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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仇這件事要謀後而定!

  首要事情是逃跑。

  他化為原型,正要撞開前面的樹網,就見到一箭遠遠而來,she透樹網,他趕忙縮小自己的蛇身,穿過那個洞口,全部法力用於疾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尹皓和尹湄姐弟送了一口氣。

  兩小腿一軟坐在地上,尹皓抹下額頭的冷汗,眼珠一轉卻瞥到一抹白影停在他身後。

  那個影子,是半透明的。

  ☆、第十章

  男孩靜默了片刻。

  片刻之後,他一邊大叫一邊蹌踉跑到自家阿姐身後,抓住她的衣角發抖,然後覺得不對,又把尹湄拉到自己身後。

  “你、你你你……你是誰?!”尹皓顫抖著指著那個白影子問。

  白影漂浮在白鹿身邊,聽到尹皓的問話,目光從皎白的幼小靈鹿身上轉移,移到他的臉上。

  尹皓下意識後退一步。

  而尹湄推了推他,小聲問:“你看到了什麼?”

  顯然,他阿姐並沒有看到前面這個白影子。

  只有一個解釋了,鬼。

  男孩並非沒有見過鬼。

  大珉王室血脈雖然淪落到如今這般地步,但該有的沒有少,他和他姐都是自幼修習養氣法門,對照修行之法上說敘說的奇人異事,他知道自己有天生靈感,能見到常人不能所見之物。

  這種天賦,尹氏每隔幾代就會出現一個,雖非平常,但也不值得人大驚小怪。

  不過,尹皓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鬼。

  世上那隻鬼不是陰氣纏身,黑煙滾滾,一旦出現必伴有陰風陣陣,哪裡有前面這隻鬼這般看起來風光月霽,如夢如幻?

  更別說,無論活人死人,尹皓都沒有見過誰長著這樣一張漂亮的臉。

  問題是,漂亮是漂亮,但這隻鬼也太不像個好人了。

  他心裡剛想到這句話,對面那隻白鬼突然挑起一半眉尖,由於半透明而稍顯模糊的五官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道:“不像個好人?嗯?”

  尹皓一驚,下意識捂住嘴,片刻後他才想起,自己並沒有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這隻鬼會讀心?

  白影沒有放過他,還在繼續說:“小子,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未免有些失禮吧。”

  “前、前輩……抱歉。”尹皓連忙說。

  白影,或者說,山神季蒔滿意地收回目光,重新放到腳邊正啃糙的白鹿身上。

  自從他出現後,白鹿就一直圍著他打圈,時不時用鼻尖觸痛他,在摸空了幾次後,白鹿自然而然在身體表面裹了一層法力,開始對著季蒔蹭蹭蹭。

  見過這隻白鹿兇悍之處的兩姐弟對望一眼,齊齊嘴角抽搐。

  幼鹿發出小小的鳴叫,仿佛正在撒嬌。

  季蒔手一揮,放出地神之力,滋養下方的土地,一時間,許多鮮嫩的青糙從地面長出,幼鹿發出一聲歡快的鹿鳴,又蹭了蹭季蒔,撒開蹄子去吃糙了。

  如此乖巧的態度討好了山神大人。

  他蹲下身體,一手扶起白鹿的下巴,在小動物特有的水潤加上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認真道:“做我的坐騎吧。”

  白鹿:“餵噢噢噢噢噢~”

  季蒔:“嗯,你要吃什麼糙就有什麼糙。”

  白鹿:“餵噢噢噢噢噢~”

  季蒔:“若能長得好的母鹿,當然會介紹給你認識。”

  白鹿:“餵噢~”

  季蒔:“那好,待會兒就跟我回去吧。”

  一鹿一神若無旁人地交流,另一邊的尹皓一邊和尹湄說明他聽到的話,一邊冷汗直流。

  他們之前割開繩索放出這隻白鹿,不過是打著引起騷亂好逃跑的注意,但經過共同的一路奔逃,這頭鹿又有靈性,無論是尹皓還是尹湄都對它喜愛之極,此刻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三言兩語定下白鹿的歸屬,兩個小孩自然不服氣。

  季蒔抬起頭就看到尹皓不甘心的眼神,很開心地出嘲諷一笑。

  尹皓:“……”

  嗚,混帳!

  季蒔重新飄起來,這回他用法力暫時顯露出身體來,圍著姐弟兩個轉一圈,眯著眼睛道:“爾等是大珉遺族?”

  尹皓:“不是!”

  尹湄:“是的。”

  雙胞胎的默契在這一刻登峰造絕,姐弟尷尬地對視一眼,不敢抬頭。

  不過季蒔也只是隨口問問,是不是大珉遺族他心裡早有定論,那個男孩身上的香火淺薄,女孩身上卻很厚重,明顯是純山公的忠實信徒。

  而遠處,有大片大片香火聚集在一起,顯眼得季蒔想裝作看不到都不行。

  純山公的信徒啊……

  既然已經到了嘴邊,沒有不吃的道理。

  在接手這些香火之前,首先得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通過純山公留下的香爐中那些香火中的消息計算,能判斷出大珉遺族自從被仙道新朝趕出中原之後,便一直生活在南蠻群山之中,如今卻突然出現在東海之濱,不可能是個巧合。

  他們是來尋找純山的。

  等於是來尋找春山的。

  而他作為春山之神,關乎利益,必須重視。

  “小子,”他向著尹皓招招手,“剛才那隻蛇妖說和你有私仇,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你過來和我把事情解釋清楚吧。”

  ***

  常山坪不知道自己的命運發生了十分微妙的轉折。

  他一路橫衝直撞,在快要遇到尹首領之前落回地上,化為人形,蹌蹌踉踉向著尹首領跑過去,看上去十分虛弱。

  尹首領見此,連忙放下大弓,過來扶住他。

  直到這一刻,常山坪才確認那位暗中之人並沒有追上來。

  他一邊疑惑對方為何不追,一邊又擔心對方是把他當耗子耍,玩著欲擒故縱的把戲,越想越可怕,冷汗潺潺,抓住尹首領的手大喊:“首領!”

  尹首領趕緊安撫他,道:“祭師,我遠觀你落入一處迷霧,急忙she箭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般如臨大敵?”

  常山坪心思急轉,謊話張口就來:“首領,我本來快追上那隻鹿妖,結果半路上有一修道者殺出,劫下王子和公主,還用法將我困住……沒有將王子公主帶回,我實在是太沒用了啊。”

  “修道者?真的是修道者?!”尹首領大吃一驚。

  這一回他依然沒有在意自己貌似被人劫走兒子和女兒,而是為自己擔心,“修道者不是很少出現在東陵之地嗎?更別說這種靠近東海的地方了……要是他發現我,豈不是會拿下我的人頭到三仙宗去換賞金?”

  其實對大珉遺族的人頭賞金早在幾百年前就取消了,常山坪知道這個,但沒有提醒尹首領,任由他這樣誤會下去。

  要和那暗中之人對抗,只能依靠他現在的盟友了,必須激起尹首領乃至這一整隻大珉遺族的同仇敵愾。

  而激起這些人同仇敵愾,只需要兩個字——仙道。

  常山坪悄悄吐出一縷毒氣,模糊尹首領的神智,他聲音沙啞,滿是蠱惑:“首領,我覺得這個修道者來此處並非偶然,我們來東海祭拜純山公,怎會這樣巧合,撞見平日從不出現在東陵之地的修道者……這一定是仙道的陰謀!”

  尹首領喃喃附和:“……一定是仙道的陰謀。”

  兩人的聲音重合,帶著詭譎的邪惡感迴蕩在樹林中。

  “大珉神朝好不容易有復興的希望,絕對不能讓仙道的陰謀得逞!”

  ***

  “也就是說,你們被一隻偽裝成祭師的妖怪給騙了,是嗎?”

  聽完尹皓前後邏輯不通的話,加上尹湄在一邊補充,季蒔用一句話總結了大珉遺族目前的狀態。

  他一邊總結一遍感嘆:“嘖嘖,真傻。”

  尹皓:“……”

  尹湄:“……”

  好有把面前這隻鬼打一頓的衝動啊。

  面對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季蒔總是肆無忌憚的,他絲毫不在意兩個小孩此刻心裡的想法,把幼鹿抱在懷裡調戲。

  同時他垂目沉思。

  剛才那隻蛇妖,自稱為黑潭主。

  先不論他和被晏北歸一間劈成灰的黑潭夫人是何種親密關係,這隻蛇妖偽裝什麼不好,為何要偽裝成純山公的祭師,這一點也要弄清楚。

  他雖然不覺得只有人類才能擔當祭師,但他在救下他的坐騎——是的,季蒔並沒有把尹皓尹湄放在眼裡,他只是對白鹿見獵心喜——之前,他早就注意到那隻蛇妖了。

  那隻蛇妖身上有微弱的神力。

  非常微弱,應該是那隻蛇妖接觸過什麼神道的法器,或者帶著一件神道法器砸身上。

  說起來,他自己目前,一件可以使用的法器都沒有呢。

  季蒔微笑著——尹皓和尹湄在他的微笑下瑟瑟發抖——放開懷中的白鹿。

  他再次對著尹皓招招手,張開嘴,以莫名的蠱惑語氣道:“少年,你並不希望你的族人被那隻蛇妖繼續欺騙對吧?”

  “前輩,你要斬妖除魔嗎?”尹皓連忙問。

  在他背後的尹湄急忙捂住他的嘴。

  季蒔瞥一眼那個幾乎不說話的女孩,輕笑一聲。

  “只要爾等能討貧道歡心,貧道倒是可以斬妖除魔一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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