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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事情季蒔自然不會解釋給賈玉山聽,他看了幾乎喪失戰鬥力,但傷口還是在緩慢恢復——靠近鬼神周圍的百鬼全部被吸收了——的鬼神,又看了一眼賈玉山。

  剩餘的百鬼聚集在一起,如同翻滾的黑雲,賈玉山站在這片黑雲之後,指揮百鬼向他撲過來。

  季蒔終於祭出本命法寶

  “小滄瀾!”

  之前一直藏於胸中,只給季蒔提供防禦的小滄瀾飛出,隨著季蒔的心意變幻,幾乎和他的法相合二為一。

  這件法寶寄萬山山魂,有一天能囊括滄瀾,其上種種禁制神通,都比不上它被造出就有天生神通。

  大地以載物為德,囊括種種,包含種種,是眾生沉眠之地。

  能鎮魂。

  撲過來百鬼動作猛地靜止不動,小滄瀾洞穿了黑雲,砸向賈玉山。

  書生鬼化作的鬼神衝過去,擋在賈玉山面前。

  賈玉山只覺得生死不過這一瞬,他連忙後退,還未站穩,就看到又一道劍傷出現在鬼神背後,和胸前的劍傷貫通,好巧不巧,化為玲瓏玉章的小滄瀾從那貫通中穿過,繼續砸向他。

  無憂鄉里,將剩下一半的陣法劈碎的晏北歸氣喘吁吁,以浩然劍撐地,抬頭看著亡魂們喜悅地擺脫陣法,從無憂鄉中飛走。

  飛天城裡,魂氣用完,百鬼被鎮,最強戰傀近死的賈玉山終於沒有了後招,被小滄瀾砸得魂飛魄散。

  倖存下來的被控制的修士們紛紛清醒過來,但季蒔並沒有看他們,而是抬起頭,望向天空。

  烏黑一片的天空中,似乎有火光在閃爍?

  季蒔眨了眨眼,好確認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他旋即就確認不是了。

  因為耳邊響起種種祈禱之音。

  “神靈大人,神靈大人。”

  “我想轉生啊,我想轉生啊!”

  “轉生!轉生——”

  季蒔的第一反應是轉身就跑。

  但那些火光比他跑得快得多,他才轉過身,身前就有一隻胸口鬼火跳躍的鬼魂攔下了他,抱住了他,然後帶著他飛起來。

  這還是個女鬼,季蒔一瞬間不知道該念惡靈退散還是該念男女授受不親。

  接下來他就無暇在意男女的問題了,不知道多少亡魂飛來,簇擁著他慢慢升上天空,最後停在天幕之下,罡風之下。

  季蒔眼前的世界,已經被這些亡魂跳躍的幽藍色鬼火籠罩。

  一同將他籠罩的,還有亡魂們興奮的呼喊。

  “神靈大人,我想轉生啊。”

  支撐這些經歷陣法剝奪的亡魂們存在的,只有這個執念了。

  季蒔咬牙切齒看向下方,和飛天城一般悽慘的無憂鄉。

  被玄合浩然真人詢問什麼的晏北歸心有所感,抬起頭來,對上季蒔的視線,片刻,白髮道人露出一個暖如曦陽的欣然笑容,口型變化,念出三個字。

  距離太遠,季蒔聽不清他說什麼,但那口型很熟悉。

  春道友。

  這傢伙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虧他還一直擔心。

  忽略晏北歸渾身狼狽的季蒔收回目光,突然心境開闊,明月清風不足道也。

  辟府神域,這臨門一腳,終於被他給跨了過去。

  覆蓋天幕的黑雲被強制排開,五彩祥雲忽然升起,伴隨燦爛天光,瓊音陣陣降下,不止是此處,還有東海春山,北冰眾多雪山神女廟上方,都出現各種跡象異象。

  更有一道功德降下,落在季蒔身上。

  山神大人眼睛瞬間瞪得極圓。

  四周皆是五彩祥光,漫天遍地,在這祥光之中,季蒔感覺到一股意志驅使他抬起手。

  神靈者,代天行也,為天地執法。

  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的季蒔嘆息一聲,春山的香火和北冰的香火匯聚在他身上,統統轉化為神力。

  季蒔開口,以神靈身份道出言靈:“感汝等不易,賜汝等轉生,還不歸去——”

  身上也被降下功德的晏北歸安撫完自家師尊,聽到上空,幽藍鬼火聚集處季蒔的話,便走到無憂鄉碼頭處,將那艘古樸小船推落到忘川之中。

  同時,季蒔往將小滄瀾往下一壓。

  平靜流淌的忘川水被無形之力從河道中擠出,掀起巨浪,漫上大地。

  季蒔對身周的亡魂道:“該歸去了。”

  亡魂們欣喜同他道別,仿佛有無數流星從漆黑天幕上落下,墜入忘川水中。

  飛天城也被忘川水漫過,書生鬼化作的鬼神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被水淹沒。

  一點靈性在它眉心閃了閃,被水一衝,遊了出來。

  季蒔第二次喝到:“還不歸去——”

  忘川水隨著他的高喝,如cháo水一般退下,似乎入水就沉沒的小船從白浪中扶起,滿載億萬星光,順著河水,漂流而下。

  又一道功德金光沖天而起,只覺得修為節節拔高的季蒔收回小滄瀾,發現自己的本命法寶沉重不少。

  手感有異的他將小滄瀾翻過來,露出應該刻上文字,但其實是光滑一片的印章正面。

  那上面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四個篆字。

  ——天授幽冥。

  ☆、第九十二章

  功德金光閃爍,氣運貫通整個陰域,不止季蒔所在的這片陰域碎片異象連連,其他散落四處的陰域碎片甚至滄瀾的陽間也出現種種吉祥異象。

  雲化龍虎,鳳鳴九天,涸地生水,枯樹開花。

  甚至混亂的天地秩序都平穩不少,讓仙道三宗門專門鎮守法則秩序的修士們驚異無比。

  幾個仙宗魔宗又是一陣忙碌,掐算的望氣的撥算盤的齊齊嘔血。

  今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天洋大神的怨念領著一群邪神開始作亂就算了,陰域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些事發生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啊摔!

  還有幾個手上握有陰域碎片的宗門更是門中掌門和元神真人立刻湊到一起開會,商討他們手中的陰域碎片該何去何從。

  季蒔比這些人更加詫異。

  他看到這四個大字,差點把自己本命法寶砸到忘川里去。

  天授幽冥!這是天地賜予的陰域權柄,若放在千年前,為了這四個字,整個神道都會內掐一遍。

  但那是千年前。

  現在滄瀾,現在的滄瀾陰域……完全是一個爛攤子啊!

  季蒔抬眼望去。

  有了小滄瀾上這四個大字,忘川河上的水霧已經不會對他的視線構成阻礙,遠遠眺望,季蒔能看到萬里之外,平靜流淌的忘川水勢陡然湍急起來,水撞在巨石上,激起忽隱忽現的漩渦,發出嘩嘩的巨響。

  水流之所以加速,是因為那裡有一個斷層。

  那是這片陰域碎片的盡頭,經過斷層的忘川水直流而下三千里,落入虛空之中。

  正常的陰域中,並不該有這樣的斷層。

  亡魂落入忘川後,三魂七魄洗淨,只留下一點靈性,被渡船載起,順著忘川漂流而下,一直流到陰域的中央之地。

  古籍所道,陰域的中央之地,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澤,眾生靈性便是在那裡重新轉生,進入陽間。

  但是,現在,路,斷了。

  ……還有比這更坑爹的嗎?

  好在距離渡船飄到那個斷口還有一段時間,只要季蒔在渡船落入虛空前,將路重新貫通,渡船上的靈性便可以轉生。

  不然言靈沒有實現,剛剛被境界提升治癒好的內傷恐怕又要犯了。

  “修補陰域,非一日之功。”一人在季蒔背後道道,“時間不急,你莫要擔憂。”

  季蒔轉過身,看向一步步踩著虛空,來到他身後的晏北歸。

  白髮道人比季蒔狼狽多了,被他握在手中的浩然劍上還殘留著血跡,季蒔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不是別人的血,而是白髮道人自己的血。

  兩人對視,晏北歸稍微有些尷尬,不由低下頭咳了一聲。

  他旋即被季蒔拿小滄瀾狠狠拍了一下面門。

  玉石和道士的頭骨撞擊,力道之大讓小滄瀾上的重重禁制都閃了一下,隨即發出清脆的響聲,若不是晏北歸身軀修煉地金剛不壞,怕是這一下骨頭都要裂。

  季蒔這一次不是用小滄瀾砸的,他像是拿著板磚一樣拿著印章,一下一下往晏北歸的面門打,專門對準鼻樑。

  動作純熟無比,連貫沒有空隙。

  晏北歸站在原處,不躲不避,半晌,等季蒔停手時,他還能微笑問一句:“消氣了嗎?累不累?”

  季蒔:“……老子特麼的更氣了!”

  晏北歸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態度,道:“抱歉,要不你再打幾下吧?”

  季蒔面對此人,無言以道。

  “你說抱歉,你真的知道自己該在哪個地方道歉嗎?”他呵呵冷笑著指著晏北歸的鼻子道,“有沒有人像你一樣蠢?啊?啊!想死的話別進無憂鄉啊,忘川就在下面,你直接跳下去好啦!”

  “貧道不想死。”

  “不想死?你說笑話逗誰呢?哈哈!”

  被季蒔指著鼻子罵的晏北歸垂下眼帘,不敢和季蒔對視。

  他萬分誠懇道:“這是我的錯,牽連了道友你……”

  季蒔打斷他:“糙!老子會被你氣死!!!”

  山神大人罵完,把小滄瀾往胸口一拍,氣沖沖甩袖轉身,將晏北歸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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