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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是不是很鋒利?削鐵如泥的那種?”米凱問。

  “廢話,這可是我們吃……”哈利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眼睜睜地看到米凱把他的鐮刀拋到了空中,他咆哮出聲,“米凱!你這混蛋!要是把它身上一顆寶石摔下來我就……”

  一句話又沒說完,他看到米凱伸直了雙臂去接鐮刀,鐮刀的刀刃向下墜落,他想說,你這樣接很危險,有可能傷到自己,可是還沒等到他開口,他就發現米凱絲毫沒有躲避的跡象,他就這麼直挺挺地立在那兒,伸直了手臂。

  一陣血光閃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噴灑到他的臉上,與此同時,他聽到鈴鐺的丁零響聲,是米凱手腕上的鈴鐺,一陣亂響後歸於靜止。

  緊接著,他好像聽到了尤西的喊叫,他大叫著米凱的名字往這邊撲來,生硬地撞開了自己的肩膀。

  那邊,聶格拉斯的鐮刀也落下了,但是並沒有落到加爾的身上,一個短髮女子低著頭蠻橫地沖了進來,擋在了他們二人之間。

  斬魄刀自女子的左肩砍入,被固定在她的胸膛。

  聶格拉斯皺著眉毛抬起頭,對這位不速之客分外不滿,可是當他看到那個女子腳上的洋紅色小皮鞋時,他的雙手劇烈顫抖起來,這讓他握不住他那把斬殺了無數惡魔的鐮刀。

  柏格妮微笑著抬起她秀氣的臉,瞳孔已經開始擴散失焦,“我與主人簽訂契約自願放棄生命,一切都是我自願,哥哥。”

  聶格拉斯像是不相信自己雙眼看到的事實,這個雄壯的男人,瞳孔卻開始震顫,難以置信,“為什麼?哥哥對你不好嗎?”

  “好,但我只想逃離你。”柏格妮的身體無力地垂倒下來,被她身後的加爾穩穩接住,“因為你囚禁了我的靈魂,而加爾大人他,叫醒了我,拯救了我。所以我選擇跟他走。”

  “柏格妮。”加爾輕聲喚她。

  “我在,我的主人。”柏格妮的臉轉回來,對著加爾。

  “我想我們是朋友,柏格妮。”加爾看到她的容顏開始消退,他們之間的契約開始脫落。

  “嗯,抱歉帶給你這麼多年的困擾,我的朋友。”柏格妮伸出手想要撫摸加爾的臉龐,可是她的手已經開始化為白骨。

  “噢——不——你怎麼能做到這麼狠心!”聶格拉斯抱著頭髮出慘叫,他雙眼渙散地看著他甜美可愛的妹妹正慢慢化成一堆白骨,他還沒享受到一絲絲重逢的喜悅,就親手葬送了說不定可以言歸於好的機會,這一切正無情地大聲嘲諷著他這些年的偏執和頑固。

  “我想,我現在應該說一句,我自願解除與惡魔尤西之間的契約關係。”徐泗躺在尤西懷中,虛弱地微笑。

  他現在頭腦非常清晰,他能聽到一切,也能看到一切,只是一種麻痹的冰凍感從他的肩膀開始,向下蔓延到腹部,向上蔓延到頭皮,他的身體似乎在結冰。

  這意味著他要趕在他的腦子還沒被凍住之前,說完他想說的話。

  “你可以繼續做你喜歡的死神,尤西,惡魔要背負的東西太多,它會不斷提醒你那些黑暗傷心的過往,你經歷了太多,遺忘對你而言是更好的選擇,比我待在你身邊還要好。”他感覺到冰塊已經哽住了他的喉嚨,因此他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尤西緊緊地抱著他,他沒有眼淚可以流,可能是他的大腦對這一突發狀況還處在質詢狀態,沒辦法下達悲傷的指令,所以他只能儘可能地抱緊米凱,他甚至生出一種想吃了他的衝動,似乎只要這樣做了,米凱一樣可以跟他一起永生。

  但是他畢竟太多年沒有當惡魔,那個想法一出來就遭到了無情的遏制,被理智狠狠地踩在腳下。

  “你沒有什麼想到對我說的嗎?尤西?”徐泗最後問。

  “我不知道說什麼。”尤西搖搖頭,“我覺得我似乎經歷過很多次這種場景,每次我都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我想或許——”

  徐泗沒聽到尤西後來說了什麼,他聽到了叮叮咚咚一陣連環音樂的響聲,然後他感覺到靈魂被狠狠抽離,被打包成一團然後塞進了一個大箱子,箱子裡密不透風,幾乎讓他窒息。

  “還記得我嗎徐先生?”徐泗聽到耳邊炸起熟悉的總攻音。

  “嘿,好久不見,哈弟。”

  “我想我是來宣布一個好消息的,幸運的徐泗徐先生。”2333系統的聲音十分歡欣雀躍,您可以回家了。”

  回答它的是長久的沉默,於是它試著提醒,“徐先生?”

  “回家?”徐泗喃喃出聲,猛地一抽搐,顫抖著睫毛睜開眼。

  第129章狂想曲

  “副館長?徐副館長?”辦公室里響起女助理略帶沙啞的嗓音,室內的空調打得很低,人一進來就直打冷戰,但靠在座椅上低頭睡著的男人不知道夢到了什麼,滿頭大汗。

  盧青抽了兩把餐巾紙,疊得方方正正捏在手裡走了過去。她做了三年的秘書,從來都是一身筆挺西裝的中性打扮,她不需要像別的女秘書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用以取悅年輕的上司,因為她的上司對女人絲毫不感興趣,這一點,她第一天就職時就被毫不避諱地告知。

  整個蜀陽博物館因為一周前在明坊發現的那批文物,已經熬了五天的通宵,館長去上頭開會遞交報告,文物搜尋和保護工作由副館長親自開展操持,這批文物的出土量和年代價值引起了廣泛的社會關注,所以上頭很重視,館內更是忙得人仰馬翻有如前線戰場。

  午休時間已經過去半小時,前線勘測的專家已經陸續到達會議室。

  “副館長。”盧青在椅背後站了近五分鐘,再次出聲。

  旋轉靠背椅猛地震了一下,差點向後傾倒,盧青眼疾手快地托住,關切出聲,“又做噩夢了嗎?”

  回答她的是漫長的沉默,久到盧青幾乎以為上司又睡了過去,正欲開口報告外面的情況,椅子轉了過來。

  “幾點了?”連續的熬夜使人疲憊到極點,連聲音都變得嘶啞,徐泗揉了揉眉心,摸到滿手心的汗水。

  盧青遞上一早準備好的餐巾紙,“近兩點了,王教授他們帶著各自的副手已經到了。”

  她觀察副館長的表情,眼神迷茫,找不到焦點,青白的臉色和下壓的唇角顯示出他現在的情緒糟糕到極點,程度堪比博物館失竊。

  徐泗深呼吸兩口,胡亂擦了兩把汗,把濕透的餐巾紙團吧團吧扔進了垃圾桶,甩了甩頭,接著彎腰摸索,把隨便扔在桌子角落的無框眼鏡撿了起來,眼神頓時清明了許多,“走吧,會議兩點整開始。讓我先去看看我可愛的寶貝兒們在照片裡長什麼樣子。”

  盧青的嘴角漫出笑意,這個剛剛過完33歲生日的男人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坐到副館長的位置不無道理,除卻格外的人格魅力,就是這種從來不把任何情緒帶到工作上的魄力,很多資格比他老的同事老奶奶都不扶就服他。

  第一次的實地勘測結束,根據專家的匯報和意見整合,徐泗決定隔天跟著一起去查看查看,專家們對徐副館長這種時不時要求同行的要求已經見怪不怪,大家都知道這個年輕人特別愛折騰自己,也就一口答應了,只是苦了周末約了相親的盧青也要被拖著一起下鄉。

  徐泗像是什麼都規劃完畢之後才想起來這檔子事,出於對下屬的人道主義愛護,他禮貌性地說了一句,“青青啊,你不是要相親嗎?要不周末就別去了吧?回頭伯母又要說我耽誤……”

  沒想到的是,盧青這個平日裡的工作狂這次居然一口回絕,“好啊副館長,那我明天就不去了,唉呀,你也知道,家裡催得緊。”

  “誒?盧青青,你怎麼能這麼三言兩語就放棄組織了呢?你的奉獻精神呢?黨在看著你,人類文化遺產和精神瑰寶在看著你——”

  盧青本人已經一溜煙跑遠。

  徐泗望著她毅然離開的背影,張了張嘴,搖頭嘆息,看來工作狂的陣線又少了一位盟友。

  “叮鈴”,手機傳來一條短訊。

  盧青:“頭兒,外面下暴雨。記得打傘!”

  徐泗腳步一轉,去辦公室拿了他的大黑傘,等出了大門,才發現像這種風力十足的暴雨,打不打傘基本一個樣兒,頂多呵護個髮型。

  等他好不容易挨到了館裡給他配的那輛過時大眾車跟前,一進去,發現全身已經濕透,打開冷氣,連打三個噴嚏。

  他發動車子,駛出地上停車場,這才有空回想起午休時間做的那個夢。

  算起來,距離他大學畢業整整過去了十年,其中因為墜樓傷到腦袋昏迷了一年半的時間,住了兩年的院,醒來之後,他就經常做這個冗長的夢,長到牽扯了幾生幾世,腦袋裡還住進了一個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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