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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昊點點頭,全然不與他們爭辯,只道:“但願到了九天寶殿上,你們也別改口。”

  語畢,他喚來一頭周身金索的碩大仙獸。仙獸落地便笨拙扭動身體,金索一端自然脫落飛向冰籠,另一端則依然在仙獸身上。很快,冰籠被六面捆牢,少昊翻身騎上仙獸的背,仙獸隨之飛起,拖拽著冰籠一併騰空。

  “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厲莽出世,忘淵水干!”譚雲山忽然大聲喝,不同於帝後的喃喃自語,他把這幾句話說得像某種不詳之咒。

  仙獸背上的少昊猛地回過頭來,目光如利刃!

  不料四目相對,譚雲山來了句:“這四句話你聽過嗎——”

  少昊那顆心忽悠一下子,說上不上,說下不下,就是累,累得他想把這傢伙扔進東海餵魚!!!

  “如果你這個天帝之子都沒聽過,”隔著五六尺的距離,譚雲山的聲音卻清得像在少昊耳畔,“我們幾個小兵小卒魚蝦蟹,去哪裡聽得?”

  少昊沉默地轉回頭,重新直視前方,然眼底已有微動。

  譚雲山望著少昊的背影嘆口氣,也不確定這位蒼渤上仙聽進去沒有。

  白流雙撇撇嘴:“別白費勁了,事情因我們而起,反正就是抓妖獸鬧的,我們知不知情,都不影響臭神仙們拿我們問罪!”

  既靈:“他不是為了脫罪……”

  譚雲山:“我不是為了脫罪……”

  異口同聲,又異口同止,倆人互看一眼,要不是眼下形勢嚴峻,怕就要樂了。

  譚雲山特禮貌地謙讓:“你說,不對我再糾正。”

  既靈白他一眼,然後才和白流雙道:“他是不想讓幫過我們的人心寒。”

  白流雙聽完,眨巴著眼睛求證似的看向譚雲山。

  後者點頭。

  對於狼妖,單“心寒”兩個字就有點揣摩不明白,喜歡就愛,討厭就恨,被幫了開心,被騙了憤怒,“寒在心裡”是個什麼感覺?

  白流雙懵懂的時候,既靈卻在打量譚雲山,好半天,她篤定開口:“你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譚雲山沒辦法從她的眼神里讀出“喜”或“不喜”,就有點沒底,思忖再三,問了個模稜兩可的:“如何?”

  既靈沉吟片刻,忽然問:“真的有心了?”

  譚雲山莞爾:“要不要也摸摸看?”

  既靈不喜歡這個“也”字。

  譚雲山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收斂玩笑,認真道:“嗯,有了。”

  既靈點點頭,連同先前的“如何”一併給了回答:“挺好。”

  以前的譚雲山淡漠疏離,外溫內冷。怕朋友心寒?他少讓朋友心寒點就謝天謝地了。

  所以和以前不一樣了,挺好。

  以前的譚雲山不解風情,沒心沒肺,說好聽點是涼薄,說白了就是不懂喜歡和愛。

  所以有心了,挺好。

  現在輪到她沒心了。

  她把心丟在以前的譚雲山身上了。

  ……

  馮不羈和南鈺本想就譚雲山的“我們幾個小兵小卒魚蝦蟹”進行掰扯,堂堂塵華上仙怎麼就小兵小卒了,堂堂功德圓滿之修仙人怎麼就魚蝦蟹了,但圍觀半晌,沒尋到合適的插嘴時機。等到譚雲山和既靈之間微妙的氛圍散乾淨,他們又發現再提前話好像有點涼了,於是收斂玩笑,真正說起眼前之事——

  馮不羈:“譚老弟,你爹會不會沒和你說全,比如當年梨亭仙夢,那個下凡的神仙除了告知抓住五妖獸就能成仙外,是不是也提了你一成仙就九天大亂,生靈塗炭?”

  南鈺:“既靈,會不會有誰對六塵金籠動了手腳,否則前面都好好的,怎麼收到第五個妖獸就困不住了?”

  “如果真留了這種話,誰還會成仙,反正上天也是等著被塗炭。”譚雲山沒好氣地否決友人簡單粗暴的猜測,餘光卻似有若無瞥既靈。只有他們兩個注意到了六塵金籠亮起的第六孔,那意味著精魄出籠並非意外,甚至很可能這才是六塵金籠真正的用途,但對於既靈,這實在是個太難接受的事實。

  “六塵金籠我一直貼身帶著,沒人動得了手腳。”既靈的聲音有些啞,卻堅定,“而且在五妖精魄出籠後,五孔不僅沒滅,反而第六孔也亮了。”

  這下不止南鈺,馮不羈和白流雙也驚著了:“第六孔?!”

  “對,”既靈垂下眼睛,沉默半晌,緩緩抬頭,“厲莽就是第六隻妖獸。”

  白流雙愕然:“可你沒收厲莽啊,我們連它是圓是扁都沒看見!”

  “不用收,這六塵金籠本來就不是為了收妖的,”既靈苦笑,從眼底苦澀到心底,“以五妖獸精魄喚出厲莽,才是它真正的圓滿。”

  原來想通一件事的結果未必是豁然開朗,也可能是無盡酸楚。

  “你師父……騙了你?”白流雙不知道為什麼,這話她本該問得憤怒,可出來聲音卻是抖的,小心翼翼得仿佛生怕打碎了什麼東西。

  既靈吸吸鼻子,咽下苦,努力扯開一個燦爛的笑:“好像是的。”

  白流雙一把撲過來抱住她,衝力之大差點把旁邊的譚雲山撞到冰欄杆上:“姐姐你別難過,其實想想,九天亂了也沒什麼不好,也讓那幫臭神仙吃吃苦頭!”

  既靈輕輕環住她,頭卻不住地仰起,用力呼吸,只有這樣才能忍著不讓眼淚溢出來。

  忘淵水干啊,怎麼可能只是吃吃苦頭。她這輩子修的功德,都補不了這彌天大錯的萬一!

  可她知道白流雙不懂這些,她只是想安慰她,想讓她心裡好受。

  南鈺也知白流雙是為了安慰既靈,但有些話必須挑明:“小白狼,你知道忘淵水干意味著什麼嗎?”

  白流雙自既靈懷裡抬頭,似乎懂點,可又懂得不透。

  南鈺看她,也看所有夥伴,前所未有的嚴肅和沉重:“忘淵水干,上古至今所有被投入忘淵的極惡之仙、妖、獸、人、物都將重見天日,到時毀的不是九天仙界,是整個世間。”

  “整個……世間?就因為我們捉了上古五妖獸?”白流雙縱有萬般妖獸豪情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成為毀天滅地的一份子,“既然五妖獸如此危險,九天仙界為什麼不把它們都消滅呢?放任三千年,偏等我們捉了才來告訴我們這會引厲莽出世,害忘淵水干?!”

  南鈺回答不出。

  駕著仙獸的少昊也回答不出。

  他脊背挺得筆直,仿佛全神貫注奔赴九天寶殿,實則將背後議論盡收耳底。然而越聽越糊塗,越聽越動搖。

  倘若背後五人不是無辜的,那忘淵水乾的目的何在?放至惡邪魔出來於他們有何好處?

  倘若背後五人是無辜的,那他們究竟成了誰的棋子?

  母后知道“日昏月暗、九霄星落”時,會有厲莽出世,會有忘淵水干,那父王知道嗎?就像那幾個人說的,如果知道,為什麼不提前誅殺五妖獸,以消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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