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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慕坤皺眉,咕噥道:“你不一直最煩住校嗎,說什麼你出來大家都自在,你在裡面呆得也鬱悶的。”

  “……我說過這話?”

  “呃,應該是。”

  李闖皺眉,啥叫應該啊,說過就是說過,沒說過就是沒說過,他怎麼總覺得這人對趙清譽不那麼上心呢?

  “哎,跟你說話呢。”韓慕坤不太高興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李闖回過神兒:“嗯,什麼?”

  “晚上出來,我去學校接你。”

  “啊,晚上有實驗。”李闖的拒絕幾乎是條件反she的,當然謊話那就屬於隨手拈來了。

  韓慕坤那人多精啊,真話假話一聽就分明了,當下聲音就沉了:“我說,你別蹬鼻子上臉。”

  李闖這才注意到自己有點過了,雖然他沒處過對象,更別說男對象,但這態度好像似乎也是有那麼點不靠譜。思及此,李闖下意識想找補,可轉念又一想,憑什麼啊,他一大好青年風華正茂的,憑什麼就得跟個老男人你儂我儂噁心巴拉的扯來扯去?要是自己那邊也有個對象讓趙清譽應付,那李闖多少還平衡點,可問題是人家趙清譽在那邊姐妹弟兄都搞定,連底兒都撂了,那叫一瀟灑自在。

  越想越不平衡,李闖煩躁得有點兜不住了。

  雨似乎更大了,砸得玻璃叮咣作響。

  “趙清譽肯定不會蹬鼻子上臉,你找他去。”點燃香菸深深吸一口,李闖有點恍惚。

  “嗯?”韓慕坤沒反應過來,“你這說的哪國語言?”

  “漢語,揣逆思。”

  “……”

  香菸頂端忽明忽滅,李闖就那麼一瞬不動的盯著:“我不是趙清譽,我叫李闖,也不知道怎麼弄的,反正我倆靈魂互換了,也就是對穿,他在我的身體裡,我在他的身體裡,懂了麼?”

  電話另一端是長久的沉默。

  李闖皺眉:“人呢,死啦?”

  半天,才聽見韓慕坤飄飄搖搖的聲音:“切西瓜呢,沒事兒,你講你的,繼續。”

  李闖想把他切了!奶奶的,白醞釀半天情緒了!

  “姓韓的,你當老子給你講笑話哪!”還敢給他切西瓜?那再來點茶水瓜子兒得了,齊活兒!

  “那哪能,”韓慕坤似乎又把電話放回嘴邊了,“你這怎麼著也得算一科幻巨製。”

  “你可以滾蛋了。”李闖讓姓韓的攪和得一點沒有“出櫃”的心情了。

  韓慕坤聞言,不怒反笑:“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趕明兒你給我示範示範,怎麼個圓潤的離開法。”

  “不用趕明兒,我現在就能指導你,”把菸蒂按進易拉罐里,李闖磨牙霍霍,“把電話放下,或者調揚音都行,然後蹲下雙手撐於兩側,垂頭頂地,以頭為軸心向前翻滾,循環往復直至到達目的地。”

  “……”

  “對了,別找有地毯或者床墊的軟地方,這種活動一般都在瓷磚上進行,尤以陽台和樓道最為合適。”

  “操!”

  韓慕坤同志終是爆了粗口。

  李闖長舒口氣,頓覺身心透慡元神蕩漾。

  這一通電話打得韓慕坤跟中了七傷拳差不多,內傷到吐血。他覺得自己純屬沒事兒找虐型。反觀李闖,則收穫頗豐。雖然韓慕坤跟趙清譽當初說的一樣,壓根兒不信“真相”,不過管他信不信,反正自己是說出去了,他痛快!

  其實這一個月,李闖雖說把日子過得挺順當,但就某方面來講,他是壓抑的。李闖本來就不是那種能藏住秘密的人,而如今卻要守著個天大的秘密不說,還要海陸空全方位努力保護著它不被第三者發現,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艱辛。有好幾次,李闖都想拿個大擴音器站到操場主席台上喊,老子不是趙清譽,老子姓李名闖!

  當然,只是想想。

  另外,趙清譽就沒個能說說心裡話的朋友。李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屬於夠獨得那種人了,卻沒想到趙清譽更甚。他好歹還有個宋心悠,那人卻真是徹底的獨行俠了。所謂男朋友,也就是個半吊子,反正李闖是沒體會出來他倆有多親密。唯一的作用,恐怕也就是窮極無聊的時候逗逗悶子。

  陽台上有幾件晾著的衣服忘了收,正在糾結中的李闖眼睜睜看著它們被狂風捲走。待他跑出去,連衣服帶衣架早成了天邊一個小小的光點。李闖黑線,回憶下自家的雨,好像頂多把衣服刮到地面,沾點泥土,相比於這裡的片甲不留,真是厚道多了。

  熱氣夾著雨水掃過臉頰,微微的癢,李闖抹了把臉,忽然特想知道那一端天空下的人們在做什麼。

  第15章

  趙清譽這些天脾氣有點暴,他懷疑是機體細胞中殘留的宿主本能被艾鋼和宋心悠綿延不絕的科研精神給逼出來了。尤其是艾鋼,恨不得拿個放大鏡天天圍著他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的研究,估計當年挖掘兵馬俑的都沒這份執著精神。

  “你們再怎麼看,我也變不成ET,死心吧。”

  這是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趙艾宋三人溜進空曠飯堂的角落開組織內部小型會議。沒有陽光,半開的門不時有涼風溜進來,很是愜意。

  最近他們經常開這樣的小會,其實就是人手一杯宿舍樓下一塊錢一份的綠豆湯,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探討下某些不能外傳的秘密。

  “可我怎麼總覺得你倆這事兒比ET還神奇。”宋心悠用手托著下巴,一幅天真無邪的少女模樣。

  趙清譽把吸管從廉價的塑料杯中取出,就著杯口微微仰頭,讓沁人心脾的綠豆湯從舌尖開始,傳遞清涼,不一會兒,才放下杯子,說:“感慨之餘,你們倆能不能做些實際的?”

  宋心悠眨眨漂亮的眼睛:“比如呢?”

  “比如研究一下讓我們歸位的辦法。”趙清譽嘆口氣,情真意切的,“如果研究這個,我一定全面配合,別說讓你們這麼觀察,就算是讓我拿大腦去做個切片我都願意。”

  艾鋼聞言就給了趙清譽腦袋一下:“廢話,這又不是你的頭。”

  趙清譽目不轉睛的看他:“但是你這麼打,我也會疼的。”

  艾鋼大咧咧的拍拍趙清譽肩膀,一幅你好我好哥倆好的架勢:“沒事兒,這傢伙壯著呢,來這麼幾下絕對小意思。”

  趙清譽眯起眼睛,他懷疑艾鋼是被李闖欺負出心理陰影了,不然不會一找到機會就給這個身體施點兒虐。不是這掐掐,就是那捏捏,最常見的便是經常冷不丁給這顆本就不大靈光的腦袋來那麼一下,美其名曰加深感情。

  這廂趙清譽忍了又忍,那廂艾鋼卻舒坦得不得了。這些日子,他從“趙清譽”身上獲得了多方面的樂趣。一來當然是這事兒太新鮮,能當個傳奇聽了,更遑論如此近距離的就發生在自己身邊兒,二來便是李闖同志的遠去和趙清譽同志的到來。雖然都是這麼個殼子,但換了靈魂之後組成材料好像就是不一樣了,怎麼欺負怎麼順,倍兒有手感,打一下,想兩下,捏三下,想四下,而且最快樂的是,趙清譽從來不會還手。

  艾鋼那正想著呢,那位從來不會還手的同學忽然笑了,不大,雲淡風輕的還有那麼點小帥氣,與此同時,艾鋼看見他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嗯?咋了?”艾鋼湊過去,不明所以。

  趙清譽沒說話,以耳語般的姿態,緩緩貼過去於其面頰印下一吻。

  “噗——”宋心悠直接把綠豆湯噴了出來。她忽然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講,趙清譽其實比李闖還要狠,李闖最多就齜個牙,這位爺是真下得了嘴。

  趙清譽整整衣角,重新坐端正,眼睛淡淡得彎成了月牙兒。

  當然映在艾鋼同學的視網膜上,便是圓月彎刀了。

  “靠,你是我祖宗!!!”

  看著艾鋼恨不能把臉搓下來一層皮的狼狽,趙清譽相信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寄居的這個身體將非常之安全,再不會被人欺負來折騰去。

  宋心悠一邊樂不可支,一邊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你說都吃虧多少回了,咋還一點危機意識都木有呢?”

  艾鋼淚在心裡流:“這他媽根本是防不勝防!”

  原本淡淡的笑容逐漸綻放,這會兒的趙清譽樂得就像朵盛開的太陽花兒。

  扁扁嘴,艾鋼同學抱著胳膊蜷縮在那兒,可憐巴巴的一聲不吭。

  宋心悠難得柔情的摸摸對方的頭:“我都說了選個陽光明媚的地兒,你非要到這破食堂,被欺負了吧。乖啦乖啦,下次咱不選這麼陰暗的角落了。”

  艾鋼沒好氣的撲棱掉惡女的爪子,把頭扭到一旁,重重的“哼”了一聲。

  “你被笨笨附身了麼。”

  宋心悠橫看豎看,都覺得此刻的艾鋼像極了李闖寄放在她家的那隻……吉娃娃。

  趙清譽愜意的趴在桌子上,難得沒有考慮上面會不會殘留些許飯後油漬。這是每天最悠閒的一段時光,空曠而安靜的食堂,聒噪而美好的朋友,溫暖卻不悶熱的風。

  這麼多天過來,趙清譽愈發覺得李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他的日子有這人一半的逍遙,那麼他會是那傢伙兩倍的快樂,甚至,更多。雖然有漏水的衛生間,坍塌的床板,貧瘠的銀行卡,但與精神上的愉悅相比,這些似乎都不那麼難以忍受了。

  宋心悠還在單方面的欺負艾鋼,後者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就好像在說你拿竹籤兒扎我手指頭我都不跟你一般見識。儘管趙清譽已經從宋心悠那裡獲知了這三人纏綿悱惻的糾葛,但每每看見他們如此和諧,都覺得挺奇妙。

  要說這李闖宋心悠的關係,那得追溯到孩童時代了。兩人從小就手拉手的上幼兒園,據宋心悠回憶他們倆經常為一袋兒盼盼魚片爭得你死我活。後來慢慢長大,又一起上小學,初中,高中,直到大學。趙清譽覺得宋心悠應該是喜歡李闖的,雖然她沒說。至於艾鋼,則是他們上了大學之後才認識的,一開始是因為艾鋼追宋心悠,自然而然把李闖當潛在情敵對待了,加上兩人橫豎就是看不對眼,基本是一見面就掐,後來不知道艾鋼的追女仔之路哪裡出了差錯,總之追啊追啊就跑偏了,結果把宋心悠給追成了哥們兒。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跟李闖的關係,兩個人還是默契的保持著你用鼻孔哼我我就用下巴甩你的友好局面。

  “想什麼呢,”宋心悠伸手在趙清譽眼前晃晃,“都出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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