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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致人分外厭惡。

  說起來,確認他死亡之後,小二也會給他舉行葬禮吧。

  那丫頭平常總是哭哭啼啼的,這回大概可以哭個過癮。

  季蒔心裡一股悶氣憋著,他不想承認他被嗚咽的山哭勾起心中悲意,只覺得這是煩躁。

  好半晌,他終於開口說話:“哭夠了沒有?”

  哭聲停歇了,打了個嗝後,像是感覺到季蒔的煩躁,這座山一邊哭一邊向季蒔傳遞來他的安慰。

  季蒔:“……”

  自己都顧不上了還安慰什麼別人。

  忽略心裡的彆扭,他對不知何時開始在他面前明滅閃爍的光點道:“我們來好好談一談。”

  土黃色的光點閃爍一下。

  季蒔算作是它答應了,提出自己的問題:“如果我不答應當山神,你不會放我出去,對不對?”

  光點閃爍,像是說是。

  ……形勢比人強,季蒔咽下這口憋氣。

  若是成為這座山的山神,要擔下的不僅有仙神大道之爭,還有那個所謂的已經破滅的神朝大珉……他不信沒有搞光復謀反的,而那位純山公把自己說得那麼厲害,私仇也跑不了。

  這麼一想想,前面的道路處處都是刀山火海。

  季蒔不怕刀山火海,但這些事情對他而言,都是無妄之災。

  他對著光點說:“哪怕成為山神後,我不會依照你們的想法做?”

  光點無比堅定地閃爍了一下。

  季蒔默然向著光點伸出手。

  光點歡快地向他撲過來,同時傳出它最後一個喜悅的意念。

  “……謝謝。”

  在這樣的喜悅中,它整個融入了季蒔的身體中。

  ***

  季蒔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把一座山,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從過去到現在,從一塊岩石到一粒塵埃,都一步一步走了一遍。

  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這座山了。

  這個夢做了七天七夜,醒來的時候,季蒔已經接受春山山神的神位神職,從一個什麼都不是的魂魄,跳過感靈,衍識兩個階段,直升到游神境界,相當於築基的修真道士。

  哪怕外面那個主角晏北歸,如今也不過築基而已。

  想到這裡,季蒔一愣。

  他接受神職花了七天七夜,外面那個晏北歸怎麼樣了?

  季蒔睜開眼睛,恍恍惚惚飄起來,正要環顧四周,就聽到他要找的那個人在他身邊說:“恭喜道友,神職已成。”

  新任職的山神大人抬頭就看到了晏北歸占據了他整個視野的臉和一點吝嗇都沒有的笑容。

  或許是這張臉太俊美,又或者這個笑容太燦爛,季蒔看呆了半晌,直到晏北歸輕笑著提醒,才回過神來。

  他尷尬地沉默幾秒,往後飄了一丈遠,確認晏北歸的臉在他的視野里變為正常大小,才拱手道:“……多謝道長。”

  “若是按照我等修仙之輩的算法,築基算是正式踏入道途了,神道之事貧道不懂,但想來這一境界也是很重要的。”晏北歸沒有在意季蒔陡然的冷淡,喜氣洋洋地說:“貧道準備了小小禮物,不知道道友喜歡不喜歡。”

  禮物?

  聖母病都是這麼自來熟的嗎?季蒔腹誹。

  然後他看向晏北歸指著的方向,不由呆愣。

  晏北歸的禮物不是別的什麼,是一座屋子。

  一間掛著名為山神廟的匾牌的屋子。

  很之前的破舊山神廟比起來,這間山神廟實在是小得寒酸,全部是由木頭搭建的,季蒔還能看到屋頂戳出來的木刺上長著新鮮的樹葉。

  晏北歸站在沒用完的木材邊上搓搓手,感覺這樣的禮物拿出來有點不好意思,一邊伸手把那片樹葉摘下丟掉,一邊道:“貧道遊歷天下,曾經跟著木匠學過一兩手,不過學藝不精,只能做出這種粗糙的樣子,道友不要嫌棄得好。”

  白髮道士似乎不覺得自己得所作所為有什麼異常,興致勃勃介紹完,回頭一看,卻發現季蒔飄得更遠。

  晏北歸感受到了季蒔對他的莫名排斥,不由一愣。

  下一秒他的這種感覺就被季蒔揚起的笑容打散,新任的山神大人上下左右打量這間小小的山神廟,毫不吝嗇地說出誇獎的話:“道長實在是太妄自菲薄,小弟沒有見過這麼好的神廟哩。”

  晏北歸不知道為何硬生生從這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中,聽出了反諷的意味。

  他轉頭又看看他搭建的這間山神廟。

  雖然他很用心的選用能找到的上好木材,也架不住他的手藝實在差勁,如今滄瀾大世界沒有幾座神廟,他也沒有什麼對象可以對照著模仿,這間木製小神廟看上去歪歪扭扭,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被嫌棄是當然的。

  感覺到對方疏離的晏北歸心裡嘆息一聲,面上卻再度揚起一個笑容。

  “說起來,我還未與道友互通姓名,貧道晏北歸,乃是散修一名,居無定所,師輩代代傳下道號浩然,不過我只是築基,不能用這個道號,道友若願意,可喚我……”

  “晏道友。”季蒔打斷他,用很親近的語氣念出這三個字。

  偏偏這個稱呼一點也不親近。

  季蒔同樣是笑容滿面,說道:“晏道友可以叫我……小春。”

  晏北歸目光黯淡了片刻,但還是從善如流道:“春道友。”

  一道士一山神面面相覷。

  情商再低的人也能感覺到氣氛中的尷尬了,兩人沉默半晌,還是晏北歸首先開口。

  “作惡的蛇妖已除,受害人的骨灰貧道要去歸還,已經在這裡耽擱許久,那麼貧道這就……告辭了。”

  “我送道長。”

  “不,不用。”

  晏北歸從芥子袋中取出一朵雲一樣的法器,向季蒔打了個稽首,晃晃悠悠飛上天去。

  季蒔直到對方在天空上變為一個小小黑點,才收回眼神。

  終於走了。

  晏北歸不知道,季蒔並不是在嫌棄他的山神廟。

  季蒔在嫌棄他整個人。

  真奇怪,為什麼有人能這樣坦坦蕩蕩對別人好?一點後果都不計較?

  面對這個人,他覺得自己簡直卑劣地像一條蟲子。

  所以說啊,這個主角,他真的……十分討厭。

  希望……永遠都不要相見。

  另一邊,走了很遠的晏北歸終於感覺不到背後的視線,頗覺鬱悶地盤腿坐在白雲上,解下腰間的葫蘆,灌下一口酒。

  其實,他第一眼見到春道友,是覺得對方的樣貌非常讓他有好感的。

  原本覺得能成為相互論道的好道友,結果卻變成這樣。

  他還是先去東林的丹元大會,看能不能求到一枚三轉玉液丹,治好舊傷,恢復金丹境界吧。

  至於春道友……若各自走在大道之上,總會有再相見的一日。

  畢竟自己讓他欠下那麼多因果,他總要尋個時機來還的,不是嗎?

  ☆、第六章

  季蒔不知道某個白毛道長挖了一個多大的坑在前面等他。

  在晏北歸離開後,他正式開始了他以某封建迷信為職業的漫長生涯。

  一山之神。

  通常會被稱為山神或土地,和河伯水神一樣,都是凡人傳說中最常見的神明。

  當然,在滄瀾大世界中,和神明神道有關的凡人傳說幾乎已經消失殆盡,季蒔能用以對照的經驗,只有他原本世界中的某本經典小說,西遊記。

  而西遊記中的各種土地形象,一般是會被大聖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白髮老人。

  ……這樣想來,真是有些可憐兮兮的。

  但總比滄瀾大世界裡,一冒頭就被各種修道者追殺的情況好啊。

  季蒔翻開純山之神留下的玉簡,一枚一枚查看,越看面色越冷峻。

  相比於修道者們以煉精化氣為總綱領的凡人到金丹六步走,神道修士的對應境界則是感靈,衍識,游神,吉祥,辟府,轉陰,目前季蒔的游神境界,在修真界乃是最基礎不過,如這個境界的名字一般,神力淺薄,猶如無根浮萍,游移不定。

  從游神到陰神,有兩條路徑,通常的第一步,應該是收集香火。

  香火為何?

  香火為萬民願力。

  季蒔整理玉簡之中的神道基礎知識,轉換成他能理解的樣式,帶入現代的白話詞語來說,香火是信徒和神明之間才能使用的特別貨幣,信徒是消費者,神明是商人,他們只做一種生意,神明收取信徒的訂金(香火),然後替他們實現某種願望,最後信徒支付剩下的商款(返願)並打上五星好評(告訴別人這家廟特別靈驗),這樣交易結束,皆大歡喜。

  由此流程可以見得,收集香火最重要的一環便是……人。

  季蒔:“……”

  他哪裡去找來人。

  所謂的春山,完全是一座荒島啊!

  曾經的純山加上純山之神的身軀,被仙道遺棄在東海之濱,化為了一座海島,這座海島叫做春山。

  如果一定要說季蒔對春山的印象的話,他能用三個字表述——

  ——花果山。

  嗯,春山上猴子還是有幾隻的,人嘛……呵呵。

  同樣是獨立於海外,花果山周圍只有茫茫看不見地的海水,某隻石猴要漂流許久才能找到有人跡的地方,而季蒔的春山雖然站在山頂時能遙遙望見陸地,在這方面的待遇卻沒有比花果山要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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