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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五精魄仿佛知道要去哪裡,轉瞬,便消失在西面蒼穹!

  瀛洲漂於東海,其餘四仙島皆在其上,南鈺思忖,西面……

  他猛地呼吸一滯。

  瀛洲以上以西,是九天寶殿。

  天忽然黑下來,沒一絲預兆,就那樣驟然漆黑,暗得像深夜。

  掛在蒼穹的繁星成了唯一的光亮。

  然後沒多久,星辰開始墜落。

  先是一顆,兩顆,而後十幾顆十幾顆的落,像有人將一盤玉珠傾倒下來,以粉身碎骨換剎那芳華,極美,極絢爛。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人應接不暇,南鈺看著滿天流星,幾乎要忘了那飛往九天寶殿的五妖精魄。

  直到聽見帝後顫抖得近乎恐懼的聲音。

  “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厲莽出世,忘淵水干。”

  所有人都聽見了。

  除了既靈。

  她沒看流星,也沒聽清帝後的話,而是目不轉睛盯著仍在半空通體紫光的六塵金籠。

  六孔,皆亮。

  第五卷:妖亂九天

  第60章

  【六孔皆亮,天下太平。】

  言猶在耳。

  這是師父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在病榻上,在臨近生命的終結,師父仍把這八個字清清楚楚留給了她,聲聲鄭重,字字凜然。

  師父騙了她?

  亦或有人騙了師父?

  既靈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原來長久相信的某些東西崩塌是這樣的感覺,沒有撕心裂肺,沒有郁猝怨懟,只一片空落落。倒有些像剛剛的急速下墜,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無力等待落地的那一刻,然而仿佛永遠落不到地上,更不會再有人踏著雲彩來接。

  譚雲山於昏暗中心念一動,仿佛某種靈犀驅使著他看攬在懷中的既靈,這一看,便心疼起來。她眼中已溢滿水汽,卻生生沒落淚,眼圈已被這極力的隱忍弄得通紅,分明自己在跟自己較勁。

  他以為她在懊惱六塵金籠沒困住五妖,可當他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六塵金籠,頓時怔住。

  憤怒自心底湧起,還夾著難以言喻的酸楚。

  猶記得剛認識時,她一口一個師父說,神采飛揚里儘是自豪。

  這樣的徒弟,要多狠才能忍心去騙?

  六孔皆亮,天下太平……呵,天昏地暗還差不多。

  譚雲山深吸口氣,剛想對既靈低語,忽聽得遙遠天邊轟隆隆巨響!

  那動靜極大,震耳欲聾,且連綿不絕,就在所有人呆愣之際,整個瀛洲忽然顛簸起來!就像東海起了巨浪,將這仙島卷得上下起伏!

  譚雲山毫無防備,身形一晃便摔坐在地,然而“地動”並沒有停止,坐在地上的他仍被顛得東倒西歪!

  他儘量護著既靈,然後發現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大部分都坐地上了,只帝後、少昊和南鈺及時招來雲、水、劍,各自騰空,免於失態。

  然而神仙的儀態在天崩地裂面前,微不足道。

  流星已落盡,西面天邊開始電閃雷鳴,刺耳的雷電聲混在山搖地動的巨響中,像妖類的悽厲悲嚎!

  只既靈和譚雲山注意到了,那六塵金籠在第一道閃電劃破蒼穹時,悄然解體,無數碎片眨眼間,化作淡淡的煙。

  日昏月暗、地動山搖中的一縷煙,散得無聲無息。

  世上再無六塵金籠。

  “少昊!”帝後終於自變故中回過神,聲音里仍有掩不住的擔憂和焦灼,但也總找回一分威嚴之氣,“此五人交於你,務必拿下問罪!”

  少昊一聽便明白她掛心五紫光去往的九天寶殿,一刻不想在這裡耽擱了。

  “母后放心!”雖然在婚配之事上他和親娘鬧得幾近反目,但涉及到九天安危,他自然立場分明。

  珞宓一聽“五人”,當下變色,她千辛萬苦謀劃讓長樂尋心,為的是其二度成仙后能知情懂愛,與她長相廝守,這要被捉起來“問罪”,還怎麼……

  帝後再無耐心應付不知輕重緩急的女兒,所以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不,應該說連想都沒讓她想完,便抬手一揚,令其陷入昏睡。左右仙婢眼疾手快接住倒下的羽瑤上仙,扶上鸞鳳駕,帝後隨之落座。

  鸞鳳駕極速而起,來時如徐徐細雨,去時已成流星趕月。

  山搖地動似緩了些,九天寶殿方向的轟隆聲不知何時低下來,於是襯得電閃雷鳴愈刺耳,每一聲,都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將蒼穹割得千瘡百孔。

  見少昊目送帝後,南鈺悄悄給四夥伴使了眼色。夥伴們心領神會,白流雙和馮不羈以坐姿輕輕挪到他貼於地的劍身上,譚雲山則維持著攬住既靈的姿勢,喚起托著他們的雲。

  轉瞬,五人輕輕浮起,離地約一寸,不仔細看,會以為依然坐在地上。

  南鈺和譚雲山交換一個眼神,頃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騰劍、雲而起,離弦的箭般……

  嘩啦——

  從天而降的洪水直接將“箭們”拍折到地上。

  南鈺、白流雙被水衝散,各自摔落——咚!咚!

  馮不羈直接被撲到了幾丈開外——咣當!

  譚雲山渾身濕透,仍沒鬆手,穩穩護著既靈落地——唰!站得筆直。

  雖姿態各異,但當牆一般密集的冰柱自地面升起,將他們團團圍住,並最終封成一座冰籠,趴著還是站著已經不重要了。

  逼人的寒氣里,四面冰欄忽然開始緊縮!

  原本距離甚遠的五夥伴不得已聚攏,就在他們已經要被擠成肉餅時,冰欄終於停住,剛剛好能容納他們五個人。

  從頭至尾一言未發的少昊,狠狠咬破指尖,在冰籠上畫下符咒,每一下都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憤怒都傾瀉在這血符里。

  五人理解他的心情,以少昊的角度,定然認為自己被他們五個圖謀不軌者所欺,間接引狼入室,禍及九天,但——

  “蒼渤上仙,”南鈺終是看不下去,開了口,“自己的手指頭自己的血,你不心疼我們還過意不去呢。”

  少昊眼皮都沒抬,畫完這面,又去到另一面繼續畫。

  他畫了三面,南鈺就跟著轉了三面,清晰從他的動作里分辨出了三幅“血書”:“困仙咒……鎮妖符……降凡圖……用不用這麼齊全啊!”

  譚雲山輕拍他肩膀,南鈺不解,卻還是收了聲。

  少昊畫完最後一下,口中默念,隨後血符泛起金光——符咒既成。

  “我知道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們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譚雲山毫無預警開口,低緩而誠懇,“但我們真的只是捉妖修仙,潛入瀛洲不過是希望獲取水行之法,以便回東海去捉瀛天。至於為什麼瀛天在白泉里,為什麼收完瀛天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們也一頭霧水。”

  少昊終於抬眼,目光如冰籠般冷,聲音卻極輕:“無辜的修行者,嗯,這倒是個不錯的脫罪之詞。”

  譚雲山定定看他:“無論在東海上還是現在,我們和你說的都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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