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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和對方說過一次,他的家鄉。

  “嗯,那就這麼定了。”李慡用鼻頭蹭小孩兒的腦袋,很有氣概的拍了板兒。

  事後誰也沒對這個吻做出用戶體驗,仿佛它就沒有發生過。可有些東西又不一樣了。變化總是悄然無聲的,像場細雨,下在心裡,軟了心田。

  “去上海?”薄西岩的聲音在電話里聽尤其淡漠,不仔細聽,壓根兒分辨不出抑揚頓挫。

  “嗯,所以想問你家帕塔借點兒防曬露,他最近不是又讓家裡寄過來一箱嗎,戚七說那個效果很好。”

  “你怎麼知道又寄過來一箱?”

  “我在你家安了針孔攝像頭。”

  “哦,應該是帕塔告訴他的。”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上海好玩兒麼?”薄西岩忽然話鋒一轉。

  慡哥立刻警惕起來:“你想幹嘛?”

  薄西岩不語,仿佛在說,你懂的。

  很不幸,慡哥還真懂:“我可警告你,我絕不組團兒!”尤其是薄西岩這種體質的!

  薄荷壓根兒沒理某人,只聽他在電話那頭稍微提高音量,大聲道:“帕塔,想去上海旅遊嗎?”

  很快,興奮的回應翩然而至:“上海?外灘?好啊好啊,說是那裡好漂亮,我還沒去過呢——”

  “防曬露我們碰面的時候直接帶給戚七吧。”

  “薄荷,我真想上電台給你點歌兒。”

  “嗯?”

  “算你狠。”

  兩日後,三行五人,匯聚在省會機場。

  李慡很想知道,誰通知的劉汀……

  “我規劃了一下,先去上海,再游蘇杭,什麼上海外灘烏鎮水鄉蘇州園林一個都不能少,十天游遍長三角!”

  “劉,你太帥了!”

  “帕塔同志,我一直帥好不好。”

  “哥,薄荷好像要拔槍。”

  “把心放肚子裡,咱們不配那玩意兒。”

  “那手術刀呢?”

  “都用行李託運了。”

  “還好。”

  九月的東北已然涼風習習,大白天走外面,清清涼涼衣服都不沾身。不過據說上海依舊高溫預警,所以幾個人還是T恤短褲的盛夏裝扮。薄西岩穿著黑色T恤,上面只幾個簡單字母,下身是條卡其色休閒褲,褲腳隨意挽起,頗有味道。李慡和戚七是中規中矩的路邊攤T恤搭配牛仔七分褲,看著跟親子裝似的。帕塔和劉汀則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沙灘裝,大花襯衫配大花褲衩。

  李慡問:“你倆以為咱們是去夏威夷嗎?”

  戚七說:“哇,好像情侶裝。”

  薄西岩淡淡掃兩眼,給出評論:“挺好的,花團錦簇。”

  cháo人墨鏡遮住了帕塔的大半表情,不過那扁起的嘴能掛醬油瓶了:“薄荷,你都不吃醋。”

  薄西岩想了想,問:“你是為了讓我吃醋才故意和他穿一樣的嗎?”

  頑皮的捲髮隨著帕塔的動作晃起來:“沒有沒有,這個真是巧合。”

  薄西岩聳聳肩,轉身進了安檢。

  劉汀趕忙跟上,並眼疾手快地拉上搞不清楚狀況的帕塔。

  李慡和戚七面面相覷,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按說帕塔的回答沒問題,要真是故意的才讓人生氣呢,實在無聊嘛。可為嘛這不是故意的,薄西岩那氣兒好像依舊不順?親子裝二人組進行了激烈的頭腦風暴,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薄荷君真難伺候。

  第46章

  因為是上午的飛機,所以幾個人很早就奔赴了機場,這會兒飛機終於奔向藍天懷抱,戚七也奔向了周公懷抱。

  李慡和戚七並排坐著,薄荷和帕塔在他們的前面,不知是否睡著,劉汀在他們後面,肯定是沒睡著,因為他那完全不在調上的哼哼正飛飛揚揚飄過來。

  李慡保持著端正坐姿,讓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腦袋睡得更加安穩。

  他不敢睡著。

  微微低頭,男孩兒的睡顏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間,對方的劉海還會俏皮的晃動。這一切都再真實不過,吸血鬼,親吻,上海,可交織到一起,就像個夢。他怕自己一旦睡著,夢就沒了。非常矛盾的邏輯,可確實是他現在心情的真實寫照。

  那天晚上小孩兒親過來的時候,有一瞬間,他真是傻的。心跳完全停止,大腦一片空白,仿佛真的進入了夢境,既然是夢,他當然可以放肆,可以隨心所欲,於是他近乎流連地加深了那個吻。其實現在想想,他都不確定自己跟小孩兒是不是真的親密接觸了。

  可那之後,他真有點兒害怕去看小孩兒的眼睛。可能對方並沒有察覺,但自己知道,每次看那雙水汪汪大眼睛的時候,他都心率過速,這感覺有點像上學那會兒被班花兒凝視,緊張,忐忑,期待,開心。

  但這些情緒都是隱秘的。

  你隨便大街上拉一個人問,你相信世界上有吸血鬼嗎?他能鄙視死你。

  可自己碰見了。

  你隨便大街上拉一個人問,你會喜歡上一隻吸血鬼嗎?他能把你送精神病院去。

  可自己喜歡上了。

  小孩兒的臉圓圓的,似乎渾身上下的肉都長到了這裡,李慡屏住呼吸抬起另外一隻胳膊,輕輕去戳,軟軟熱熱的觸感從指間傳遞到心臟。

  戚七是真實的。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很虛幻,儘管劉汀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給他弄來了合法身份證,可李慡還是害怕有一天這個真實的小吸血鬼會忽然消失,毫無徵兆,一如他從天而降。

  空姐忽然迎面走來,李慡下意識正襟危坐,以為對方是來問候自己,結果人家婀娜的身姿走到薄荷身旁時,便停住了。

  “先生您好,請問需要什麼?”空姐的聲音很輕,像是怕打擾到休息中的乘客。

  薄西岩說了句什麼李慡沒聽清,只是空姐走開了,不一會兒又回來,手裡多了條毛毯。李慡看著薄西岩接過毛毯,打開,蓋在了帕塔的身上。

  薄荷該是有多喜歡那傢伙啊。

  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是不是吸血鬼都狠會勾人呢?李慡想,連薄荷都逃不開,何況自己。只是,這種喜歡究竟是真的發自心底,還是單純的被異族特質吸引?如果戚七隻是個普通的男孩兒呢?會長大,會變老,那麼,自己會去喜歡一個男人麼?可現在,他只是一門心思想對那孩子好。聽到有假期,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上海,因為小孩兒說已經快要忘掉了家鄉的樣子。

  飛機顛簸起來,廣播裡告訴大家不要驚慌,只是遇見了亂流。

  李慡看向窗外,覺得此刻的自己比那團白茫茫的雲層還亂。

  兩個小時後,飛機穩穩落地,李慡的心在跟著跑道滑翔一段距離後,也穩穩落地。

  往前看是慡哥一貫的人生準則,畢竟想得再多,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尤其是跟著戚七薄荷帕塔,根本就是李寧那句話,一切皆有可能。

  “操,這他媽是人呆的地方麼,天然桑拿浴啊!”一出機場,劉汀就癱了,覺得自己要被蒸發掉。

  戚七也被曬得渾身難受,一個勁兒叫李慡攔計程車。

  慡哥哪敢怠慢,可也寸,好幾輛計程車只要一剛開過來就被別人捷足先登,先是一對老夫妻,後來是一對小夫妻,最後是倆大包小包的cháo女。等第四輛開過來的時候,李慡那胳膊還沒收回來,就見一金髮碧眼的外籍女士蹭地從他胳膊底下竄過去,速度之快,慡哥還以為自己看見了一道金色閃電。

  李慡半張著嘴,想說啥,又一時組織不出流利的英文。理論上講咱是應該發揚東道主精神,可你也不能沒等我發揚就自個兒爭取啊!

  這廂李慡腹誹,那廂女人已經一派自然的拉開車門。

  李慡嘆口氣,剛想遙望下一輛,卻見另外一道閃電從自己身旁竄過去,砰的一聲,剛剛開啟一半的車門又被人大力拍了回去。

  外國女人目瞪口呆,好半天,只瞪著大眼睛看突然出現的中國男人。

  薄西岩任她看,也不說話,只始終冰著一張臉,拍在車門上的手絲毫沒有拿下來的意思,半眯的眼睛則傳遞著地球人都看得懂的不友善信息。

  司機探出頭本想說幾句調節氣氛的話,一看這架勢,立刻收聲。

  最終,女人悻悻離開。

  李慡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該夸薄荷有魄力還是批評他沒風度。

  顯然薄西岩也不在乎這個,只見他乾淨利落地打開車門,第一時間把帕塔塞了進去,然後自己坐進副駕駛。劉汀見狀忙尾隨著擠到帕塔身邊,又順手接過了被曬得暈乎乎的戚七。最後四個人……呃,薄西岩除外,好吧,看不見的帕塔也除外,確切的說是兩個人齊刷刷看他。

  “要不……咱擠擠?”劉汀一邊說還一邊很仗義的往裡縮,然後最裡面就響起了帕塔的哀號。

  戚七眨巴著大眼睛,無限同情:“哥……”

  李慡黑線,沒好氣地關上車門:“你們先吧,我隨後就到。”

  五個人能幹什麼?打麻將,多一個。標準間,多一個。計程車,還是多一個。所以說五個人的旅遊,絕對是一個人的杯具。

  李慡抵達預訂的酒店比戚七他們晚了有半個小時。房間早開好了,薄荷帕塔一間,他戚七一間,劉汀自己一間。風水輪流轉,耍單的換成了別人,這讓慡哥的陰暗心理得到了慰藉。

  推開門,小孩兒正盤腿坐在床上對著窗外發呆。

  李慡放下行李,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想啥呢?”

  戚七撓撓頭,半晌,才咕噥:“總覺得不真實。我真回家了?”

  李慡啞然失笑:“要不要說兩句上海話來應應景?”

  戚七不說話了,只若有所思看著外面的高樓大廈,不知在想什麼。

  李慡也不打擾他,正準備去洗澡,房間內的座機卻響了。李慡以為是飯店服務什麼的,結果一接……

  “飯店服務,晚上七點準時向外灘出發,請在此之前洗漱完畢用餐妥當,自助餐廳在二樓電梯出口右轉。”

  一滴汗從李慡腦門兒垂下:“劉汀,你還能再冷點兒麼?”

  “一根麵條走在路上,走著走著忽然說了句,啊,我的腰好軟。”

  “……”

  掛上電話,戚七湊過來問:“劉汀打電話幹嘛,都說什麼了?”

  李慡嘴角抽搐,一邊往浴室走一邊道:“很難用語言形容……”他還是先洗個熱水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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