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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戎道友,”面無表情打招呼的晏北歸依然用浩然劍指著坑下,“你好些了嗎?”
季蒔在心中代替似乎神智有些不清醒的荊戎回答:一點也不好。
坑下的荊戎又重重地喘息了一聲。
天劍道的小劍主此刻看上去比季蒔更加狼狽,他扶著他的靈劍,半跪在坑下,上半.身接近赤.裸,唯一還能提供蔽體作用的布條虛虛掛在他的手肘上,手臂因為彎折鼓起肌肉,充滿力量感。
好在小劍主下半身的褲子雖然破,但和上半身比起來還算有禮儀有文明的,季蒔想起當初在東林山小秘境中的第一次見面,發現自己非常想知道是什麼東西讓這位小劍主變成這般悽慘。
……下次他也可以試一試,應該非常慡。
發現荊戎不回應後,季蒔和晏北歸直接把他丟在坑下不管。
帳篷營地中,人聲逐漸喧囂起來,三人交手,搞出如此大的動靜,不可能不被人發現。
季蒔和晏北歸此行來,只是為了追查那個在食物中下詛咒,誘惑旅人的傢伙,無意和當地居民接觸,而之前到手的邪神祭師的亡魂在剛才的交戰中不知道落在哪裡,還沒來得及從亡魂記憶中搜刮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的季蒔知道目的落空,給晏北歸遞了個眼神。
晏北歸點點頭。
白髮道人開始整理周圍倒塌的帳篷。
遞眼神是想讓晏北歸跟他一起馬上離開的季蒔嘴角抽搐,呆站在原地半晌,無語地看著晏北歸忙活。
一炷香後,他被晏北歸拖走,一起忙碌。
用神力讓這塊在剛才受到摧殘的土地平衡下來,將坑坑窪窪的地面修補好,最後還習慣性清理了一下這片土地的地氣。
等晏北歸把銀子交給凡人,和他一起離開的時候,季蒔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怎麼回事?他已經徹底變成一個日行一善的好人了嗎?
晏白毛的影響力竟然有這麼大?
離開那個營地的晏北歸心情有幾分沉重,他過了片刻才發現季蒔在看著他,不禁側過頭和他對視。
兩人對視,白髮的道人發現,春道友看他的目光竟然有些惶恐。
晏北歸:“?!!”
季蒔立刻移開眼神。
散落的青絲隨著他別開臉的動作揚起一個小弧度,從晏北歸鼻尖掃過。
白髮道人鼻子吸了吸,半晌後沒忍住,打出一個噴嚏。
他是正對著季蒔打的,山神大人感覺自己被白毛的唾沫星子噴了一後腦勺。
晏北歸:“……呃。”
季蒔:“呵呵。”
他們站在營地外不遠,雖然相隔的距離只有一個拳頭遠,但氣氛格外尷尬。
尷尬的氣氛維持半晌,晏北歸看著背對著他,只將因為土遁太急沾滿沙子的長髮朝著他的季蒔,訕訕提議:“那邊有水……要去洗個頭嗎?”
季蒔覺得自己額角抽痛。
除塵術就好了啊。
倒是木簪只有一根。
季蒔無所謂,不過滄瀾大世界裡,什麼人什麼髮型,一切皆有禮可考,但對於季蒔來說,若不是頂著一頭短髮在這個世界顯得太過怪異,他才不會耗費神力將頭髮變長,如今沒有束頭髮的木簪,那就繼續披散著好了。
日光濃烈,被主人驅塵之後隨手往後一撇的黑髮在風中蕩漾,發尾反she微光,如同青霞。
晏北歸在季蒔背後看著,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顫動。
他一步上前,伸手將季蒔背後的黑髮攏在一起。
季蒔:“晏白毛?你幹嘛?”
晏北歸沒說話。
他用手梳理長發,指尖順著長發的紋理滑動,太陽下被曬得發燙的黑髮幾乎要燙傷他的指腹。
季蒔遲鈍感覺到幾分不對:“晏北歸?”
“幫你梳好。”晏北歸回答。
說話的時候,白髮道人整個人都要貼到季蒔的後背,很少和人這樣親近的季蒔渾身一個激靈,突然想要立刻遁遠。
但是……只是……梳頭髮,不是嗎?
不管是地球還是滄瀾,好兄弟互相幫忙梳頭髮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吧?又不是幫忙互擼。
但他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這個情況下特別重要的事情。
在季蒔拼命回憶的時候,晏北歸的指腹緩緩貼上手下的頭皮。
溫熱和溫熱相互接觸,瞬間泛起一片炙熱來。
季蒔發現自己沒法集中注意力去回憶自己忘記什麼了,他哆嗦了一下,而晏北歸則感覺手下的頭髮猛地炸起,一根根豎立,變得蓬鬆幾分。
怎麼有點像貓?
晏北歸暗暗莞爾,動作不再緩慢,乾淨利落地替季蒔挽好頭髮,將自己的髮簪抽出,插.入髮髻中。
然後他不再留戀,鬆開手,後退一步。
“好了。”
“……哦。”
季蒔覺得自己半天依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儘量忽略發麻的頭皮,伸手摸了摸新挽好的髮髻,指尖觸到光華溫潤的髮簪,發現那髮簪還是溫熱的。
“白雪祥雲簪,”晏北歸依然站在他背後,溫和或者說溫柔地道,“是請玉一仙城的一位煉器師做的,不算什麼好東西,不過清心明神,阻擋外邪。”
他的語氣讓季蒔打了第三個哆嗦。
“呃……送我了?”
“嗯,”晏北歸莞爾點頭,“送你。”
季蒔:“……”
很不對啊。
越來越不對了啊!
到底是哪裡不對,他把什麼忘記了!
就在季蒔苦思冥想的時候,一直站在旁邊,圍觀兩人的另一個人出聲,打斷他的思考。
“你們可以暫停一下,稍微注意下我嗎?”那人道。
季蒔抬起頭,掃一眼這人,又低下頭繼續思考。
發現春道友開始進行常有的鑽牛角尖,晏北歸眨眨眼,回過頭,對說話的那個人露出一個微笑。
“荊戎道友,你看上去好一些了?”
“好了,”荊戎道,“眼睛不舒服。”
晏北歸完全忽略他後面那句話,繼續微笑道:“那你有什麼事?”
荊戎愣住。
傳言道晏浩然樂於助人,無論對方是否開口尋求幫助,他都會盡心盡力幫助對方,通常也不會要求報酬。
但為什麼這一刻他覺得傳言完全不對!
季蒔恰好在這時從鑽牛角尖中清醒,發現自己此刻再如何絞盡腦汁思考也想不起他忘記的那件事,季蒔氣餒地放棄,開始注意周圍。他
視線在對視的兩個修士之間來回移動,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於是選擇首先詢問荊戎。
他的第一個問題是:“杜如風怎麼了?”
“那廚子……不知道。”
他說完這句,開始以簡明話語進行說明。
這還要從當初東林山之後說起。
對於天劍道的師兄弟們來說,他們大師兄荊戎近年來幾乎每年都會去一次西荒是一件非常值得人注意的事情。
有賭局壓小劍主在外面的紅顏知己到底是哪一件的女弟子,甚至壓魔道女修的都有,可惜他們都猜錯,荊戎喜歡上的並非紅顏,而是……瓜子。
每當他踏上西荒的第二天,一定會有一個百味神的祭師拿著一大袋瓜子給他,荊戎接過,不再去尋找那個屢次從他手下逃得一命的神修,直接回宗門。
一年一次,劍修和神修都默契無比。
但是今年來到西荒的劍修發現沒有人來給他送瓜子,他去找廚子,發現廚子也不見了。
聽完這個故事的開頭,季蒔不得不扶額。
“……這是何等的基情啊,你們兩個就是一對好基友吧。”
他的用詞無論是晏北歸還是荊戎都覺得莫名,而季蒔覺得腦中什麼一閃而過,他之前苦苦思索的終於被他抓住尾巴。
……基友……基情……基……
擦,他特麼忘記晏北歸是個基佬了!
☆、第九十七章
晏北歸是基佬其實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晏北歸的態度……以白毛是個喜歡漢子的人來看,他對是個漢子的季蒔的態度是不是太好了一些?
那些親昵的舉動,那些話中有話的言語。
季蒔把自他和晏北歸海城洞天重逢後的遭遇和晏北歸對他的態度一一在腦中回放,臉色隨著場景回放變化,從惱怒的羞紅到氣悶青紫,又從青紫到鍋底黑。
他側過臉,看向身邊傾聽荊戎講述的晏北歸。
穿著一身道袍的英俊道士察覺到他的視線,眼神也轉過來,他的側臉如同刀削,白髮從雙鬢垂下,雙眸清亮,天生自帶一身正氣的氣場。
……無論如何,都看不出這個人是個基佬。
看不出這是一個疑似在追求季蒔的基佬。
季蒔的臉色再一次從鍋底黑轉變為羞紅,當然季蒔覺得這是他被氣得氣血上涌才泛紅的。
嗯,當做是這樣好了。
晏北歸發現到他臉色的變化,歪過頭,眼神疑惑,季蒔覺得如果是什麼地球電視台的真人秀,後期說不定會給晏北歸腦門上打上一排問號。
兩人對視半晌。
一邊的荊戎咬牙道:“需要給你們時間再去調情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