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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陳嫣和小叔雙雙告辭,小叔笑著對鄭成功張開雙臂:“讓我抱抱你,小傢伙,再見了。”鄭成功在小叔懷裡非常合作的伸著他的小舌頭,表情悠閒得很,小叔對陳嫣示意:“你也來抱抱他,然後我們要走了。”陳嫣笑著說:“我就算了,我手上提著塑膠袋,鄭成功小朋友,”她對鄭成功揮了揮她手中的一袋子水果,“再見。”

  小叔的表情頓時焦急了:“不是跟你說過你什麼東西都不要拿麼?你就是不聽話。”

  “你真囉嗦!”陳嫣甜蜜的笑了,“這也算是重東西麼,十幾個蘋果而已。”她再次衝著鄭成功那張鼴鼠臉搖搖手:“乖孩子,跟我再見,好不好?”

  鄭東霓的臉就是在那個時候冷下來的。她從小叔手上抱回鄭成功,冷冷的說:“陳嫣,抱他一下,不會影響你的胎教。”

  “東霓我不是這個意思。”陳嫣急切的對她的背影說,只可惜她已經進了房間裡面,並且重重的關上了門。

  我對陳嫣抱歉的笑笑:“沒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這樣的。”然後突然間覺得我現在大概不適合跟陳嫣這麼說話,尷尬的氣氛頓時瀰漫了上來。這個時候還是鄭南音那個傢伙幫了我的忙,她在屋裡尖刻的命令我幫她把她的電腦搬到客廳里去,於是我得以成功脫身,終於聽見了背後傳來的,小叔他們離去的那聲門響。如何跟陳嫣正常的相處,的確還需要學習。

  深夜終於來臨,萬籟俱寂,不過在這個家裡,很可能無人入睡。——除了鄭南音。

  我躺在床上無聊的擺弄著我的手機,終於打開了江薏的簡訊。也許是這個如水的、涼爽的夜晚讓我淡忘了一些關於她的事情。然後我就看到了她的開場白:“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你也不肯再接我的電話,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這麼告訴你,是關於東霓的,很重要,我很擔心——”

  我翻身坐了起來,但不並作兩步的闖進了鄭東霓的房間。

  但是我突然間遲疑了,因為我聽見,她在唱歌,在為鄭成功唱催眠曲。我已經太久沒有聽見她唱歌了。

  鄭成功安然的躺在那裡,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最後專注的看著掛在他床頭的彩色風鈴,心滿意足的啃了一會兒拳頭,催眠曲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鄭東霓似乎是在唱給自己聽。

  她還是在唱王菲的歌,一首非常老的歌。她的聲音很低,可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我從來不曾抗拒你的魅力雖然你從來不曾對我著迷我總是微笑的看著你我的情意總是輕易就洋溢眼底我曾想過在寂寞的夜裡你終於在意在我的房間裡你閉上眼睛親吻了我不說一句緊緊抱我在你懷裡我是愛你的我愛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憑自己幻想一切關於我和你你是愛我的你愛我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愛你深深去愛你……。

  她靜靜的轉過身子看著我,像是謝幕的演員一樣優雅的轉身,背上的長髮在空氣里劃出了一個美妙的弧度。對我嫣然一笑。

  “江薏說,你要她幫忙保管一點錢,她就答應了,可是她也沒有想到,你給她匯了三十萬美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我壓低了聲音問她。

  她不慌不忙的豎起了食指放在唇邊:“先關上門,好嗎?”

  她打開落地窗,迎著長驅直入的涼風。點上一支煙,按下打火機的時候她默然的瞥了搖籃一眼,然後說:“這筆錢是他的,準確點說,是他給我的,那個孬種,為了順利地讓我帶著孩子回國,他才告訴我他有這麼一筆錢,不然我還一直蒙在鼓裡呢。”她淡淡的一笑。

  “他在舊金山有個親戚,是他爺爺的兄弟,土生土長的華僑,三年前去世的時候,遺產也有他的份——留給他一塊地,這塊地是被律師公證過的婚前財產,若不是非常特殊的情況,就算離婚我也沒有權利跟他分,孩子出生了,他要離婚,他想讓這個孩子跟著我,你知道的,他有綠卡,有正當的研究室的職位,有穩定的收入和很好的信用記錄;我呢,我沒有工作,剛剛到美國沒幾天,若是真的上法庭,法官很有可能把孩子的監護權判給他,所以他就怕了,他跟我坦白說,他手機有這麼一塊地,一直都沒有告訴我,現在他願意把這塊地賣掉然後分一半錢給我,讓我同意離婚和撫養孩子。”煙霧中,她狠狠的把菸蒂按成一個亂七八糟的形狀,“但是,我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沒那麼便宜。”

  “那你打算怎麼樣?”我還是茫然。

  “我已經去找律師了,我還要告。他不要這個孩子就想扔給我,我就給他扔回去。我不信我贏不了他,法官不是白痴,一定會把孩子判給他的。”她咬了一下慘白的嘴唇。

  “你是說,你根本就不想要他?”我難以置信的問,聽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不敢去看搖籃里那張幼小的臉龐。我覺得我的一顆心在往下沉,往下墜,嬰兒的眼睛洞悉一切,我無顏以對。

  “我當時假裝同意了,”她把她蓬亂的長髮拂在一側,慵懶的說,“我就跟他說反正我快要回家去了,就把這筆錢直接打給江薏,但是他不會想到的,這就是我留給他的一招,若是上法庭,他的律師一定會提出來,他已經支付了我三十萬美金作孩子的撫養費用,我會告訴法官我根本沒收到這筆錢,銀行的記錄可以顯示,這筆錢在一個名叫江薏的中國女人帳上,誰又能證明我和江薏是什麼關係呢?反過來,我倒是可以證明,他和江薏的關係曖昧。”她重新詭秘的一笑,“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其實當初介紹我們認識的人,正是江薏,他是江薏大學時候的學長,他們倆曾經在他出國之前談過戀愛——我還有他們當時在一起時候的照片。法官不可能千里迢迢從中國傳江薏過來作證的,誰又能證明他們兩個沒有舊情復燃?”

  “鄭東霓,”我拍了拍快要爆炸的頭,“你瘋了。”

  她不置可否的微笑。

  “在法庭上撒謊是要坐牢的你懂不懂?”我壓低了嗓門,聲音全部從牙縫裡出來,“你根本不想要鄭成功,但是你想要這筆錢,你就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你總算明白了。我就是要賭這一把,我要這個男人永遠記住我鄭東霓是誰。”她美麗的眼睛裡有火焰在慢慢燃燒。

  “我該說你精明還是說你蠢到了家?”我悲哀的問她,“你這樣,你這樣……”我聽見了,她眼裡的火焰成功的引爆了我的心臟讓它滾燙到火花飛濺。“他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他?這樣多不公平?”

  “既然他的爸爸都可以這樣對待他,我又為什麼不可以?”她深深的凝視著我。

  “你是不是瘋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停頓了一下,咬牙切齒,“鄭成功他就是你這輩子必須還的債,沒有道理可講,也不能討價還價。別問我為什麼,我只知道,如果你現在丟下他。總有一天你自己就會來懲罰你自己,因為,姐——”這麼多年我第一次這樣叫她:“你並沒有你自己想得那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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