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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老師為什麼要被停課?”江薏姐驚呼著,“西決的事情是西決的,關鄭老師什麼事?”

  就這樣,躲不過去的東西來了。

  但是江薏姐一點都沒有想要躲避的意思。她說:“我這次回來是來見我一個朋友,他是這邊電視台做法制節目的,現在升成總策劃了。我跟他聊過,說不定能把西決的事情做一期節目。到時候,你們誰願意作為相關人士出鏡說幾句話麼?”她笑著看看姐姐,“東霓我看你很合適的,一般觀眾很難在罪犯家屬里看見一個美女呢。”

  “餵!”姐姐像個小學生那樣,把餐巾紙揉成團衝著對面丟過去,“你……”就在紙團剛剛落地的時候,姐姐眼睛卻突然亮了,“你的意思是說,這樣說不定能幫到西決,對不對?”

  “我想試試看。”江薏姐認真地看著姐姐的眼睛,“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是總得試試吧。要是那個醫生已經死了,我就不好說這有什麼用;但是既然他沒死,搶在這個時候,儘可能地把這件事清往對西決有利的方向去宣揚,讓更多的人同情他—說不定是管用的。”

  “怎麼就算對西決有利?”姐姐怔怔地托住了腮,但是臉龐卻綻放著一種煥然一新的東西,似乎前些日子裡積攢的灰暗都被強大的光線照耀得無所遁形了,“我們去公安局的時候,警察也說了,那個路口有監控錄像,有證人,西決是故意去撞他的,而且……撞完了還去撞了第二次……這麼也不可能開脫的事情吧?”

  “所以說,做節目也好,我去寫報導也好,最重要的是,要強調西決是為什麼呀。”我一直都覺得,江慧姐最迷人的時候,就是類似此刻,突如其來地一笑,“我的那個朋友也對這個事情很感興趣,因為首先,的確是醫院沒有及時給那孩子輸血,對不對?”

  “對的。”我頓時覺得自己變得重要了起來,因為我全都見證過,“昭昭送進來的時候,有一個多小時都沒有輸到血。所以醫院的人才叫我們過去給昭昭交錢的。”

  “有證人麼?”她看著我。

  “這個……”我遲疑了一下,美麗的護士姐姐的側影曾經出現在醫院漾著陽光的玻窗下面,“有是有的。可是我覺得那個人不會願意幫我們證明。她是醫院的護士,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幫著我們的。”

  “這倒可以再想辦法。”江慧姐的神情越來越認真,“能讓我跟西決的律師見一面麼?就以朋友的身份……”

  “當然沒什麼不可以,我等下就去跟三叔講。”姐姐簡潔地打斷她,“現在還有什麼是你覺得,我們應該去做的,你都告訴我。”

  “如果這個節目真的能做成,我會想辦法拜託一切我能拜託的人,讓這件事情儘可能地出現在所有形式的媒體。現在要做到的,是讓大家注意到那個叫昭昭的孩子的死才是導致這件案子發生的源頭。圍繞著這個事情:第一,提醒大家醫院的確是有過失,甚至那個醫生本人至少是有沒盡到責任的地方;第二,當然要強調西決是個多麼好的老師,這點我覺得是最沒問題的吧,採訪學校里的老師,學生,西決以前教過的學生……他的口碑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我有信心。不管這些在法律上有沒有意義,至少可以造成一點社會影響,到那個時候法庭量刑輕一點就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她一下說完這麼多話,終於可以長長地嘆一口氣,“當然了,至於大家能不能來關心這個案子,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為熱點話題,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看老天爺肯不肯幫忙了。”

  “無論怎樣都得試一試的。”姐姐的口氣簡直有點惡狠狠的,“就算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好了,那也得試試。”她講得如此自然,以至於我都不好意思對她的修辭手法表示一點異議,比如說,把哥哥比喻成“死馬”。

  江薏姐掃了我們大家一眼,很輕柔地說:“應該有人為西決做這件事的。證明他是一個好人。這原本是他活在世上,唯一在乎的東西。必須有人這麼做,他值得。”

  姐姐無奈地笑了起來:“好吧,我現在才知道,原來西決認識你一場,是為了今天。”然後她叫了一個服務生說:“麗麗,拿瓶好酒來。”——她的意思當然是指她庫存的那些沒有兌過水的紅酒。

  “我們得喝一杯。”面前的杯子裡的紅色靜靜地停泊著,居然在杯子互相碰撞的時候,它們都圓圓地紋絲不動。“來,”姐姐第一個把杯子舉起來,“為了江薏,也為了西決。”

  “為了祝我們一切順利。”江惹姐的手腕輕輕地一晃,跟姐姐的杯子撞出“叮噹”一聲脆響。

  “為了替西決謝謝你。”姐姐凝視著別人的時候,總有種調情的感覺,哪怕對方只不過是她最要好的閨蜜。

  “我願意為西決做任何事。”江慧姐輕輕地笑笑,“我說過的。我說到做倒。還有你們倆,”她轉向了我和蘇遠智,“祝你們幸福。”

  “祝你和方靖暉幸福。”姐姐說。

  “姐姐你在說什麼呀——”蘇遠智暗暗地拿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提醒我是多麼沒有出息。

  江薏姐只用了短短的一瞬間,就矯正了自己滿臉的驚愕和難堪:“你……是他跟你說的嗎?”

  “他當然沒跟我說。”姐姐笑容可掬,“他前幾天帶著小傢伙回來的時候,總是在回簡訊。我就是偷偷拿起來看了一下,沒別的意思,是單純地關心一下。這是對的,其實他本來就應該是你的。”

  “別講得那麼嚴重。”江薏姐臉上終於有了羞澀,“才剛剛開始而已,以後怎麼樣,天知道呢。反正我什麼都沒有想。”

  “我想過了。”姐姐說,“如果你們真的能走到開始計劃未來的那天,告訴我,把鄭成功送回來給我。這樣你們的生活就不會有什麼負擔。”

  “拜託,東霓!”江薏姐隔著桌子,輕輕握著拳頭做出了一個要打人的手勢,“別說這些話好麼?這是TVB的台詞。”

  “但是你們得做到,每年回到龍城來,看看我。”姐姐喝乾了自己的杯子,清晰的唇線上沽了淺淺的一抹紫紅色,“江薏,我現在知道了,我哪裡也不會去,我會一直留在龍城的。我得等著西決從監獄裡出來。”

  那晚,深夜回家的車裡,只有我和姐姐兩個人。江薏姐打開車門跟我們“再見”之後,車裡就一路都很安靜了。

  “江薏姐真好。”我打破了沉寂,由衷地嘆氣。

  “我早說過的。她是最夠朋友的人。”姐姐的笑容里有點倦意。

  “姐?”我偷眼看了看她的側臉。

  “說話。”當她言語間做出這麼刻意的不耐煩的時候,往往是有些心虛的。

  “江慧姐跟方靖暉在一起了,你會不會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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