀……李闖一直鄙視他每天早晨弄一下巴泡沫完後拿刀片刮啊刮地裝小資,後來有次小王八蛋也偷偷拿剃刀試了試,戰戰兢兢出一身汗不說,效果完全沒有,那小小鬍子茬依舊迎風搖曳。

  韓慕坤陷入了某種回憶里,不能自拔。

  他最近常常這樣,就像病入膏肓人需要時不時給一針杜冷丁,才能在行將就木里獲得片刻安寧。可又因為還沒死透,所以再清醒時格外疼。

  韓慕坤記得前兩年他曾看過一本恐怖小說叫第二類死亡,講是在自然死亡狀態之外還存在一種死亡狀態,即社會性死亡。和前者不同,後者人還活著,但被所有社會關系所遺忘,你檔案會被銷毀,你在別人腦袋裡記憶會被抹殺,甚至於當你站在別人面前,都不會再在對方視網膜上成像,相比於自然性死亡,第二類死亡更讓人絕望。

  第二類,死亡。

  當時韓慕坤並不能十分理解,但現在,他切切實實體會到了那種莫名無力悲哀。有時候他也會產生某種錯覺,仿佛男孩兒還在這個房子裡,還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只是自己感應不到。你看,牙刷還在,毛巾還在,沙發上番茄汁永遠都洗不乾淨了,人怎麼會沒呢?

  瀋陽國慶期間下了三天雨,等再放晴,氣溫立馬低了下來。習慣了這些人們都知道,秋老虎再得瑟,要不了多久整個城市也會被寒cháo籠罩,然後慢慢,一點點,蓋上冰雪。

  李闖在院系統一安排下,進入市中心一所初中實習。

  政治老師,算是半對口崗位。

  不過時不時還得輔助下旁科目,就有些鬱悶了。

  “排好隊,按照老師動作來,一定要注意安全!”李闖一邊對著排排站孩子們大聲囑咐,一邊左拍拍右拍拍最後確定下跳馬是否穩固。

  “李老師,”正宗小個子體育老師湊過來,低聲道,“我們分兩邊保護,千萬不能出事。”

  李闖無比悲壯點頭——他懂,這現在都一家一個娃,隨便摔了碰了磕了哪個他都能被家長滅了口。

  孩子們倒是一個個躍躍欲試,尤其是沖在前面幾個男孩兒,完全是孫猴轉世,上躥下跳沒個安靜。李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大人,但現在面對這麼些祖花朵,忽然生出“歲月一去不復返”傷感。

  就這麼戰戰兢兢總算到了下課。李闖幫著體育老師把跳馬往領操台下面倉庫里運。跳馬實木,很沉,李闖想起他上初中那會兒老師都是指派學生抬,莫名又起了“時代不同鳥”感慨。

  倉庫里換衣服時候,李闖發現手機里有一個未接來電。

  長長數字串仿佛銳利針,一下次刺破了這四十多天安寧。李闖有些發愣,封閉倉庫讓人呼吸困難。

  韓慕坤怔怔望著桌面上手機,不知道要不要再打。

  秘書按吩咐送了咖啡進來,雖然不知道老總怎麼忽然喜歡上了這種他從前最討厭飲料,但還是盡職盡責地秉承沉默是金。

  “謝謝。”韓慕坤對秘書點點頭,待人從面外把門關上,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多雲天氣,陽光隱匿在厚厚陰霾里,模糊了日與夜界限。樓底下車群就像一隊隊螞蟻,勤勤懇懇,川流不息。人則徹底成了細沙,再看不清。

  韓慕坤想對玻璃呵氣,沒成功。

  外面很暖和,與北方截然不同。

  深吸口氣,韓慕坤回到桌前拿起手機又重新撥了次那個明明沒怎麼打過卻不知為何爛熟於心號碼。

  這一次,電話只想兩聲便被人接起。

  韓慕坤始料未及,一時間竟忘了說話。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我掛了。”好聽男聲帶著些許不耐,低沉而渾厚。

  熟悉語調讓韓慕坤一振,聲音不自覺便溫柔下來:“最近還好嗎?”

  “挺,挺好啊,”李闖估計沒料到這一出,半天才悶悶道,“你打電話就為這?”

  韓慕坤抿緊嘴唇,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要沒什麼問題就換我問,”李闖從來都不是個有耐心人,最初不知所措過後,便自然而然開門見山,“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韓慕坤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精神好一些:“想你了。”

  “呵,”李闖仿佛不可思議地笑了下,“你這幹嘛呢。”

  男孩兒聲音涼涼,透著輕蔑和淡淡調侃。韓慕坤也不知道自己幹嘛呢,但嘴巴像脫離大腦搞起了獨立運動:“前段時間我一直很亂,我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你給我打電話給我發簡訊我都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我真……”

  “韓慕坤,”李闖打斷男人,聲音溫和而堅定,“我確實回不到以前了,你喜歡那個也不是真正我,既然咱倆都達成共識了,你就別這樣。”

  “那我怎麼辦?我找不到其他人了。”韓慕坤第一次叫了李闖名字,他問,“李闖,我該怎麼辦?”

  韓慕坤問是我,不是我們,所以李闖告訴他:“你看著辦。”

  李闖是靠著領操台背面牆根兒接電話,收線時候才發現幾個剛上完體育又上體活課小姑娘正擱眼前跳皮筋。

  李闖打小就沒看不起這項女人們運動,現在亦然。結果一個跳輸了等待覆活小丫頭忽然湊過來,一本正經地問:“老師,你要跟師娘分手嗎?”

  怎麼落荒而逃李闖已經沒了印象,反正再上政治課時那幾個平日裡特積極回答問題小姑娘忽然就對他愛答不理了。後來李闖無意間在網上發現了可以精準描述此情此景專業名詞——粉轉黑。

  韓慕坤發現給李闖打電話是需要足夠勇氣,醞釀一次,那難堪往往會傷筋動骨恢復上好久。所以他總是沒辦法立刻打第二次。

  他也不再喜歡回家,小王八蛋東西怎麼都收拾不乾淨,今天丟了這個,明天又會有新冒出來,就連衣服都有漏網之魚,可韓妞妞已經把它拖進窩裡當了床單,韓慕坤便沒再動。他已經不招人待見了,不想雪上加霜地遭狗煩。

  晚上沒事時候,韓慕坤就在辦公室裡面臥房裡休息。

  晚上有事時候,比如現在,他會跟三五好友喝喝酒,打打屁。

  “我說,你最近是愛上了單刀會嗎?怎麼總一個人啊。”剛跟新小男朋友卿卿我我完,汪恆新就過來關切下愁雲慘霧哥們兒。

  “一個人清靜。”韓慕坤推開好事者大臉,“我可不想和某人似,到頭來整個六方會談。”

  汪恆新還沒來得及抗議,已經被小男朋友揪過去嚴刑拷問到底是“哪六方”問題了。

  韓慕坤笑笑,不那麼真誠。

  朋友就這麼幾個,鐵打陣容,流水伴兒。

  要說唯一固定只有姜路和周振庭了,一個笑起來總是淡淡,從鏡片後面透著讓人不喜歡陰沉沉,一個吃起來總沒夠,圓滾滾肚子裡仿佛能放下個豪華遊輪。倆人剛在一起時候韓慕坤壓根兒沒看好,結果人家一路好了快五年。

  五年對於普通人來講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於他們這些人,難能可貴。

  韓慕坤正神遊著,視線忽然被一座小山擋住,他抬頭,正好對上周振庭小眼睛。

  “老韓,你再盯著我老婆看,別怪我不客氣。”

  韓慕坤很無奈,幾乎想挖心挖肺了:“阿庭,你老婆不是我菜。”

  “誰知道你菜是什麼,”周振庭絮絮叨叨地在韓慕坤身邊坐下,“我覺得你最近好像不吃菜了,搞絕食?”

  姜路走過來溫柔地取過周振庭手裡魷魚絲,放到八百丈開外,然後才淡淡說:“他不喜歡士力架,喜歡小籠包。”

  周振庭恍然大悟:“對啊,你那個小男孩呢,怎麼最近都沒見了?”

  韓慕坤扯扯嘴角,要笑不笑。

  “笨,”姜路一邊在沙發里找舒服姿勢,一邊敲打自己老公,“擺明是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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