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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鋼眨眨眼,覺得趙清譽關注點好像有些怪怪,但大腦先一步作出了回答:“他比我會哄人唄,不過我早也打算分手了,就怕傷害人家一直不好意思說,然後……”

  趙清譽淡淡瞥他一眼:“然後就被人傷害了?”

  “沒——”艾鋼連0.001秒空隙都沒留,瞬間跟組織保證,“我滿腦子都是你沒工夫跟別人傷來傷去!”

  趙清譽臉驀地一熱,剛要說話,身後有人輕拍肩膀,他納悶兒回頭,對上一雙清亮亮眸子。然後下一秒,甜美小姑娘說話了:“帥哥,你們要是打完菜了能到旁邊談情說愛麼,我餓……”

  先反應過來是艾鋼,忙閃開,然後一臉粉紅色認真,附帶間歇性傻笑:“沒,沒,還沒正式談呢,呵呵,我努力追人中。”

  趙清譽默默走開,無語凝噎。

  吃完飯,艾鋼回旅館,趙清譽回宿舍。艾鋼用爪子扯住趙清譽衣角,趙清譽就把他手指頭一根根掰開,然後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進了宿舍樓。

  艾鋼在樓底下站了半小時,望夫石似滿足完悲歡之後,歡快地回旅館看電視上網洗白白了——這是快樂一天,整顆心從裡到外都像沾了蜜糖。

  趙清譽悄悄放下窗簾,一轉身,對上三雙譴責眼。當下脊背發麻,輕咳一聲作以掩飾,才擰眉道:“都看著我做什麼?”

  王寒聳聳肩,不語,繼續低頭看書。

  宋紅慶嘆口氣,拎著毛巾去刷牙洗臉。

  邵小東放下手裡牛肉乾,認真地問:“你不去陪鋼哥嗎?”

  “……”趙清譽嚴重懷疑那傢伙內褲里fèng了私房錢且已在807散發完畢!

  其實他能不想和艾鋼多呆一會兒麼。

  但漫漫長夜,若是無心了睡眠……咳,反正他沒準備好,他也不認為艾鋼真準備好了,說個最實際,那人知道怎麼跟男人做麼?別說男人,恐怕那傢伙跟女孩兒都沒做過。兩個現在很好,甚至此時此刻,他也產生了他們在戀愛感覺。可他知道不是,親親摸摸抱抱這都可以憑感覺來,但戀愛不行,往大了說,感情不行。

  感情,感覺。一字之差,相去甚遠。感覺可以肆意,不計後果,因為它們總是那麼短暫,或甜蜜,或欣喜,或喜歡,或心動,都是一瞬間事,可要想認認真真談感情,東西太多。艾鋼準備好跟他認認真真談段感情了麼,那種帶著喜歡,帶著責任,甚至帶著未來藍圖?

  不是趙清譽悲觀,而是現實總喜歡敲碎他夢。

  雖然趙清譽對艾鋼沒啥信心,但這不妨礙他去做一個稱職地主。接下來幾天,什麼歡樂谷,世界之窗,民族風情村,他統統帶艾鋼遊了個遍,甚至還隔海望了望香港,可惜艾鋼不甚感興趣,因為他當時正因為兩口吃掉了好幾十哈根達斯而感到無比胃疼。

  趙清譽就趁著月黑風高路燈維修,踮起腳尖親了下某人臉蛋兒。

  據某人事後回憶,那輕輕一下堪比斯達舒。

  就這麼瘋了一個禮拜,艾鋼忽然提出要看海。

  趙清譽光想著景點,倒真把這個忘了,不過因為艾鋼一直就沒對遊玩提出過要求,所以乍一聽到他還是有些意外:“怎麼忽然想到這個?”

  艾鋼沉吟了下,然後緩緩道:“你不是說在個只有你知道地方,海看著不是藍而是銀色,非常漂亮。”

  趙清譽怔住,心臟緩緩收縮起來,仿佛血液供應出去再也無法回流,緊得厲害。

  “我好像不是對你說。”趙清譽聽見自己聲音在抖。

  艾鋼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我想你第一個帶我去看。”

  彼時兩個人正坐在景區陽傘下面人手半拉西瓜,艾鋼啃得太猛,倆西瓜子兒俏皮地點綴在他下巴上。

  趙清譽想笑,也確實笑了,然後嘆了句:“隔牆有耳。”

  “還隔山有眼呢,”艾鋼說著湊近趙清譽,幾乎鼻尖對鼻尖了,然後才一字一句道,“我保證以後對你好,不惹你生氣,不欺負你,誰欺負你我就欺負誰……呃,你能不能就不親別人也別讓別人親你了?”

  趙清譽前面聽得通體蘇麻險些克制不住撲過去,結果生生被這後半句攔腰截斷了綿綿情意,故意問:“誰算別人?”

  艾鋼不介意明確劃分勢力範圍:“除了我以外。”

  趙清譽磨牙:“我嘴我做主。”

  艾鋼眨巴眨巴眼,問:“可以我做主麼?”

  趙清譽一揚眉:“憑什麼?”

  艾鋼繼續眨巴眼:“你嘴我做主我人你做主咱倆換。”

  兩分鐘以後

  趙清譽:“等我找筆咱倆立個字據……”

  第75章

  趙清譽所說只有他知道看海處,其實是片私人海灘,因為擁有者是趙老爹有過命交情兄弟,所以趙清譽想來這裡,暢通無阻。

  那是個大晴天,太陽像要把柏油路都烤化了。可到了海邊,一聽見浪聲,一感覺到海水cháo氣,便瞬間涼慡許多。艾鋼就跟趙清譽一人捧著個大椰子,極其腐敗弄了兩張躺椅,然後肆無忌憚地揮霍這浮生半日閒。

  果真如趙清譽所說,陽光下海水仿佛鋪上了一層銀色毯子,隨著波浪起起伏伏,美得就像一幅畫。在浩瀚寬廣海洋面前,一切都是那麼渺小,那麼微不足道,望著它,就好像能消散開心中鬱結,戾氣,慢慢,整個人都融進這水天一色里。

  “漂亮吧。”雖然趙清譽來過很多次,卻依然會被這景色沉醉。

  “嗯。”艾鋼由衷讚嘆。

  趙清譽嘆口氣,張開胳膊伸了個大大懶腰:“呼,這輩子要能有這麼片地方,死都值了。”

  艾鋼不大認同:“那你什麼都不干,光做這裡吹風?”

  趙清譽對這不解風情人算是沒轍了:“當然是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某些時刻過來坐坐,你不覺得這地方好像能淨化心靈嗎?”

  艾鋼認真想了下,然後跟趙清譽說:“你心裡有這麼片海灘就行,煩了愁了糾結了,就往裡看看,呃,自我淨化。”

  趙清譽不確定艾鋼是深思熟慮還是隨口說說,如果是前者,他會覺得這傢伙很有思想,如果是後者,他會覺得對方入境界了。所以他歪著頭,好整以暇望了對方半天,輕輕揚著嘴角吐出個很不中肯評價:“白痴。”

  艾鋼扁扁嘴,咕噥得莫名哀怨:“我就說你越來越像李闖了吧你還不承認……”

  兩個人在沙灘上一直愜意到傍晚。

  夕陽下海浪像紅色絲綢,細膩柔滑綿延不絕。

  艾鋼在落了一半太陽里才想起自己還帶來了相機,於是放到桌子上調好角度和時間,硬是拉起趙清譽半蹲著來了張勾肩搭背合影。後來用相機查看時候才發現倆人蹲低了,預計半身照成了大頭貼,倒是紅日幾乎占去了所有背景版面,使得相片有了些70年代懷舊感和奮發向上學生運動氣息。

  趙清譽挺滿意。

  艾鋼覺得趙清譽滿意他就滿意。

  然後在細碎海浪聲里,他和趙清譽說了自己打算:“姥姥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所以這兩年我還是想陪在她身邊,你要是喜歡東北那更好,我家房子都現成,我倆直接住就行,你要是還喜歡深圳,那我就兩頭跑跑,等把她老人家平平安安送走,我再過來找你。你看行麼?”

  趙清譽靜靜聽著,面色如水般淡然,可若要再往細里看,那眼底呆愣就清晰可見了——衝擊太大,以至於他來不及調整出精準表情。

  他以為這人只是腦袋一熱,不然能這麼招呼都不打衝過來麼?

  他以為這人只是暫時性青春期萌動,不然能五迷三道說不出個為嘛喜歡自己麼?

  他以為這一個多星期只是老天給禮物,打開盒子,至多維持上半月香氣。

  他以為……他以為多了,卻獨獨沒想過原來這人也會想,而且想得那么正經,那麼遙遠,那麼,認真。

  好像飄渺未來就這樣砰地蹦到了眼前,無比清晰,觸手可及。你甚至能摸到那上面沙礫,粗粗,帶著質樸美好。

  一瞬間,趙清譽想到了李闖。他不知道那個傢伙現在如何了,但卻真心感謝他,要是沒有兩個人靈魂互換,那麼後面這些,都不存在了。

  多險。

  多慶幸。

  艾鋼一直在等待回答,可趙清譽側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仿佛就那麼想著,思考著,定住了。他有點兒著急,可又不敢出聲催,怕小姑娘一惱來句“臭流氓”,那他就杯具了。

  所幸,趙清譽沒這麼破壞氣氛,因為破壞氣氛事情全讓蘋果先生代勞了。

  “餵?”趙清譽不知道韓慕坤又找他幹嘛,可對這個人,他卻也沒法視而不,“有事嗎?”

  “忙著呢?”韓慕坤聲音聽起來有些憔悴。

  趙清譽一邊推開探頭探腦滿眼好奇艾狗狗,一邊簡短道:“沒,你說。”

  “哦,我這還有些他……不對,是你衣服,”韓慕坤無奈地笑了下,“我想處理掉,徵詢下本主兒意見。”

  趙清譽垂下眼睛想了想,才緩緩道:“那不是我衣服,也不是他衣服,你處理掉吧,沒人會穿了。”

  韓慕坤沉默片刻,忽然說:“你很殘忍。”

  趙清譽眯起眼睛去看慢慢漲起cháo水,語氣平靜:“彼此彼此。”

  沒給韓慕坤再說話機會,趙清譽果斷收線。

  他內心不大平靜,可分不出是難受多些,同情多些,還是生氣多些。他想一個老男人像收拾遺物一樣收拾自己喜歡人東西,肯定不好受,但他又想到了那個明明還活著卻被人否定且非說自己不在意傢伙,心裡天平便不自覺傾斜了。

  “呃,誰啊?”艾鋼問得小心翼翼,那架勢是想湊過來,又不敢越雷池。

  趙清譽望著艾鋼,忽然來了異樣心思,故意道:“以前男人。”

  果然,艾鋼先是眨眨眼,領會精神後那腦袋連同耳朵一起耷拉下來,眼睛也沒光亮了,黯得像燃盡燭火。半晌,趙清譽才聽見他悶悶地問:“你談過幾個朋友啊?”

  趙清譽好整以暇地回到躺椅上,雲淡風輕:“你是指正經還是不正經?”

  艾鋼啪地抬起腦袋,瞪大眼睛:“還有不正經?”

  趙清譽就那麼看著他,笑得淺淺,壞壞。

  艾鋼一動不能動,仿佛看到了美杜莎眼睛,只能吶吶道:“我問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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