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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音,”三嬸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你已經是大學生了,要懂事一點,小叔他們,結婚證已經拿到了,明白嗎南音,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陳嫣她已經嫁給你小叔了。”

  “不要臉。”南音輕輕的嘟噥。

  “那是你小叔!”三嬸底氣不足的抗議她。

  “那個被他們害慘了的人是我哥哥!”南音抬起頭,毫不畏懼的看著三嬸。

  三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不勉強你明天去吃飯,明天晚上,你和哥哥在家裡看家,行不行?但是南音——”

  “我不去,你們也不准去,我們大家都不去。”南音像是在練習造句一樣,硬邦邦的說。

  “那怎麼可能呢。”三嬸摸著她的腦袋,“你是這個家裡的孩子,你可以不懂事,但是我不行。”

  “什麼叫懂事呢,媽媽?”她仰起了臉,“壞人把壞事做成功了。於是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了,一個人站出來說他認為這不對,這個人就是不懂事的嗎?”

  “你還挺壯烈。”三嬸被她逗笑了。

  “兔子——”鄭東霓也過來揉她的腦袋,試圖加入遊說的行列。

  她像是被激怒了一樣躲開了鄭東霓的手:“姐姐,我一直都在想這整件事情里有什麼不對勁。現在我終於想到了。”她重新開始執著的撕兔子的耳朵,“我爸爸媽媽從來沒有見過當初那個唐若琳,小叔就算發現了也不好拆穿,但是姐姐你呢。你是家裡唯一一個可以發現,也可以告訴哥哥的人,但是你沒這麼做,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呀小兔子?”鄭東霓杏眼圓睜,“怎麼可能呢?我當時確實覺得她有點像,可是這麼多年沒見,她確實變了很多,最重要的是連名字和年齡都換了呀,我的確沒有往那個方面想!”

  “就是南音,”三嬸柔聲說,“不能怪姐姐,這種事情太少見了,沒有往那個方面想也是正常的。”

  “才怪。”南音扔掉了手裡的兔子,“騰”的站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鄭東霓,一鼓作氣的說,“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早就看出來了她是誰,你故意不說,故意不告訴哥哥,因為你要等著看哥哥的好戲,你要等著看哥哥丟人出醜,你心理變態。你自己過的不好,你的爸爸媽媽對你不好,你就希望所有的人都過不好,你就是要想方設法的破壞別人!別以為那個時候我小,我就不知道你當初在小叔最倒霉的時候怎麼落井下石的。可是你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算什麼本事呢,就因為這些人不會記你的仇,更不會報復你,你一天到晚的嘲笑我的衣服土,嘲笑我不會打扮不懂得用化妝品,一天到晚的嘲笑哥哥的生活無聊沒有出息,現在你又要這樣,這麼陰暗的等著看哥哥和陳嫣分手!我們都不反抗,你就為所欲為,你不覺得你自己太卑鄙了嗎?”

  “南音!”三嬸吃驚的叫,然後客廳里,三叔不失時機的把電視機的音量又調高了。

  鄭東霓深深的看了南音一眼,默默的轉過身,離開了她的房間,跟站在門口的我撞了個滿懷。我扶住她的肩膀,對她說:“小孩子的話,別在意。”

  她勉強的笑笑:“不會。”

  三嬸回過頭來,眼神複雜的看著我。“三嬸,你讓我跟南音說,行嗎?”

  現在這間屋子裡只剩下了我倆。

  南音在我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像個小動物那樣,悄無聲息的接近我,然後小腦袋熟練地一鑽,就把自己的臉龐塞到了我的胳肢窩下面,這個姿勢,正好方便我使勁的揉她的頭髮,好像它們是稻草。

  “哥。”她的聲音被我的衣服和手臂擋著,悶悶的,“哥你怎麼那麼好欺負呀。”

  “你還記得不記得,南音。”我用力的捏一下她小小的耳朵,“你第一次聽完小叔和……”我艱難的吐出那個名字,“小叔和唐若琳故事的時候,你還很感動的,因為你說你覺得他倆是真的有愛情?”

  “不記得。”她斬釘截鐵的說。

  “你記得。”我再一次捏她的耳朵,“就算你不喜歡陳嫣,就算小叔搶走了陳嫣讓你很氣,可是難呀,你總不會忘了你們那個時候一起給小叔過生日吧?你,你們大家像是粉絲團拉票那樣,一點一點的幫小叔聚集在學校里的人氣,你們四百多個人去給小叔的公開課捧場,那天校長和主任他們都嚇了一大跳。這些都是假的麼?還是你都忘記了?你現在這樣,是在否定你自己做過的事情。”

  她憤怒的盯著我,眼睛裡淚光盈盈:“我們當時那麼做為的不是陳嫣,是小叔和他的唐若琳!唐若琳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陳嫣這樣的,陳嫣那麼卑鄙、那麼狠毒、那麼奸詐,陳嫣怎麼可能是唐若琳呢,怎麼可能是那個甘願為了喜歡的人吃很多很多苦的唐若琳呢,不可能的!”

  “南音。”我凝視著她怒氣沖沖的小臉,“唐若琳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偶像劇里的女主角,你真的見過她嗎?你說你喜歡她,你同情她,可是當真正的她出現在你眼前了,她終於和你們力挺的鄭鴻老師終成眷屬了——你這不是葉公好龍又是什麼呢?”

  “你滾,你滾,你滾!”她狂躁的撿起大兔子一下一下的打在我身上,眼淚流了一臉,“你傻不傻,你傻不傻啊!他們合起來欺負你,騙你,利用你,然後你還要替他們講好話!我是在為你抱不平,可是你為什麼要向著他們!你那麼聰明,你懂得那麼多道理,你怎麼就不懂得人都是只會撿軟柿子來捏呢?你怎麼就不懂得從來都是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呢?”她折騰累了,像是泄了氣一樣,軟綿綿的重新把她的小腦袋塞回到我的胳膊下面,“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南音終究沒有出現在小叔的婚宴上,除了她,我們都去了,三叔有點不好意思的跟小叔說,南音不舒服。小叔遺憾的說:“虧我還特意挑了一個星期六,覺得她能從學校回來呢。”但我們其實都能看得出,小叔還是滿意的,可能按照他原先的設想,不肯來的人恐怕更多。

  陳嫣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著我們,然後她轉過臉去,頓時沒有一點笑容的對包廂的服務員說:“可以上菜了。”

  她穿了一條很精緻的紅裙子,化了妝,把頭髮全部盤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我根本不認識她,她已不再是那個曾經沉靜的坐在我們家的客廳里,對每個人溫暖微笑的女孩子。飯桌上她很主動的為大家找話題,非常禮貌的對每個人的意見表示尊重和諒解。談笑間,她不動聲色的向我們所有人表示了,她已名正言順。

  其實整頓飯吃的依然尷尬。我相信每個人都在盼著這頓飯趕緊吃完,大家胡亂碰了一杯。說了些“白頭到老”之類的話,就如釋重負的開始動筷子。飯桌上只能聽見三嬸和陳嫣非常不自然的一來一往的話家常——只不過她們默契的不去稱呼對方,其他人似乎只是專程來吃飯的。鄭東霓的食量尤其了得。唯一一個看上去神色自如的人就是小叔,他大概打定主意要糊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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