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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蒔在陰域中招手笑道:“滄瀾水災作祟千年,死於洪澇旱災的人數是兩千六百三十一萬零一十九個,怎麼好讓這些魂魄繼續呆在大神的神域占地方,汝等還不歸來,更待何時——”

  他一聲長嘯,小滄瀾急速縮小,還不等假天洋阻攔,便帶著千萬冤魂沖回陰域中。

  這並不是結束。

  季蒔手指變換法訣,沖天而起的水龍並沒有重新落回河道里,而是繼續向上。

  “你把鬼魂還我,這些水我也還給你了!”

  水龍沖入陰域,沒有進入天洋神域,就被假天洋怒氣沖沖一喝擊散,整條水龍潰散,無數水珠向著四面八方散落。

  而小滄瀾回到季蒔手中,順手將那兩千六百三十一萬零一十九個冤魂塞進新建的無憂鄉的季蒔指上法訣變化,小滄瀾重新飛起,再一次長大。

  這一回小滄瀾的長大似乎沒有盡頭,印章背負的山川大地變成隔在滄瀾陰域和天洋神域之間的堅固屏障。

  與真正滄瀾幾乎一模一樣的山川出現在假天洋眼前,巧奪天工,栩栩如生,將假天洋深埋心中的回憶勾起,他晃了晃神,被黑伽羅激起的滿腔戰意竟是很快散去。

  那些屬於真正天洋的記憶自他心中一一閃現。

  曾經和素一一起登高望遠,等待朝陽升起,和金龍一起遨遊東海,觀賞珊瑚奇景,或三人一起收弟子,彼此取笑對方弟子愚笨……明明並非他的記憶,為何還能阻攔他對滄瀾動手?

  假天洋心神不穩,又見到原本裂開兩道裂fèng的天地胎膜,其中一道裂fèng已經重新合攏,而另一道裂fèng此刻fèng隙細細,根本不能容納魔兵魔將出入,便知道此刻再對春山君動手也來不及了。

  握住白蛇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後,他以此刻再動手必然會引起玉衡注意,惹此人插手不妙的理由說服自己,迅速撤離。

  幸好這傢伙跑了。

  艱難維持住自己的意識,季蒔用上最後的神力,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終於將整個陰域融為一體。

  他一直懸起的心放下來,只覺得全身空蕩蕩飄乎乎的季蒔身體晃了晃,陷入暈迷。

  不等鬼魂們圍上來,地面拱起,將他的身軀吞沒。

  “玄合仙子,這是……”

  “無須擔心,只是暈過去進入調息罷了,爾等儘快和其他陰域碎片中的鬼魂討論出章程,等他醒來,再繼續接下來的事。”

  玄合浩然真人的吩咐不可謂不正確。

  但就算是她也沒想到,季蒔這一睡,就是一年。

  這一年裡,忘川河水重新灌滿,數個新的無憂鄉修建好,停留在陰域中,不去轉生的鬼魂們一開始兢兢業業守護轉生之路,幾個月不到,便陷入爭權奪利之中。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忘川河道緩慢變窄,不再復從前那般,能一眼望去,水煙飄渺,無法見到對岸,河岸兩旁,重重山脈悄然移動,地形地貌在一年之內,大變模樣。

  這些事和玄合浩然真人無關。

  作為一個死了也要給徒弟——以及徒弟媳婦——操心的師父,她每日在季蒔沉入地下的那處打坐,維持自身陰氣魂氣不散的同時,為季蒔護法。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慢慢摸索出鬼仙的修煉之法,偶爾有鬼魂前來打擾,也被她丟遠。

  終於有一天,感覺到大地異動的玄合浩然真人睜開眼睛,正好見到季破土而出。

  神識內鎖,好好調養了一年,將自身境界穩固在陰神,燃起的神火不再有熄滅之象後,季蒔從土中冒出來,目光掃視周圍一圈,和盤坐在一邊的玄合浩然真人面面相覷。

  季蒔有些驚訝地道:“真人是在為我護法?”

  玄合浩然真人偏過頭,疑惑道:“不然?”

  季蒔:“不,沒什麼……多謝。”

  這對師徒難道都如此習慣對別人好?

  已是幽冥之主的季蒔在心中腹誹一句,默然放出神識探尋陰域的變化。

  他正全神貫注,突然聽到玄合浩然真人道:“醒來的時候正好,新進無憂鄉的亡魂帶來了陽間的消息,我徒弟出事了,你知道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季蒔:“他能出什麼事?”

  玄合浩然真人挑眉看這小子,對他為何堅信自家徒兒不會出事這一點感到有趣。

  晏北歸在季三春心目中,難不成是無所不能的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玄合浩然真人頓時覺得,她徒弟說不定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把眼前這小子把到手呢。

  “我又如何知曉北歸出了何事?但依照他的性子,既然知道我在陰域,並未去轉生,隔上一個月兩個月,必定會委託你傳信給我,說上兩句關於他最近的事情。”玄合浩然真人說得很有根據,“然而這一年裡,新死去進入無憂鄉的亡魂皆言並未聽過他的消息,在如今世事裡,實在不尋常。”玄合浩然真人說得很是擔憂。

  然後她轉而說起:“當年他第一次出門遊歷,每個月都會寫上一篇遊歷,連同他在路邊摘的花,小攤子上買的瑣碎小玩意兒,一起寄來……”

  季蒔一邊聽玄合浩然真人講述,手一邊摸下巴,心中不住點頭。

  現在的春山山神廟裡,都保存有一匣子晏北歸寄給他的小東西呢。

  看來這個習慣晏北歸很早就有,他還以為那時候晏北歸就在追他……呃,追他?

  玄合浩然真人似乎並無在意季蒔的小小發愣,繼續道:“……你雖然閉關調息,但我知道你在陽間有不止一個身外化身,其他人不能隨意進入陰域,你隨便哪個身外化身來都可以,按照你們兩個的交情,順便帶封信又如何?他沒有傳消息來,一定是出事了。”

  年長的女修以這句話作為最後總結,而認真旁聽的季蒔不住認同地點頭。

  玄合浩然真人見他那模樣,心中暗笑。

  她徒弟確實是有這個寄信的習慣,但頻率絕對不是一個月一次,當年他離開她去遊歷,第一封信是在一個月中寄來,第二封信卻相隔了一年半。

  修道之人眼中的時光無比緩慢,若是月月寄信,那和天天寄沒什麼兩樣。

  玄合浩然真人並不覺得自家徒兒真的出事,她只是找個理由給剛出關的季三春,讓他不要避開自家徒兒,自己去見晏北歸。

  天下還有她這樣的好師父嗎?玄合浩然真人被自己深深感動了。

  這樣想的她,並沒有發現,站在一邊的季蒔不知什麼時候閉上眼睛,臉色越來越差。

  季蒔如今在陽間有四個身外化身,都分別在這一年裡進階陰神。

  一號分.身:癸水靈珠化作的雪山神女。

  雪山神女這一年裡在北冰和邪神們打仗,北冰在千年之前可謂天洋大神的大本營,他根基深厚,雙方鬥爭之下,雪堡叫邪神們奪走了四個。

  如今雙方隔著廣緲的冰原相對,兩天一小仗,三天一大仗,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二號分.身:乙木靈珠化作的春山君。

  神道和仙道如今已經展開一系列商貿活動,雙方各推出的代言人分別是以逍遙道鳶機為代表的金令商盟和以尹湄為領頭人的尹家行商,上頭雖然定下盟約,但這兩個女子似乎並不想合作,以至於修真界的商界如今暗流涌動。

  春山君在那一日和大劍主無塵子兩人談妥陰域碎片的歸屬之後,便直接返回東海之濱的春山。

  自那日天地胎膜破碎,雖然後來滄瀾眾修士眾志成城,合力將天地胎膜補上,但還是有不少魔降臨滄瀾潛伏,為防止大珉出事,春山君作為大珉國祚神,自然要回去。同時他還是尹湄的後台,偶然替尹湄在商戰中坐鎮,也無法走開。

  這兩個晏北歸知道的身外化身,在這一年中,並沒有和晏北歸見過面。

  ……甚至沒有怎麼聽到過關於晏北歸的消息。

  還有沒有個晏北歸見過面的三號分.身和四號分.身……

  三號分.身是庚金靈珠所化,原本遊走在中原和四地的邊緣之處,自妖獸cháo後趕往西荒,妖族雖然在外界入侵一事上和人族站在一處,但在滄瀾里,依然繼續以妖獸cháo摧毀人類城鎮,這身外化身拿著他的八寶長葉,和一群殺妖獸取妖丹皮毛骨肉的散修們混在一起,以幾手尤其粗淺的煉器手法,當了個小煉器師,打入散修中。

  這個是他放在仙道的探子……嗯,也沒有聽過關於晏北歸的消息。

  至於四號分.身,這位身處的情況十分危險,為不會被人發現,斷掉了和其他身外化身以及季蒔本體的聯繫,如今在幹什麼,有沒有見過晏北歸,他也不知道。

  陰域中,季蒔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額頭。

  玄合浩然真人覺得有些奇怪。

  她原本是想幫自家徒兒一把,怎麼季三春的反應好像有些不尋常?

  瞬息萬念的季蒔已經冷靜下來,此刻他再回憶玄合浩然真人的話,怎麼看不出這位長輩的真實意圖?

  他和玄合浩然真人對視半晌,在年長女修一頭霧水的時候,格外認真地開口道:“真人,您知道自己有烏鴉嘴屬性嗎?”

  ***

  東海,春山。

  又是一年秋高氣慡,不過四季如春的春山上看不出什麼秋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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