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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慡的傷fèng了六針,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纏著紗布出來的時候,李慡還有點兒恍惚:“真是故意的麼,你別冤枉那倆孩子了。”

  薄西岩真覺得很奇怪:“是什麼讓你對他倆的無辜深信不疑?”

  李慡語塞,總不能說是人倆就這麼說的,然後他還就這麼信了吧。

  薄西岩也懶得跟他廢話:“回所里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如薄西岩所言,審到晚上八點,底兒掉。倆人是同班同學,家長又是生意上的夥伴,說白了就是倆初級富二代,無聊了,湊一起,就想干點壞事兒。你要說就奔著殺人去吧,也還真不是,按他們的說法就是嚇唬嚇唬。家長來接的時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個勁兒說自己沒教育好,求政府網開一面。李慡能說啥呢,倆高中生,十八歲不到,拘個十天半月?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倒是薄西岩,在送家長出所的時候好心提醒:“記得回去讓他們好好補一下物理,四十米高空墜物在阻力可以忽略不計的時候衝量能達到多少,算過之後他們就明白嚇人和殺人的區別了。”

  好容易把瘟神們都送走,所里就剩下他倆和兩個值夜班的同事。

  “你剛那話,我估計人家長都沒聽懂。”李慡嘆口氣,覺得真是倒霉的一天。

  “等將來那倆人真犯事兒了,他們就懂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挺期盼?”

  “有點兒。”

  “……”

  有一搭沒一搭聊幾句,李慡就打起了哈欠,覺出困來,看看表都十點多了,便一拍薄西岩肩膀:“薄荷,走吧,別和我說你還要加班哈。”

  “你回吧,太晚沒車了,我家又遠,不折騰了。”

  “這地兒能住麼,你是準備睡桌子還是睡椅子啊?”李慡皺眉,沒等薄西岩回答,便自顧自作了決定,“得,看在你陪我就醫的份兒上,跟哥回家吧。”

  薄西岩不是矯情的人,他覺得晚,麻煩,便不回家,而李慡家近,肯定又比所里舒服的,那就去李慡家,選項優劣分明,沒什麼可猶豫的。

  李慡家不大,有些亂,但東西不多,於是也並不顯得很擁擠。薄西岩簡單打量一下,便對這初次拜訪之地失去了興趣,仿佛此地和他平日裡出差住的那些如家莫泰錦江之星等沒任何區別,無非棲身一晚罷了。

  可當他洗漱完畢發現李慡給他空出一半雙人床的時候,愣住了。

  床上的人還在扇呼著薄被催促:“發生麼愣,上來睡覺啊。”

  薄西岩忽然覺得頭疼:“你給我找個被,我睡地上就成。”

  “哪有讓客人睡地上的道理?”

  “那我睡床你睡地?”

  “更沒有讓主人睡地上的道理嘛!”

  “……”薄西岩頭痛欲裂,可他克制住了沒問李慡那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是什麼道理,他怕對方再回答些能讓他吐血的。

  最終薄西岩還是睡到了地上。

  比堅持,他似乎還沒找到過對手。

  關燈之後,薄西岩在黑暗裡忽然突發奇想,認為李慡和帕塔在某種程度上有一定的相似,儘管這相似是什麼他還沒總結出來。

  另外有件事也挺奇怪,他晚上沒回去,帕塔居然也沒打電話來。薄西岩知道他最近交了些朋友,但再具體的,便沒深入過了。不過,有東西可以轉移帕塔那非人類的旺盛注意力,薄西岩覺得這樣很好。

  “薄荷,你為什麼學了法醫又當片警兒啊。”頭頂上忽然傳來李慡的聲音。

  薄西岩記得兩分鐘前這人剛說過困死了:“沒什麼,畢業的時候忽然不想做了,現在這樣更自由。”

  “自由?”

  “嗯,我想研究什麼,課題自己選,沒人會給我限定範圍。”

  “懂了,合著你就喜歡研究非常規的唄。”

  薄西岩想想,覺得這樣說也無妨。

  “我以後不叫你醫學怪人了。”李慡忽然說。

  “為什麼?”薄西岩難得好奇起來。

  “因為我想到了更合適的。”

  “嗯?”

  “兼職片兒警。”

  薄西岩勾起嘴角,露出個誰也看不見的笑。他忽然發現和李慡說話挺有意思,確切的說這個同事給他的感覺基本不壞。

  於是他難得禮尚往來也採訪了對方一下:“那你為什麼想當片兒警呢?”

  “誰想當片兒警了,老子想當刑警!”李慡慷慨激昂,半晌,又咕噥一句,“那不是沒人要麼。”

  “然後呢?”

  “然後我發現都是警察,也一樣,初級階段就是保一方平安嘛。”

  “還有高級階段?”

  “不,是終極目標。”

  “洗耳恭聽。”

  “維護世界和平。”

  後來薄西岩在慡哥家的地板上做了個夢。夢裡慡哥因公殉職,所里舉辦完追悼會要進行遺體火化,他連忙上前攔住,反覆強調作為罕見的外星生物,遺體供醫學上解剖研究更有價值……

  第28章

  自從跟周涵琪交往,李慡就覺得那日子坐上了火箭,嗖嗖往前竄。這不,剛正經約會五次,就到聖誕節了。

  李慡六點下班,就看見姑娘站所門口等自己,打扮得像棵聖誕樹。於是李慡就陪聖誕樹姑娘逛了商業區的聖誕一條街,從六點逛到十點半,中間倆人還吃了頓巨浪漫的西餐,姑娘意猶未盡,還想看個午夜場,慡哥一看扛不過,總算說了實話。

  “今天我夜班……”

  周涵琪一愣:“你不是下班了嗎?”

  “夜班,”慡哥只好普及一下內部考勤,“從十一點開始。”

  慡哥的話就是個開關,周涵琪那臉色唰的就沉了,但大街上,她又不好發作太過,只能低聲冷冷的說:“交往半年,你一共陪我的時間還不到四十八小時。”

  “那你犯點事兒,我帶你回局裡保准呆滿四十八小時,呵呵。”

  “……”

  “呃,這笑話有點兒冷哈。”

  周涵琪還是沒說話,垂著眼睛,讓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情緒。

  越看不清,李慡越緊張,咽了咽口水,他剛想說些什麼,周涵琪卻快速走到路邊伸手攔了輛計程車,然後在李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啪的關上車門,絕塵而去。

  李慡站在撲面而來的汽車尾氣里,傻了半天。

  這是,怎麼個狀況?

  說實話,李慡覺得周涵琪應該生氣,但生氣和耍脾氣是兩種概念。有話好好說,有理好好講,他做錯了他自然會找機會彌補,沒必要大動干戈嘛。說到底,李慡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幾乎小得微不足道。所以他也就沒立刻追上去哄。一來,他覺得氣頭上的女人很恐怖,不如等氣消,二來呢,他也真沒這方面經驗,擔心弄巧成拙。

  回所的路上,李慡看見有幾個高中生擺地攤,多是賣些聖誕帽彩陀螺還有發光牛角發卡什麼的。東西不值錢,一塊兩塊的,而且平安夜就快過去,幾近揮淚大甩賣。

  李慡一時興起,本想買上一兩個權當捐資助學了,哪成想錢還沒掏出來,那攤子帶人嘩啦一下子全撤了,然後他就聽身後傳來一記似曾相識的吼聲——

  “前面拿編織袋兒的,你們幾個別跑!”

  李慡心緒一動,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著這一幕很有趣。那幾個半大孩子橫穿馬路那叫一個嫻熟,反倒工商局的弟兄們瞻前顧後半天沒敢闖紅燈。

  李慡在心裡腹誹,這都什麼速度啊,要是哥,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拿下。哪知剛腹誹完,兄弟單位那哥兒幾個還真邁腿準備闖了。李慡嚇一跳,剛想阻止,心裡不知怎的忽然冒出句:女媧也會哭的。

  “啥玩意兒……”李慡抓抓頭,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語。

  等回過神兒,高中生和城管兄弟早沒了蹤影。

  回局裡的時候,就薄西岩一個人在。李慡見他對著電腦聚精會神,便湊過去看,結果發現屏幕上乃一經典遊戲——掃雷。

  “怎麼就你在,大劉呢?”

  “網吧有人打架,他過去看看。”

  “哦。”

  話到此處,再沒什麼可挖掘的,李慡坐回自己位置,開始看《知音》。那是月初買的雜誌,李慡已經看到後半段,因此沒多久,他就連內頁里的男性醫院廣告都仔細閱讀完畢。又過了會兒,他實在是窮極無聊,便搬個凳子坐薄西岩旁邊了。

  大劉呼喝著一群小痞子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此種光景。

  他問:“薄荷你幹嘛呢?”

  薄西岩回答:“掃雷。”

  他問:“李子你幹嘛呢?”

  李慡回答:“看他玩兒掃雷。”

  後來大劉就不問了,鬱悶地朝那幫十七八的小子吼:“看屁啊看,都給我進去!”

  那幫孩子——其實只能算作孩子,一個個灰頭土臉,從頭到腳就沒幾塊兒乾淨地方,多數染著頭髮,有的乾脆剃成禿瓢,個別的瘦弱肩膀上還紋著不知所謂的圖案。想來多數時候他們都是囂張跋扈的,以至於此刻被栓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們仍在罵罵咧咧的蹦躂,什麼我操你媽啊,你不就仗著是警察嘛,有能耐單挑之類。

  不知天高地厚,李慡只能想到這麼句話。

  再看大劉,估計一路從網吧忍到所里,耐心早就成了負值,這會兒便一下下把人往裡面推搡,也不分輕重。

  無聊的夜,無聊的值班,李慡知道大劉這是找著消遣了。

  約莫過去半個小時,薄西岩的高級掃雷記錄已經提升到八十九秒,李慡坐不住了,說:“我進去看看。”

  薄西岩沒搭理他,確切的說男人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屏幕。

  李慡撇撇嘴,轉身進了後面。

  審訊室的走廊一片寂靜,李慡走到最裡面,透過門板上方的玻璃去看,只見不久前還出口成髒的小子們一個個乖得跟什麼似的,溜溜靠牆角蹲成一排,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了。

  李慡輕輕扣了扣玻璃,愣是把坐凳子上都快睡著的大劉給敲醒了。

  “怎麼了?”大劉走出來,把門關嚴。

  “來換班。”李慡拍拍他肩膀,“給你困的,到辦公室沙發里睡去。”

  “切,”大劉嗤了聲,“是怕我下手沒輕沒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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