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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也不是重點……

  “靠,相片兒呢?”李慡摸遍坎肩兒,發現戰爭之源不見了。

  “沒了?”戚七也有點傻眼兒,那剛自己折騰半天為嘛啊。

  李慡很鬱悶,說實話,他還挺喜歡那合影的:“搶搶槍,又不是明星被狗仔隊偷拍,你至於麼。”

  戚七沒吱聲,眼神黯了下來。其實他沒想銷毀,只是想奪過來自己留著罷了。雖然那照片拍得他有點傻,可也畢竟是這麼多年頭回跟人合影,留在李慡手裡是炸彈,可留在自己手裡就挺有紀念意義的了。

  李慡數落半天沒聽見動靜,這才發現戚七抿著個小嘴也鬱悶呢。趕忙摸摸對方腦袋,寬慰道:“行了行了,下次咱拍一交捲兒,補回來。”

  戚七吸吸鼻子:“這年頭誰還用交卷啊,土不土。”

  李慡倆手並用將對方扯成了大餅臉:“你他娘跟誰學的,這嘴能把人活活氣死了!”

  戚七“嗷嗚”一口作勢要咬,趁李慡鬆手之際把腦袋枕到了對方的腿上。

  李慡租這房子不大,可沙發不小,戚七就四仰八叉地枕著李慡大腿躺在沙發里,而李慡坐著,這時他要是手裡有個耳挖勺,能直接為戚七少爺服務。

  彼時,屋子裡一片安靜,只玄關開著小燈,客廳大半落在黑暗裡。

  月光灑到地板上,像鍍了一層銀粉,勾勒出斑駁的夜的條紋。

  腿上的重量很輕,這一刻,李慡忽然生出一種錯覺,仿佛戚七是虛無的,你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隨風而來,又在什麼時候隨風而去,你甚至都無法斷定他是否來過。

  心底忽然泛起一點點小恐慌,李慡輕輕喊了一聲:“戚七?”

  “嗯?”小孩兒的回應裡帶了濃濃鼻音。

  李慡長舒口氣,無法理解自己這種恍若石頭落地的心安:“困了就回屋兒睡去。”

  “嗯……”戚七懶懶應了聲,可半天沒動靜,李慡正覺得奇怪,就聽見他說,“哥,你親我腦門兒一口唄。”

  李慡黑線,他見過求包養求合體求視頻求果聊的,可這求親腦門兒……

  “你這個也太具體了吧,還帶指定方位的?”

  “我怕你啃錯。”

  “滾蛋。”

  “我媽以前就喜歡這麼親我。”

  “暈死。”

  “嘿……”戚七笑到一半,便停住了。

  李慡拂開他的劉海,準確無誤地親了下來。

  李慡的嘴唇有點乾燥,有點粗糙,有點暖。

  戚七閉上眼,什麼是一瞬,什麼又是永恆,此時此刻,他分不清了。

  半月後的某個深夜

  戚七已經很久沒試過午夜醒來了,可今天不同,他必須這樣。

  李慡摟著被子仍在睡,幸福的酣眠樣兒就好像他摟著的不是破棉花是自己媳婦兒。

  【五一我休三天假,你想去哪兒玩?】

  睡覺之前李慡問的話又不合時宜地出現在腦海,戚七甩甩頭,儘量讓自己不去想。

  終於,戚七覺得心裡足夠平靜了,這才緩慢而堅定的推醒了李慡。

  “大半夜……你小子又鬧什麼妖兒……”李慡顯然還沒全醒,半睜著眼迷迷糊糊問。

  戚七不說話,只慢慢將床頭燈擰到一個昏暗的亮度,然後一眨不眨地盯著李慡的眼睛。

  李慡有些迷濛地眨眨眼,忽然問:“你怎麼哭了?”

  戚七還是沒說話。

  李慡想給對方擦擦臉,可手伸到一半,又慢慢垂了下去。

  終於,李慡再一次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戚七這才躡手躡腳的下床,套上衣服,頭也不回的從窗戶跳了出去。

  明明已經快五月了,可夜裡依舊涼得厲害。

  小區靜得像座死城,只花壇的糙叢里有兩隻閃著光的綠眼睛。

  那是一隻通體墨黑的貓,戚七認得。剛住進李慡家那陣,他會在每個外出覓食的夜晚裡看見這雙眼睛。可對方一定不認得他,天性使然,貓這種動物生來就很難關心自己以外的東西,即便他們已經打了無數次照面。

  “再見了。”戚七對著那雙眼睛,輕輕地道別。

  那雙冰綠色的眸子似乎眨了下,可很快,便隱匿到了糙叢深處,再無任何光亮。

  所以說他羨慕貓呢,天生就喜歡獨來獨往的傢伙最幸福了。

  戚七嘆口氣,把手插丨進兜里,轉身離開。

  還得去李慡師傅家一趟,他想。

  月光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影子,仿佛延伸到無窮遠處。

  第18章

  李慡一覺醒來的時候太陽都準備喝下午茶了,懶洋洋在天上趴著,像個焦黃焦黃的荷包蛋。他沒有遮窗簾的習慣……好吧,是他壓根兒沒有窗簾,所以這會兒被曬得痒痒的。

  手機在枕頭底下瘋狂震動,一開始李慡還沒覺出來,只納悶兒怎麼腦袋嗡嗡的,結果搞了半天才把罪魁禍首摸出來,定睛一看,慡哥徹底醒了。

  十七個未接來電,外加不間斷的電量不足紅色提醒。

  “兔崽子你還知道回電話?老子還以為你光榮了!什麼?睡過頭?你怎麼不去死——”

  李慡把電話舉得遠遠,王大剛那怒吼依舊聲聲入耳,這把內音嚎出免提效果不是誰都能幹出來的,所以李慡在狼狽里還是生出小小自豪——看,不愧是俺師傅。

  “限你半小時內出現,否則你這輩子都不用出現了!”下完最後通牒,王大剛舒坦地掛了電話。

  李慡哪敢怠慢,立刻手腳並用往身上套衣服,且邊套邊感慨祖國的科技發展還是距離世界先進水平有差距,瞧人家聖鬥士,每回換聖衣都不用自己個兒動手,絕對智能全自動。

  就這麼一路手忙腳亂到了玄關,鞋架上空空如也,兩雙運動鞋則四面八方地散落著,李慡花了半秒決定穿那雙我選擇我喜歡,卻在即將跨出門時頓了住,足足幾分鐘。

  他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麼東西。

  人們常常會這樣在某個非特定的瞬間生出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所謂“第六感”,比如已經出了家門走到樓洞口卻總覺得自己沒鎖門而又折回,再比如好端端的艷陽天裡就是覺得胸悶氣短眼皮狂跳怎麼瞧著都好像要出事,又或者上班摸魚和同事閒侃三五句,莫名就覺得這對話以前在哪裡說過這場景以前在哪裡見過等等。

  人類的第六感跟打噴嚏的概率一樣高,可應驗的概率比國足勇奪世界盃高不了多少,但這並不影響人們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檢驗它。

  一如此刻的慡哥。

  鑰匙,在。手機,在。錢包,在。警官證,在。李慡摸遍全身,終於確信自己並未落下什麼。儘管心頭依舊怪怪的,但他還是吹了記口哨,將一如既往凌亂且空蕩的屋子同防盜門一起,砰的關了個嚴實。

  “說吧,到哪兒瘋去了?”

  “我的師傅,我的王副所長,咱多少給同志一點兒信任成不?”

  “比如讓我相信你一覺睡到下午一點手機震了八百回愣沒震醒?”

  “我知道往往真相最難讓人接受……”

  咔嚓!

  “師傅,毛主席他老人家說過要搞文斗不要搞武鬥哎哎你千萬別拿那個砸我那可是高強度鈦鍺合金保溫杯……啊!”

  ——王大剛同志剛升上副所長,熬了半輩子終於有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這會兒就恨不得將之發展成中美合作所。

  李慡灰頭土臉回到自己個兒座位是在很久很久以後,那時候太陽都預備著打卡下班了。好麼,正經一天啥也沒幹。雖說快到勞動人民的節日了,可他是真沒打算給自己提前放假。

  但咋就睡過頭而且還過得這麼離譜呢?李慡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大剛也算狠,問他你在家裡睡了一上午誰能證明?你說他清清白白一男子擱自己家床上呼呼誰能證明啊!就是居委會陳大媽來查暫住人口,他家都屬於免檢戶,他李慡都屬於免檢產品。於是拿不出“在場證明”的後果就是五一三天假還沒放,先杯具了三分之一。

  “王副就這麼放過你了?”好事的小內勤湊過來八卦。

  李慡瞄了小姑娘一眼,心如死灰:“五月一號,休假充公。”

  小內勤一臉同情:“這也太黑了,其實王副今天也十點多才到的。”

  “啥?”

  “嗯。”

  “靠!”

  “對了,我沒聽說五一有安排執勤啊,你充的哪門子公?”

  “不是執勤,是去機場接人。”

  “天,冰王子要回來了!?”

  李慡瞪大眼睛看著瞬間流光溢彩的小內勤,特想虔誠地問姑娘我還啥都沒說呢你到底是咋無師自通的啊!

  沒給慡哥發問機會,小內勤已經化作移動廣播站挨門挨戶去搞宣傳了。

  李慡有點葡萄酸地嗤了一聲,又不是搞花樣滑冰整什麼冰王子,不就一兼職法醫麼,還是常年見不到笑模樣的。李慡覺得所里幾個男同胞給那傢伙的暱稱更合適——面癱君。

  面癱君姓薄,名西岩。人如其姓,跟超強薄荷糖似的,周身常年籠罩著一股不論犯罪分子還是警界同仁都從頭冷到腳再從腳冰回頭的涼氣兒。其實人倒不壞,只是很怪。正經國內頂尖院校法醫學系研究生畢業,本來能碩博連讀的,卻不知怎麼在研三交換出國學習一年後放棄了保送,且繞開了系統內各大機構伸出的橄欖枝跨行到這兒當了個小片兒警,還是跟李慡同期報到的。

  當然那之後倆人的待遇可謂天差地別。

  李慡的日常工作就無須贅述了,反正是紮根基層服務群眾,可人家呢,三天出趟差五天出回國,時不時就被省廳一紙函件借走了,要做什麼大家心照不宣,反正每次薄碩士回來不久,系統內總會通報下又破了什麼大案要案,而且受表彰人里你一準找不到薄西岩的名字,大紅花全是這隊長那局長的。於是面癱君如此搶手就很好理解了——都一個系統的兄弟姐妹,幫把手無可厚非,但幫完還不圖名利不求回報就真讓人格外稀罕了。

  李慡一直研究薄西岩研究到下班,要不是同組的大劉推他,估計他能把飯點兒都晃過去。這一來是薄西岩其人可琢磨的地方太多,比如一法醫專業怎麼就能跨行混進片兒警隊伍是不是上面有人啊,比如他住那四室兩廳怎麼就有間房死活不對外開放是不是搞什麼反人類實驗啊,等等等等;再來則是李慡跟這人實在談不上多近乎,確切的說全所乃至全局同志里都沒有和他近乎的,正所謂距離產生美,霧裡看花總是其樂無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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