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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廣播喇叭傳出列車播音員親切而又雅麗的嗓音:“旅客同志們,前方將要到達的是本次列車終點站廣州。請旅客同志們收拾好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將自己的車票拿在手上,我們車站出口處將要檢查您的車票……”

  在擁擠的下站旅客人流當中,我們看到了兩手提著沉重的旅行袋子的宛紅、翠枝、水花和玲玲的身影。候車大廳外面的電光牌顯示,一九八七年三月二十八日9時40分。

  廣州,白雲山解放路段,道路兩旁高樓商廈鱗次櫛比,寬闊的馬路上車輛十分擁擠,各種大小車輛只得魚貫行進。道路兩旁的人行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互相摩肩擦擠。宛紅與姐妹們各自提著一個大大的旅行包穿越馬路,走到越秀公園大門旁邊的一個報亭問路,大概是報亭內那個六十來歲的老漢聽不懂她們的地方普通話,晃動的腦袋如同搖動的撥浪鼓一般。在一個十字路口,宛紅快步走到一個交通民警身邊向他打探,也許是馬路上的噪音太大,民警低下腦袋,用一隻手掌側弓在一側的耳背上,將耳朵湊進宛紅的嘴邊,在似乎聽懂了宛紅的問話後,用手指了指馬路對面的站牌,意思是說:“你們到那兒去等公交車。”

  公交車向東,開到黃埔區終點站停下,從車內跳下了宛紅她們。

  宛紅手搭 “涼棚”從公交車站候車亭向馬路對面眺望,只見矗立在一幢寬闊高大樓房外牆的“廣州地質學院”巨大的銅皮字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閃光。樓房與大門的空場中間隔著一個巨大的假山噴泉池,從假山上面不時噴出晶瑩剔透的水柱。除了教學實驗樓,教師辦公樓,學生宿舍樓,運動場館等建築設施外,整個校園的綠化覆蓋率達到80%。放眼望開,到處是鬱鬱蔥蔥。

  四位姑娘跨過馬路來到廣州地質學院大門口,隔著電動護欄向校園裡面張望。門崗內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臂戴紅袖章的師傅,對著東張西望的四個女孩大聲喊到:“喂,姑娘們,你們找誰呀?”

  站在宛紅身旁的翠枝指了指宛紅,對這位門崗師傅說:“我們來找她的一位朋友!”

  門崗師傅說:“她的朋友姓什麼,叫什麼,在哪個系,讀什麼專業,住第幾棟學生宿舍樓?”這一連串的提問弄得宛紅她們頭腦發蒙。

  宛紅耐心地對門崗師傅說道:“我只知道他姓武,叫嘉男,在這個學院。他21歲出頭吧,身材有你這麼高,皮膚白白的,臉形瘦削,鼻樑上架著一副黑色邊框的眼鏡……對了,他的右頸脖子處有一塊公章面兒大的深藍色的斑暈。其他我什麼都不知道了。師傅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

  “你這個姑娘說得倒輕巧,這麼大個學院,光老師都差不多一千人,學生總共差不多有一萬人,你叫我從哪裡去查一個頸部有藍斑的學生!”還沒等宛紅說完,這位門崗值班師傅就說了一大通。

  “找不到武嘉男,現在我們怎麼辦?”水花兩眼紅紅地望著宛紅。這同時三雙眼睛一齊投向宛紅。宛紅低頭想了想,然後昂起頭,表現出好像很成熟的樣子將手一擺,說:“走,我們就在附近轉轉,看看有什麼工廠招工,我們直接應聘不就是了。萬一找不到工廠招工,我們就在附近找個便宜點的旅社住下,明天再說”。

  “嗯!”翠枝、水花和玲玲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我真的不知道,她那么小的年紀竟然有那麼大的勇氣跑到廣州來找我。她是那麼地天真,那麼地信任我。現在想來我十分懊悔,我怎麼一點也不知情。假若當時她找到了我,又假若當初我給了他自己的全部信息,也不至於讓他在後來的那場大火中遭受那麼大的傷害。”

  四、傷感

  近百台針織台車的織布筒在輕微地轟鳴中溫柔地勻速轉動著。幾十個頭戴白色工作帽,胸前繫著工作圍裙的女工來回在各自照看的台車周圍走動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工熟練地將紗頭接到台車上的存筒坯布上;靠近大門前的一個瘦高個的女工靠在已經停下的台車前,將頭埋進機器內用一隻手將裡面斷壞掉的紉針挑出來。車間與樓道交界處內里的工作電梯時上時下,吞吐著紗錠和無質量問題的坯布。往裡越過一道門坎就是車間外的一個二百來平方的大陽台,有工人將自己洗乾淨的工作衣和工作鞋帽涼曬在上面。車間窗戶邊的過道上有一個看起來年齡蠻大皮膚黝黑的女工推著一駕兩米多長一米多高的滑輪車停靠在一個台車旁,不時彎下腰來,將各處散扔在地上已經織好的圓筒布抱進滑輪車內。靠牆裡邊的一位女工按鍵讓轉動的台車緩緩停下來,端出一個方凳子,然後雙腳站到方凳上,將已經織好的坯布從台車頂端的置放架上取下來。

  車間正面的牆上懸掛著一幅大標語,大紅底色白字醒目地寫著:“大戰五十天,拿下坯布一萬匹。”兩邊的牆上也有兩條豎貼著的標語,其中一條寫著:“開展勞動競賽,個個力爭上遊。”另一條寫著:“質量第一,萬米無疵點。”

  宛紅踮腳站在一個方凳子上,吃力地將一大卷織好的坯布從2米多高的台車頂架上取下來。點點汗珠順著她的額頭從臉頰、鼻尖流淌下來。

  一個年輕車間主任模樣的人走到正在接紗頭的宛紅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宛紅一回頭的同時我們看清了她胸前圍裙上用大紅色染料印上去的幾個字“廣州迪雅針織股份有限公司。”

  年輕的車間主任將宛紅喚到車間辦公室內,指著辦公桌上的一些記錄表對宛紅說:“你看看,你上個月織的坯布又有10多個疵點。如果再不努把力,這個月的獎金恐怕要扣光了。”

  宛紅難為情地低下頭,嘴裡吐了吐舌頭。年輕主任又嚴肅地接著對宛紅說:“任務越重,越不能出差錯,否則我們難以把你留下!”宛紅紅著臉使勁點了點頭。

  深夜12點45分,下中班已經近兩個小時,職工集體宿舍9號房的燈還亮著。宛紅和翠枝、水花還有玲玲還躺在床上談論她們的車間主任水花說:“車間主任對宛紅好兇哦,但宛紅好像不在意。要是我呀,我准頂他”。

  翠枝不同意水花的觀點:“宛紅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產品事實上出了疵點”。

  還沒等翠枝說完,水花馬上把話接過去:“那也不能說什麼炒魷魚之類的話,那挺傷自尊的”。

  玲玲也同意水花的看法,而宛紅卻滿不在乎地說:“我皮厚,多剮兩下沒事,只是改了,他也就不剮了。”

  水花大笑起來,說道:“該不是宛紅姐姐你對他有那個意思吧,不然怎麼會這樣原諒他。”

  聽到此話的宛紅一下跳到水花的床上,騎在水花身上邊掐她的臉蛋邊假裝生氣地說:“看我不破你的像,讓你以後找不到婆家。”

  水花邊抵擋邊笑個不停。一旁的玲玲插話說:“宛紅姐姐,說實話,那個廣州地質學院的高才生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宛紅停下打鬧,發呆似地望著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可沒有那個福分,人家是堂堂大學生,哪會喜歡我們這些山里出來的農村妹子。我只想著他是我的一個好朋友。”看著宛紅的突然傷感,其它三位姑娘都默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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