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亞瑟轉過頭,驚訝地看著她。

  「為什麼?」他說。「這毫無意義。」

  「因為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愛你了啊。」

  他說完,轉身一躍,跳進了黑色的海水裡。

  第57章

  讓・阿夫斯在晨光中醒來。

  赤身裸體,毫無遮擋地躺在床上。陽光射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眼睛微微刺痛。

  他閉了閉眼,然後滿足地笑了起來。

  阿夫斯是一個畫家,不算是大師,只能稱為一流的那種。年輕時他窮困潦倒,浪蕩為生。賣畫的錢一大半被畫商撈走,剩下的錢連杯酒都買不起,日子全靠女人周濟。這樣過了幾年,阿夫斯迎來了自己的好運氣,作品被一位收藏家高價收走,又接二連三地得了幾個不高不低的獎項。他名聲漸起,畫價也隨之水漲船高。阿夫斯花了兩年時間在圈子裡站穩腳跟,現在他定居墨勒忒城,獨居,收入頗豐,衣食無憂。每年定期舉辦兩次畫展,其餘時間用來創作和旅行。

  墨勒忒是一個靜謐且美麗的小城。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人悠閒、自在,喜歡藝術。阿夫斯一年之中會在這裡住上兩個月。他的公寓靠近海邊,不算大,但採光很好。站在陽台上能夠看到墨勒忒碼頭,那裡有蔚藍的海水,和飛翔的海鷗。

  阿夫斯在一個雨天遇見了那個提琴手。

  那是一個普通的午後。阿夫斯坐在陽台上,像往常一樣,豎起他的畫板,專心致志地工作。這天天氣並不好,雨雲在海面上翻滾,暗示著即將來臨的暴風雨。碼頭上行人很少,即便是常年待在甲板上的船員,如今也鎖船上了岸。只留下幾隻孤零零的海鷗,還在天邊盤旋著不肯走。

  然後阿夫斯聽到了弦聲。

  弦聲,夾在波濤和海浪之間,由慢轉快,悠揚而跳躍。

  這音樂擾亂了阿夫斯的心神,讓他不得不抬起頭,尋找那個罪魁禍首。接著,他看到了那個演奏者。

  站在碼頭的棧道上,琴盒敞開在腳邊。背後是低垂的天空和隱忍的海浪。雨下了起來,愈演愈烈。他孤單地站在那兒,滿身潮濕,落魄的像個乞討者,但卻又自在無比,仿佛整個碼頭都是他的一般,挺拔的像個國王。

  提琴手偏著頭,好像在沉思,又仿佛在聆聽。直到第一聲雷在天空炸裂,他才抽動手臂,拉響第一個音符。弦音脆弱而顫抖,帶著小提琴獨有的憂傷。但奇異的是它既沒有被雷聲掩蓋,也沒有被雨聲打散,而是順著海風,吹到了阿夫斯的耳邊。

  平靜下蘊含著激烈,隱忍中流淌著瘋狂。

  矛盾,就像它的演奏者一樣,即是落魄的乞者,又是孤傲的國王。

  阿夫斯動彈不得,一刻都捨不得移開目光。就連提起畫筆的那一秒都被視為浪費。他站在陽台上,遠遠地看著,甚至不曾注意到雨水打濕了畫板。

  這場暴風雨結束得很快。雨雲散開,提琴手甩了一下琴弦,然後彎下腰,向看不見的觀眾致敬。

  阿夫斯清醒過來,顧不上被淋得濕透了的衣服,急急忙忙地跑向碼頭。但對方走得太快,而他又離得太遠。等阿夫斯趕到碼頭時,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阿夫斯本以為第二天還會在碼頭見到那個提琴手,他早早地起了床,然後跑到碼頭等了一天。但遺憾的是,提琴手並沒有出現。第三天沒有,第四天也沒有。

  也許是個流浪的琴手,阿夫斯想到。

  也許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但幸運之神似乎並沒有完全背棄他。一周後阿夫斯在酒館裡喝酒時,他又見到了那個提琴手。

  一開始他沒有注意到,不過當對方彈起酒吧角落裡的鋼琴時,阿夫斯瞬間認出了他。

  「不錯吧。」波蘭特靠在吧檯上,洋洋得意地說。

  約翰・波蘭特,留著一把大鬍子的酒吧老闆。阿夫斯和他相識多年,波蘭特為人有些輕浮,但不可否認他是個熱心腸的好人。

  「彈得很不錯。」阿夫斯喝了一口酒,啤酒中的苦味抑制住了他衝上去的念頭。阿夫斯點點頭,「你從哪裡找來的?」

  「天上掉下來的。記得上周那場來的快走的也快的暴風雨嗎?我開店的時候他就在酒吧門口避雨,像只被淋濕了的小雞仔。」

  阿夫斯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小雞仔?如果是他的話,他不會用這個詞來形容。

  「我給了他一碗熱湯,為了報答我,他非要給我彈一曲。我就想,能有什麼損失呢?反正自從莉利離開後,也沒人動那架鋼琴。然後你猜怎麼著?這小子竟然彈的真不錯!連我這種粗人聽著都會覺得開心。所以我就擅作主張,把人給留下了。聰明的選擇,對吧?」

  比起聰明,你的幸運更令人羨慕。

  阿夫斯喝掉杯中的酒,贊同道:「是的,非常聰明。」

  阿夫斯並不是個好酒的人,不經常來酒館——即便來,也只喝一兩杯就走。不過今天例外,他一直呆到了打烊。酒館裡大多數是爛醉如泥的水手,和幾個平時無所事事的常客。波蘭特早在午夜一過就離開了,只留下年輕的演奏者看店。年輕人從鋼琴前移動到吧檯後,阿夫斯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他的臉。

  棕色的發色,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骨,明顯是西方人種的特徵。但那窄小的臉型,以及看起來比一般人要瘦削的身材,卻又讓阿夫斯感到一絲困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