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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晏北歸那小子吧,和藥老鬼一直關係不錯的。

  說起來,剛才和那個和神道有緣的小子身邊的,不就是他嗎?

  糙老人又來了興趣,再次舉起法鏡。

  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在晏北歸身上,和藥翁一樣,他首先注意到是晏北歸的白髮。

  唔,氣血大虧,經脈氣海似乎也出了問題。

  能以一個新晉金丹修士的身份殺掉魔傀道一座峰的魔修,果然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的。

  藥老鬼想要七星血姆芝,是想要給這小子煉一爐三轉玉液丹吧?

  糙老人嘖嘖嘖點評一番,眼珠轉動,視線突然落到晏北歸和季蒔相牽的手上。

  這舉動實在太過怪異,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卻是這一看之下,讓他眼神一凝。

  那兩隻握在一起的手上流動的是……縛神的符篆!

  他盯著那如同細繩一般將兩人捆在一起的符篆再三觀察,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便重新將目光移動到季蒔臉上,他緊緊盯著,雙瞳放出光華來,已經是用了瞳術之法。

  此刻,僵著臉和晏北歸一起走在白玉台階上的季蒔突然感覺頭頂的無面神震動了一下。

  季蒔腳步一頓,手撫摸上無面神的邊緣。

  剛才,是有人在用法術窺探於他嗎?

  季蒔下意識想將神識投入大地,尋找是何人窺測,好懸抑制這股衝動,在晏北歸望過來的目光中重新抬腳走路。

  這個地方是別人的地盤,他不知道這裡會不會有些奇特的布置,若想仗著神靈的天賦探查一番,說不定會被人給抓個正著。

  兩人跟著那玉鶴峰的門人行了片刻,到了一處瓊樓玉宇,這時又一位玉鶴峰的門人過來攔下他們,和領路的門人交談幾句,和晏北歸季蒔行了禮,便離開了。

  等再領路的時候,門人改變方向,向著這片殿堂的深處走去,越走越幽深,最後領著兩人進入一處小院,自己守候在小院門外。

  還沒有等晏北歸和季蒔做聲,院中就傳來一人聲音。

  “進來吧。”

  晏北歸卻沒有直接進去,他終於撤掉符篆,放開季蒔的手,心向著小院院門拱手行禮,道:“糙老前輩,晚輩今日來,是來賠罪的。”

  裡面那聲音沉默片刻,依然道:“進來吧。”

  晏北歸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季蒔,這才抬腳跨過門檻。

  季蒔跟在他後面進去。

  山神大人一路行來,只覺得這玉鶴峰靈氣充裕,仙花奇葩常盛開,白鶴流雲各飛舞,又有和山勢山林融為一體的亭台樓閣瓊樓玉宇,處處都是好景致,相比之下,這小院子頗有些不起眼。

  但一走進去,他才發現院中別有洞天,一棵棵豎立的巨木碧玉般的傘蓋遮蔽了日光,只從葉片的fèng隙中漏下碎金般的光斑。

  一老人站在這參天巨木組成的森林中,聽到他們進來的腳步聲,才回過頭來看。

  晏北歸微笑道:“糙老前輩,多年不見,您可安好?”

  “安好得很,”為了見季蒔一面,從山頂下來的糙老人道,“剛才還和藥翁吵了一架。”

  “您和藥翁的關係還是這般要好。”晏北歸感嘆。

  一直聽著他們對話的季蒔嘴角抽了抽,不想去里明白吵架和關係好之間的邏輯關係。

  卻不想那邊寒暄完畢,老人立刻將目光投向他,問道:“這位未曾謀面的小友,不給我介紹一下麼?”

  季蒔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不過事已至此,他人已經到了玉鶴峰,也無需猶豫遲疑什麼的。

  並不缺少決斷之力的季蒔這樣想著,上前一步行禮,首先將之前晏北歸應付他那幫熟人時編造的說辭說了一遍:“糙老前輩好,晚輩時季,散修出身,今日前來……是為了向您賠罪的。”

  沒等糙老人詢問,他就做出一副不能啟齒的模樣,仿佛很是愧疚地道:“晚輩前一日,見到您的童子手中的七星血姆芝,起了貪心,出手搶奪,幸好晏道友及時趕來,不然晚輩恐怕已經釀下大錯。”

  季蒔留了個心眼沒說自己要的是七星白合玉,而站在他身邊的晏北歸聽著他說出這樣一番話,目光有些游移。

  相處了這麼一日,他算是明白春道友天生能把假話說得和真的一樣。

  初次見面時,他以為春道友是個羞澀又有點迂腐的書生。

  第二次見面,春道友自稱姓時,在李府查女鬼一案共同對抗魔修的時候,他覺得這位道友嘴巴雖然毒,但一針見血,合作起來也十分默契,不過他從見面開始就隱隱約約覺得奇怪,所以在言語中打探,後來在李府找到他,發現果然是春道友。

  而從東陵到東林山的一路上,春道友又是好幾種性格變化,幾次將他騙過。

  再加上如今春道友在糙老前輩面前的乖巧表現,真是不知到底哪一種是春道友真實的性格。

  ……那個嘴利毒舌性格的時候,春道友是眼中真是神采萬分呢。

  晏北歸一剎那走神地有些遠。

  不過他很快就回神過來,見到那邊糙老前輩竟然和春道友相談甚歡,似乎在就在走神的短短時間裡,成為了莫逆之交。

  “……”晏北歸。

  喂,他這麼大一個人在這裡,為什麼完全被忽視了?

  ☆、第三十章

  晏北歸被忽視地很徹底。

  而另一邊,季蒔心裡可沒有他表面上看上去那麼歡樂。

  山神大人心中驚疑不定。

  他確定自己不是某點男主,沒有虎軀一震放出王霸之氣眾人皆跪服的能力,更不可能路上遇到一個白鬍子老爺爺,才交談兩句話,便戳中白鬍子老爺爺某個點,讓他哭著喊著要收自己為弟子。

  所以,這位糙老前輩的態度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之前無面神預警地那股窺探他的目光,會不會來自於這位態度異常的前輩呢?

  季蒔一心兩用,表面上無比恭順又滴水不漏地回答著糙老人的問題,內心則冒出好幾個猜測來。

  他心中疑慮重重,下意識伸出手用大拇指撫摸無面神的邊緣。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不需要眼睛之後,他不得不改變自己思考時撫摸眼鏡框的習慣,如今帶上無面神沒有兩天,他已經將撫摸無面神作為代替之前習慣的習慣。

  不過這一次,季蒔對上對面老人分外和藹的目光,手上動作不由一頓。

  ……是了,是無面神!

  無面神是神道法器,雖然因為幾百年沒見神道修士的緣故,而今的仙道修士大多不認識神道法器,但這不代表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啊。

  觀察到對面老人目光跟隨著他的手移動到無面神上後,變得更火熱的目光,季蒔不由打了個冷顫。

  他心裡埋怨自己為何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表面上卻是在糙老人的慈祥目光下,露出一個年輕人特有的,陽光又羞澀的笑容。

  通過近距離觀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眼前這個青年是他神道的晚輩,糙老人心花怒放,見了這個笑容,差點直接在身上找點季蒔能用的“小玩意兒”送出去,他還沒有將這個想法付諸行動,已經被忽視了好一會兒的晏北歸突然輕輕咳了兩聲。

  糙老人動作一頓,才發現自己太過興奮了些。

  ……畢竟,他真的好久沒有見到行走神道的晚輩了啊。

  糙老人心裡嘆息著,揮了揮廣袖。

  四抹青光從他衣袖中飛出,落到地上,不過片刻,地上就長出三個小一點的樹墩和一個大一點的樹墩。

  “坐下吧。”糙老人道。

  季蒔和晏北歸應是,三人紛紛坐下。

  不多時,又有一位披著輕紗飄帶的婢女端著茶水瓜果走進小院中,將這些點心放在那個大樹墩上。

  季蒔眼角瞥到那婢女渾身的木靈之氣和絲毫沒有的人味,知道這是一位花糙化形的妖怪修士。

  糙木精靈化形的妖怪相較於走獸飛禽化形的妖怪來說,天生氣息清靈,愛好和平,不擅鬥爭,容易身殞,偏偏又因為此方大世界太過貧瘠的原因,稍稍有些年份的靈植仙糙就會被人採去,修行更是不易。

  遊歷了這些天,季蒔還是第一次見到花糙妖怪呢。

  糙木想要化形,首先要生長在靈氣充裕之地,不知道等他修為再進,轄地距離天地福地更進一步的時候,春山上會不會誕生幾個糙木精靈。

  希望是女的,不然總看一群猴子,季蒔擔心自己的審美觀會歪掉。

  比如說覺得那個晏北歸雖然性格不討他喜歡,但長相確實很不錯。

  伴隨著花精婢女將茶水沏入茶杯中的聲音,季蒔走了一個小神,而端坐在他和晏北歸對面的糙老人道:“你們的來意,我是知曉了,既然沒有傷到我家童子性命,又誠心——”聽到誠心這個詞晏北歸的嘴角不著痕跡地抽搐了一下,“——賠罪,那我也不至於要時小友賠償太多。”

  季蒔聞言,並沒有放下心來,果不其然,他聽到了一個轉折詞——不過。

  “不過,哪怕是一時被貪戀蒙蔽雙眼,做錯了也是做錯了,我等修士,修的是赤子道心,萬萬不可踏入歧途,這樣吧,看你境界才心動,若是能拿下丹元大會上的擂台魁首,用那獎品去和白衣青衣道個歉,就能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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