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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白藍相間道袍的天劍道小劍主跟在這兩人身後不遠處,目光凌厲盯著天空上那一道涌動著不祥氣息的裂fèng,長劍懸浮在身側,光是看一眼都能感覺磅礴劍意撲面而來。

  劍修的視線從遠處裂開的裂口翻湧的魔氣上收回,在杜如風的後腦勺上停頓了一下,默默去盯著自己的劍去了。

  季蒔:“……”

  等等這三人是怎麼在一起的……不不不不,這三人的確是因為他的設計而聚頭,不過這麼些天他們沒有分開嗎?一直三個人一起行動?一起從北冰跑到了南海?

  實在太不正常了吧。

  晏北歸倒是沒季蒔那種說是尷尬其實是心虛的感覺,洋吳只接過了那一隻冒出新葉的樹枝,卻沒有把另一根徹底枯死的樹枝接過,他一時不知道該把那東西給誰,眼神轉了一圈,塞進袖中時,瞥到季蒔的神情,頓時覺得他家的春山君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又玩了什麼。

  又想起前些日子門人報告的事情,晏北歸覺得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這種情況季蒔當然是不想打招呼的,於是晏北歸笑著道:“幾位道友,好幾日不見,說起來荊道友上次來到明台,不等我招待就匆匆離去,如今事情解決了麼?”

  荊戎瞟一眼杜如風,對晏北歸搖搖頭。

  晏北歸將頭稍偏一些,打量幾眼杜如風,又和徐繁雲點頭打招呼,才繼續問:“說起來,你等三人走在一起可真是稀奇,有什麼可讓貧道幫忙的。”

  “不用,”小劍主言簡意賅,“我來殺赤姘道御峨。”

  徐繁雲面色蒼白,似乎重傷未愈,聞言卻也跟著一起點點頭道:“來殺御峨。”

  杜如風左看徐繁雲,右看荊戎,頓了頓才道:“呃……來殺御峨?”

  他話音剛落,突然自不遠處傳出一聲極大的水聲,激起的浪花將水裡沉浮的洋吳撲了一臉,狠狠拍遠,等洋吳從海水中浮出,心驚膽戰將樹枝上的海水抽乾,才轉頭去瞪那個從天上掉下來的人。

  美神御峨和對面三人三神對視,只覺得自己背後幽幽冒著涼氣,頓時冷汗涔涔。

  季蒔和晏北歸對視一眼,一人抬起右手一人抬起左手,以幾乎相同的姿勢指向御峨,轉過頭對荊戎道:“這裡。”

  荊戎一言不發,身側懸浮的滅世靈劍自覺飛到他手中,白骨血獄將海水映得一片赤紅,如同在熊熊燃燒一般。

  御峨就浮在這火舌舔舐的最高處,被荊戎砍了兩次的記憶自覺在腦中放出,那還是她有金丹境界時的遭遇,如今被調到天水宮,她連一個信眾都無,雖然事務不多能讓她好好鑽研神道之法,但她在神道上到底根底淺薄,成為神靈時日又短,實力相比從前,十不存一。

  她打了一個激靈,不假思索轉身就跑。

  竟然讓一個境界比他低的魔修從自己手下逃出兩次,對荊戎可謂奇恥大辱,他身化劍光追上去,徐繁雲也拔出她的靈劍,緊跟其後,自覺是個打醬油的杜如風默默蹭到季蒔身邊,略為好奇地打量洋吳小朋友。

  他眨眨眼,對洋吳綻放開一個十分熱情的笑容:“觀你身周氣息,若波浪起伏,水汽縹緲,敢問是何方的水神?”

  洋吳想了想,記起這個是發明秘食養妖之術,還坑了他一把的西荒食神,頓時一點也不想和這個人打招呼了。

  季蒔翻了個白眼,把杜如風扯到他這邊,先叮囑一句道:“你別和這個小鬼頭說話,免得被他騙了。”

  “哦?哦。”杜如風連連點頭,看向洋吳的目光含義頓時變成了原來這是一個壞小孩。

  洋吳實在沒想到春山君就當著他本人的面污衊他,先不說他剛才哪裡騙人,春山君形容的人,真的不是他自己麼?

  被洋吳鄙視看著的季蒔無動於衷,而杜如風拉住季蒔,感嘆了一小會兒這些年人心不古啊世風日下啊小娃娃都壞啊,世界真是太危險,他還是好好閉關好了。

  百味神嘮嘮叨叨的時候有一種奇妙的力量,無論是洋吳,還是季蒔和晏北歸,都在一刻不停的說話聲中思緒神遊,不知道飄向何處。

  直到一炷香後,季蒔首先覺得不對。

  他一把捂住杜如風的嘴,在嗚嗚啊啊的背景音中,對晏北歸說:“我們不應討論那隻天魔的問題嗎?”

  白髮道人和季蒔對視幾秒,才反應過來,答道:“正是如此。”

  所以他們如今是在做什麼啊……季蒔嘴角抽搐,鬆開捂住杜如風嘴巴的手,問:“等會兒這一塊兒要鬥法,你打不打?不打滾一邊去。”

  “哎?”杜如風聞言停止對季蒔剛才行為的抱怨,仔細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後,迅速回答,“我還是在遠處觀戰,看能不能順手給你們幫個忙好了。”

  說完他也覺得自己太慫,左右看看,指向洋吳,“這小孩我幫你們看住。”

  季蒔無言片刻,揉了揉自己的臉,變出一副溫和微笑——極像晏北歸——的表情,雙手一起握住杜如風的手。

  他雙眼因為不知道從哪裡泛出的水光的原因,變得十分閃亮,因此顯得他語氣也格外真誠,聲情並茂道:“這小孩欠了尹家行商一百萬上品靈石,你一定要看好啊,不過就算他跑了,只要我在,尹家行商只會讓你賠一半的。”

  杜如風算了算,覺得五十萬上品靈石賣了他也賠不起,頓時十分認真地同季蒔保證,繼而握住洋吳的小手,同時備出一盤能將周圍變為封禁的水晶肘子,才對季蒔表示自己準備好了。

  晏北歸神識傳音給季蒔,道:“這樣不太好吧。”

  季蒔無奈看他,同樣以神識回道:“總比他等會兒一不小心惹出麻煩好吧。”

  雖然晏北歸併沒有真正見識過杜如風是怎麼惹麻煩——並且他覺得百味神惹出的麻煩似乎都和季蒔有奇怪關係——但思考片刻後,晏北歸不得不贊同季蒔的意見。

  ……至少,為了待會兒不需要從小劍主的劍下救出季蒔,還是讓杜如風不參與的好。

  這樣想,晏北歸點點頭。

  “那麼……走吧。”

  晏北歸把手伸向季蒔。

  季蒔卻沒有如之前那般握上他的手,而是挑眉問:“說實話糙老人的事情解決了,天洋的事情也解決了,天魔什麼的也不本神什麼事,我直接走了也沒問題。”

  但你沒走啊,晏北歸心道。

  這句話帶著溫暖,將他有些沉重的心情被打斷,晏北歸看了看季蒔略帶調侃笑意的嘴角,輕咳一聲,終於發自真心地笑起來。

  “嗯,多謝春山君陪我走這一遭。”

  “切,就知道你要管閒事。”

  季蒔嘖嘖嘖搖頭,回頭對杜如風道:“回見。”這才握上晏北歸的手。

  逐漸暗下的南海上,劍遁的兩人化為一道流光,在杜如風和洋吳面前繞了個圈,繼而調轉方向往上,一飛沖天,沒入雲霧中。

  杜如風看著他們消失,開心的表情逐漸沉悶下來,沉默片刻,他抱著洋吳踏風行到一處臨海石崖上。

  他把洋吳放在一邊,然後拿出一塊白而透著淡淡米分色的妖鷂肉,指尖一划,神火燃於指端,也不用別的器具食材,就這麼烹飪起來。

  洋吳原本並沒有在意他在做什麼,直到一縷香氣飄起。

  那香氣可不是凡香,被神火炙烤,餘留在肉塊之中的靈氣妖力真元都被調動,最後化作另外一般模樣。

  洋吳回過頭,看到杜如風臉上褪去平日裡的茫然,變得極為專注認真。

  這樣的百味神別有魅力,一番動作看得人眼花繚亂,洋吳觀看良久,才道:“一塊烤肉,不加靈材靈株,竟然是以情絲牽引,熔煉人生百味,吃下便可悟道,上品也。”

  杜如風沒說話。

  “百味中的主味竟然是情愛,”洋吳又道,“你喜歡東陵春山君?”

  杜如風一撒手,烤肉落入掌中。

  “沒有啦,”他嘆氣道,“只是見到時道友和晏道友情意融融,佳偶天成,又想到自家事……荊戎那個混蛋!”

  杜如風泄憤地咬了一口烤肉。

  他一口去了半塊,原本想問能不能分半塊的洋吳默默咽下口水不去看,又想起之前春山君和晏浩然的默契,突然有點羨慕。

  於是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樹枝。

  一滴雨絲落在在風中微微顫動的新葉上。

  洋吳抬起頭,看著雲端上的天水宮如同被剝落了彩漆的壁畫,法寶法器不時落下,引得趕到的修士們下海去撿,那恢弘壯麗皆數消失,黑霧瀰漫在斑駁的樓閣間,逐漸將牆壁白雲也一一染上黑色。

  黑夜降臨了。

  南海上漸漸起了微風,然後風漸大,掀起高浪。

  烏雲聚攏,遮掩住原本閃爍的星辰,天地間淅淅瀝瀝的雨聲遮掩了那些修士大呼小叫的聲音。

  剎那細細雨絲變成傾盆大雨,打在海面上打出密密麻麻的一個個小坑。

  洋吳伸出手接住雨滴,稚嫩的臉龐看起來極為嚴肅。

  “……這是……”

  中原玉一仙城,長武仙城,劍城,觀世仙城裡,元神真人們,閉關的沒有閉關的,常常出現的,輕易不現於人前的,突然紛紛出現,站在山巔樹巔,各種高處,或伸手去接雨水,或眺望天邊滾滾而來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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