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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手李府之事就是為了渡化李湯氏修行神道,如今事情完畢,季蒔長舒一口氣,轉身就打算走。

  結果他身後,一個人影出現在落日的餘暉中。

  那人穿著洗的發白的道袍,身後背負一柄長劍,腰間陪著玲瓏葫蘆,普藍色的書本封面從他胸口衣襟中露出一角。

  他的白髮映著夕陽最後的光輝,一根根髮絲仿佛融入的血紅的晚霞之中。

  季蒔看著這個人,不由靜默。

  半晌,還是晏北歸首先說話。

  “春道友,久違。”

  白髮道長的語氣稀疏平常,但季蒔的眉尖卻狠狠一跳。

  是因為目睹他封神,所以才猜出他的身份來了?

  季蒔心裡猜測,很快收斂好情緒,以同樣的話語打招呼:“久違,晏道友。”

  兩人對視,默然無語。

  不知道晏北歸此刻是怎麼想的,但季蒔自己是覺得現在非常尷尬。

  至於尷尬什麼,他也不知道。

  季蒔輕咳一聲,道:“晏道友在這裡看了多久?”

  晏北歸默了默,道:“從你問湯氏可願成神開始。”

  哦,那就是看了很久。

  特麼感覺更尷尬了。

  之前吵了那麼一架,感覺第一次見面留下來的裝乖賣巧的印象會被完全打破,不知道這聖母會怎麼想……

  “春道友點化湯氏成功,恭喜。”

  “多謝……不用。”

  又一次短短的交流完畢,兩人重新回到靜默。

  季蒔沉默著沉默著,突然問:“說起來,晏道友對於我的行為,不說些什麼嗎?”

  晏北歸一愣,苦笑一聲,道:“春道友是神道修士,想要復興神道無可指責,你想問的,是我對於神道復興之後,必然會和仙道起衝突這件事的意見嗎?”

  季蒔哼了一聲。

  “晏道友竟然沒有上來一劍打殺了我,我簡直惶恐不能自已呢。”

  “我怎麼會……”晏北歸嘆息一聲。

  上一次見面時,兩人都避開沒有提的仙神之爭,如今卻沒法避開了。

  晏北歸覺得春道友對他的性格為人似乎有小小的誤會,他並非一個清白不分只要陣營不合就會上去打殺的人。

  更別說漫漫仙途,大部分修士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身損,難不成作為仙道修士中連金丹都沒有的一員,他還能替那些人一一把障礙除了去?

  再加上,春道友並未行惡事,他為何要來打殺呢。

  季蒔確實並不真正了解晏北歸。

  他對晏北歸的最深刻的印象,就只有《無上天尊》里最後那一章,犧牲自我拯救一界之人,真是何等偉大的情操。

  晏北歸此舉乃是因為心中大義,對季蒔這樣來自於現代地球的人來說,評價只有好聖母三個字。

  聖母是褒義詞嗎?不是。

  季蒔知道自己可能帶著有色眼鏡看人,不過他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畢竟對方是個聖母嘛。

  “既然晏道友不想殺了我,”他道,“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

  說完,縮地成寸就要施展,但他邁腳還沒有落地,晏北歸突然伸手將他攔下。

  “幹嘛?”季蒔惡聲惡氣道。

  “春道友,貧道思慮過,其實仙道與神道並非不能和諧相處,神道要復興,也不用……”

  “呵呵,”季蒔打斷他的話,“神道仙道怎麼可能和諧相處?你到底知不知道根本矛盾點在哪裡?”

  晏北歸沉默不言,而季蒔接著道:“矛盾在於……人人信神,何人修道?若是修道,如何信神?”

  若有一個強大的神靈,威能無邊,神國廣布海內,在神國中長大的人耳濡目染,從小信仰堅定,哪怕修煉也是為了信仰,這種世界怎麼會有道門存在?

  至於後一個例子,看如今的滄瀾大世界便能知曉。

  說到底,仙神大道之爭,很大一部分是為了道統千秋萬代,都是為了爭取看似渺渺實則再重要不過的人。

  季蒔腦中浮現出大段大段馬克思唯物主義論和某國各種各樣的為人民服務。

  他張嘴又想要繼續說,沒想到一人突然飛身翻牆而過,站到兩人中間。

  是徐繁雲。

  豪慡的女劍修大喊道:“晏道友,那株七星血姆芝已經被其他人發現,你再不走就趕不及啦!”

  ☆、第二十五章

  李府院中,古怪的氣氛被這聲音打破。

  靠著靈劍尋蹤找到晏北歸的徐繁雲喊完話才發現這裡還有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那個她覺得分外可疑的時道友,她一個箭步後退,手已經暗中搭在劍柄上。

  然後她才察覺此間氣氛不對。

  季蒔雖然沒有注意到徐繁雲暗中搭在劍柄上的手,但他能看出女劍修臉上神色對他很是警惕,自然也打起一萬分小心來,手指撫摸無面神的邊緣,實際上卻在準備術法。

  晏北歸見到兩人的模樣,實在是擔心他們下一秒打起來,而徐繁雲來此又是為了他的事情,便出口問道:“七星血姆芝被誰發現了?”

  “就是因為你一路磨磨蹭蹭,”徐繁雲的注意力被轉移了,看著自己這位好友恨鐵不成鋼道,“你走後不久,我就在道觀中聽兩個門人說,有東林山的兩個童子在大集上出懸賞打聽七星血姆芝,有一個老伯上山採藥的時候曾經見到過,告訴了他們,你再不走怕是別人已經把仙芝挖走啦!”

  “東林山的童子?”晏北歸聞言皺起眉,從芥子袋中掏出白雲法器,一邊掏一邊問,“他們是何時離開的?”

  “一炷香前,你這朵雲飄得慢死。”

  徐繁雲上前一步,抓住晏北歸的衣袖,手中劍已出鞘,指向南邊天際。

  話音落下,兩人化為一道劍光,飛向天邊。

  旁觀整個過程,一句話也插不上的季蒔看到晏北歸在被徐繁雲拖走前回過頭望著他似乎有話要說的眼神,嘴角抽了抽,因為各種意外插曲而不平靜的內心舒了一口氣。

  雖然運氣不太好,遇到了主角,但要做的事情成功做完,他也無需擔心什麼了。

  哦,對了,再一次確定自己與主角各種三觀不合,下次還是不要見面得好。

  這樣想著,季蒔正要施展土遁之術,才潛入地下,突然想起晏北歸和徐繁雲交談中那個重複幾次的名詞。

  七星血姆芝。

  《土生木生水生靈藥靈物百科》記載,七星血姆芝,玉仙靈芝屬,十年長一毫,百歲者有勃發生機之效。

  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七星血姆芝是長在一種玉石上面的。

  七星白合玉,正是季蒔這次出門遊歷需要為自己尋到的萬山玉石之一。

  ……剛才晏北歸兩人是往南邊走的是吧?

  明明片刻前才在心裡說出絕對不想再見到晏北歸,但這一回季蒔向著晏北歸離開的方向追過去卻又沒有半點猶豫。

  當然,對於季蒔來說,他又不是為了晏北歸去的,他只是為了自己的本命法寶而已。

  他縮地成寸土遁追去,不過晏北歸兩人先去一步,又是劍遁,早就遠遠把他拋在後面。

  ***

  七星血姆芝在東陵群山中,一處名為青岩坪的山頂。

  這是晏北歸幾日前在中原瑟元仙城時,從一位修士手上買到的消息。

  自他從藥翁處離開有八個月,仗著閉關前留的幾分人脈還在,而且師尊一脈的名頭在中原散修中也頗有顏面,晏北歸早在仲夏就籌齊了除開七星血姆芝外所有的靈藥,已經一併給藥翁送了過去。

  然而剩下的這七星血姆芝卻耗費他幾個月的時間,花了大筆靈石,才得到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

  他得了消息後便一刻不停地趕來東陵,沒想到路遇好友徐繁雲,得知她接下東陵大集道觀觀主一職試煉,便順路去道觀拜訪,結果正好遇到李老太爺來道觀求助。

  對於晏北歸來說,遇到這種事,不去看一看,順便管一管,是十分有違本心的。

  修行本是修心,他一點猶豫都沒有便把七星血姆芝的事情放下——也是因為將這個消息賣給他的修士起過道心之誓,不會再將消息告訴別人——跟著徐繁雲一起前往李府。

  後來晏北歸回憶時,只覺得是時也命也,讓他和季蒔的因果糾纏地那麼深,但此刻在青岩坪上,見到一個白衣童子拿著藥鋤挖仙芝,另一個青衣童子手持法寶,眉毛豎起,分外不善地盯著他,晏北歸沒有一絲懊悔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心裡一想,覺得自己好管閒事已經成了本性,既然是本性所致,那也沒有什麼需要懊悔。

  瞬息便做完了心理建設的晏北歸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一步,拱手問道:“敢問小童子是誰家門下?”

  青衣童子出示一枚三葉糙玉佩,答道:“我等是東林山玉鶴峰,糙老人座下,問前輩好,敢問兩位前輩是從何處來?”

  童子年紀尚幼,但回答地有理有據也有禮貌,很明顯是大家出身,又有玉佩作證,晏北歸併無懷疑,道:“貧道是散人晏北歸,這位是天劍道弟子徐繁雲,貧道找這七星血姆芝很久了,想問兩位小童子可否能割愛?”

  青衣童子還沒有回答,那白衣童子已經收起藥鋤,約摸十毫高的血紅仙芝連著仙芝根下一大塊白中透幽藍的玉石一起被他捧在手中,顯然已經取藥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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