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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不定和季小二一樣喜歡聖母呢。

  但聖母實在太容易死亡了,他們死後,作為一個被留在人間,不壞又不好的人,他該怎麼活下去?抱著對好人的思念,就這麼活在好人亡去遍布壞人的世間嗎?

  季蒔扣心自問,確定自己一點也不想這樣。

  因為……那實在是太悲傷了啊。

  才壓下的淚水再一次泛起,季蒔眨眨眼,不再抽回手,而是伸手將晏北歸再一次推倒在地。

  他身軀前傾,幾乎可以說是面對面壓在晏北歸身上,另一隻沒有被晏北歸握住的手往前,攥緊晏北歸的衣領。

  他盯著晏北歸雙眸,看著對方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十分認真地道:“喂,我剛才說的提議如何?如果你一定要找死,乾脆讓我殺了你吧。你死後我就可以眼不見心不煩,免得整日提心弔膽。”

  你明明是個主角,明明是個氣運之子,想活下去多容易,為何總是要找死?

  季蒔想要這麼說,但他深呼吸幾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到底該對晏北歸抱什麼期望呢?如果不找死,還叫晏北歸?

  晏北歸鬆開握緊季蒔手腕的手,他看著季蒔再一次發紅的眼角,心口不由自主疼痛起來。

  他下意識抬起手,指尖拂過季蒔的眼角,讓那一滴將落未落的淚水順著指尖滾落到手心,高於人體的溫度讓他整個人一哆嗦。

  千言萬語堵在晏北歸的咽喉,哪一句都應該在此刻說出來,哪一句也都似乎不能說。

  於是他只能用袖角擦乾季蒔眼角的淚珠,做完這一切,才輕輕問:“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這傢伙這個時候還糾結這種問題,簡直能讓季蒔氣笑。

  “好像是有一點吧,”山神以尤其嘲諷的語氣道,“不過現在已經……”

  晏北歸打斷他的話:“我做了完全準備的。”

  季蒔:“哈?”

  晏北歸眼角微微帶上一點笑意,他繼續道:“以外面的七根山經石為陣眼,那個陣法的作用,不只是將業火鎮壓在明台之下,還能確保將鎮守之陣破除後,不危及我等。”

  季蒔:“……”

  晏北歸再一次握住季蒔的手,這一次他的力道格外溫柔,十指相扣,另一隻手往後一撐,然後收手往前,將季蒔上半身擁入懷中。

  “我在陰域時向你發過誓,”他注視著季蒔的眼睛,道,“不會再行危及性命之事,不會讓你為我憂心。”

  季蒔眼睛瞪大,他自己都忘記晏北歸曾經對他如此立誓,此刻晏北歸將這句誓言再一次說出,應和著自回憶中響起的那句誓言,就如同在耳邊炸開一樣。

  一同炸開的還有晏北歸接下來這句話。

  “你還在這裡,我怎會去死。”

  季蒔鬆開攢緊衣領的那隻手。

  他臉頰有些發熱,季蒔光是靠猜都能知道此刻自己的臉看上去是什麼顏色,不過臉紅失態的問題,腦子一片混亂的季蒔已經不想去處理了。

  季蒔內心在迅速分析他如今在晏北歸面前應該是什麼態度。

  好像鬧了一個大烏龍,打錯了不說還流了淚,簡直是十分百分的尷尬。

  而且剛才好像還表了白?

  但比起尷尬暴躁害羞起來,為什麼他覺得此刻的自己,是如此的開心?很久都沒有這般開心過的開心?

  晏北歸併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對季蒔產生了多大的衝擊,他欣然道:“不提死不死這種話,關於我傾慕你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這件事,我們的關係是不是會有一些改變了?”

  季蒔:“……”

  他特麼可不可以把自己剛才說的話咽回去。

  然而天下哪裡有後悔藥可以吃?唯一能對此作出干預的時光大道道君輪轉道君根本不會關注滄瀾大世界的這樣一件小事,所以沒法把話咽回去的季蒔只能默默掙脫晏北歸的懷抱站起,思考自己要不要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轉頭就看到不遠處一直圍觀的江映柳和白鹿。

  看戲特別認真,打算回去後和小桃尹皓等等小夥伴講述的白鹿慌忙別開臉,頭上修長多枝的鹿角差點將身邊的江映柳撞倒。

  江映柳踉蹌一下站穩,抬起臉露出他只能用瞠目結舌來形容的表情。

  “晏道友,以後你還是莫要向區區諮詢感情問題了。”江映柳聲音平板無波。

  從地上爬起來的晏北歸拍拍身上的灰,看向他道:“何出此言?”

  江映柳閉嘴不言。

  ……明明馬上要鬧分手,晏北歸三言兩語就將春山君哄開心,和他一比,自己說情話的功底實在是太淺薄了,自己若能有這樣的功力,滄瀾哪個女修他泡不到手?

  江映柳頓時覺得,晏北歸這種人,就是扮豬吃老虎的典範。

  作為那個被吃的老虎,江映柳無比氣餒。

  季蒔和晏北歸一起看著他轉過身,留下一個蕭瑟背影,繼續去破解鎮壓業火的陣法。

  為防止被遷怒,白鹿也跟著一起走了。

  季蒔板著一張臉,晏北歸看著他,正思考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季蒔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就見季蒔手指一勾,那落在地上的小滄瀾化為一道流光沒入他眉心,季蒔眉心神紋閃爍兩下,消失不見。

  然後他聽到季蒔偏過頭——偏向背離他的方向——用後腦勺朝向他,道:“……對不起。”

  晏北歸愣了一下。

  想讓季蒔道歉不是容易的事情,晏北歸喜笑顏開,道:“沒事……”

  他話未說完,整間密室陡然搖晃起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季蒔和晏北歸齊齊轉頭,首先看到的是,之前去破陣的江映柳像一隻被火燒屁股的母雞一樣,顛啊顛地跑來。

  而後白鹿幾次跳躍,矯健身軀從江映柳頭頂越過,轉瞬將江映柳甩在身後。

  白鹿一邊跑,一邊急促地向著季蒔呦呦鹿叫。

  晏北歸:“你家坐騎在說什麼?”

  季蒔:“為什麼你覺得我聽得懂?”

  哪怕是這種時候也不忘嗆晏北歸一句的季蒔說完後,才感覺到神識向他發出的警報,不由皺起眉,道:“你這個山經石鎮壓大陣,真的沒有問……”

  他話沒有說完,兩人同時神識有感,本來被束縛在陣法中央的業火黑蓮再一次漲大,虛無的火舌轉眼將整個密室充斥,千年陣法發出咯吱一聲,裂開一道狹長的裂fèng。

  裂fèng邊緣被堵塞的真元散發光華,片刻後,巨大的壓力讓陣法整個炸開。

  季蒔轉身跑,而晏北歸則是浩然之氣化為飄帶,往拔足狂奔的江映柳腰上一纏,再用力一甩,把落到後方的江映柳完全帶出一大段距離。

  “嘖。”

  季蒔回頭看到這一幕,不由眯起眼。

  這鬼地方布有眾多禁制,他連土遁都做不到,想來晏北歸劍遁也是如此,季蒔心中思慮千萬,皺著眉一邊跑,一邊等白鹿跑到自己身邊,他抓住韁繩,極為利落地翻身上鹿,然後向晏北歸伸出手。

  白鹿踏風乃是天賦神通,倒不會陷入限制,晏北歸抓住季蒔的手,同樣利落翻身,坐到季蒔身後,不待季蒔說什麼,就十分自然地環住季蒔的腰。

  季蒔一瞬間產生了將此人摔下去的衝動。

  他忍耐了一下,感受背後貼合上的溫暖,突然又覺得還行,於是板著臉,甩動韁繩,道:“快一點。”

  白鹿聽到他的吩咐,再一次提速。

  密道中漆黑無關,這是層層陣法交疊而出的fèng隙之地,乃是在虛空之中,一不小心就會誤入歧途。

  晏北歸拋出袖中明珠,寶珠大放光芒,照亮他們腳下。

  季蒔進來的時候著急,根本沒看腳下如何,只憑藉神識掃過,粗略感覺下方是極其複雜的陣法,此刻一看,才發現下方黑雲霧起雲涌,如水一般地流過,白鹿每一次躍起,落下時鹿蹄都落在某處雲霧凝固之地。

  “別看,”晏北歸的唇貼在他耳邊,輕聲道,“小心掉下去。”

  濕熱的氣息讓季蒔整個人僵在晏北歸懷裡,而說完這一句的白髮道人想起什麼,皺起眉道:“之前也不曉得你是怎麼跑進來的,這一路上有各種陷阱守衛,都沒有遇到麼?”

  季蒔覺得自己是真的沒遇到。

  不過他此刻回憶,想起當時的自己沉浸在晏北歸可能死掉的各種腦補里,整個人魂不守舍,白鹿被他催促,跑得很急,就算聽到什麼詭異風聲,也在剎那被他拋到身後去了。

  晏北歸雖然看不到他的神色,卻能猜到他在想什麼,本來要說上一句,又想起季蒔這麼急都是擔憂於他,頓時覺得什麼也不用說。

  “沒事,”於是白髮道人只淡淡道,“我畢竟是散人道掌門,這些陷阱不會如何。”

  晏北歸說得沒錯,這一路疾馳之下,季蒔偶爾能瞥到雲霧中光華亮起,還未做什麼,身後晏北歸手一揮,那些光華又蟄伏下去。

  很安全,他意識到。

  風聲呼呼從耳邊吹過,淹沒一切,唯有背後的熨帖溫度如此鮮明。

  季蒔張開嘴,他的聲音也一起被風聲淹沒,不過晏北歸聽到隻言片語,不由一笑,身軀前傾,靠得季蒔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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