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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子涵對蘇御信的小動作毫無察覺,握住酒杯一飲而盡。看著他毫不遲疑地喝下加了料了酒,蘇御安的心裡像打碎了五味瓶,不是個滋味。而御信已經在季子涵耳邊沉聲問道:“季叔叔,您在十八年前的十一月,是不是收到我父親蘇臣的一封信?其中一段是用紅色墨水寫的。”

  已經坐都坐不穩的季子涵晃晃腦袋,醉眼朦朧地看了看蘇御信,他還沒開口,嘴角難以控制地向下撇著,不甘、悲傷、哀痛、懷念,等諸多表情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裡。蘇御安忽地站了起來,雙手架在季子涵的腋下往沙發上拖,一邊拖一邊說:“季叔叔你喝醉了,早點休息。我們改天再來拜訪。““哥?”眼看著就要得手卻被哥哥打斷,蘇御信詫異地看著他,“你幹嘛?”

  蘇御安沒有回答弟弟,他把季子涵放在沙發上,轉回身拉著御信逃也似地離開了季家!

  一直走到了樓門口,蘇御安才回了頭,鄭重地告訴御信:“他不是敵人,是爸爸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你懂不懂我們不能對這樣一個人耍奸使詐?”

  “我哪有耍奸使詐?”蘇御信有點發懵,“我只是給他喝了點迷心散,量又不多,就是想……”

  “就不能這麼想!”蘇御安截斷了弟弟的話勢“拜託你想想爸爸,想想爸爸為什麼把最後的事交託給季子涵,行嗎?”

  “不是,哥,你這都是哪跟哪啊?”蘇御信有些明白哥哥話里意思,但是他覺得這很古怪,“我沒把季子涵當敵人!但是他不肯說出真相是事實吧?你是能打他還是能罵他?打不得、罵不得,那你說怎麼辦?整天坐他們家磨嘴皮子?你讓我想,我還想讓你想呢。拜託你也想想現在什麼局勢了,你有閒工夫跟季子涵軟磨硬泡嗎?”

  蘇御安知道弟弟說的都對,但是,感情上無法接受!面對弟弟慍怒的臉色,他試圖再說些什麼卻只能咬咬牙,憋出一句:“不行就是不行。”說完,轉頭就走。蘇御信也氣急了,追上去,在他身邊說:“你就看不出來他是裝的?前一秒思維還清晰敏捷,怎麼我剛問他什麼時候知道咱家出事他就醉了?你們家喝酒的人這個醉法兒?”

  “他哭了!”蘇御安的腳步加快,扭頭瞪著御信,“你也覺得他是裝的?”

  “我的哥啊,我沒說他那眼淚也是裝的。但是眼淚什麼時候流,怎麼流,季子涵拿捏的太到位!你怎麼就看不出他壓根沒醉!”

  “他喝了你的酒,要是沒醉他敢喝嗎?”

  “他沒看見!”蘇御信簡直要抓狂了,“我手快,別說他,換誰都看不出來。我馬上就要得手了,你說你這乾的叫什麼事啊。”

  “我幹什麼了?”蘇御安猛地停住腳步,皺著眉頭,“你把話說清楚,我幹什麼了?我是告訴季子涵你給他下藥了,還是把那酒潑你臉上了?”

  得,他哥一來氣就混不講理的勁兒又上來了。這個才真的是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蘇御信又氣又急,站在原地轉磨磨,抓著人的手苦口婆心地勸:“我跟你說。這個道理是直的,腳下的路彎的,不管什麼事,都要因時因地隨機應變。你不能拿著一本書對照大千世界,更不能死守著那點固執讓機會從手裡溜走。”

  好吧,他不該發火,不該對御信吵嚷。但是,蘇御安還是不能接受對父親唯一的摯友使手段,他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說:“御信,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我也知道現在什麼局面。但是,如果我們為了達到目的什麼事都干,哪成什麼了?做人做事都要有個底線吧?”

  說了這麼多哥哥還是固執的要死,蘇御信一股火氣沖頭,大聲說:“我他媽的為了能讓你趕緊從這破事裡抽身什麼事都能幹!”

  “我就是不能看著你為了我幹什麼事都干!”

  一人吼了一句,這才發現這一次的爭吵是多麼的莫名其妙。他知道御信沒有惡意,只是為了自己而已;他知道御安不知在指責自己,只是不忍心罷了。可看似小小不然的矛盾,怎麼就吵起來了呢?忽然間,蘇御安的心百感交集。事後,他腸子都悔青了,怎麼就能冷冷地看了御信一眼。

  “或許,你換個情人就不會這樣沒原則了。”

  聞言,蘇御信當場愣住。隨即,他的眼睛緊緊地閉了起來,這讓兩邊的眼角和鼻樑上多了幾道深深的皺紋。但是很快,蘇御信平靜而又坦然地長吁了一聲,略有些冷漠地說:“回酒店吧。”

  季子涵究竟醉了沒有已經不是兄弟倆在乎的問題。而事實上,季子涵只是有些醉意而已,還沒到頭暈眼花腳底踩棉花的地步。不及之前,他聽見了兄弟倆離開時的關門聲。他沒有動,從衣領里抽出一條褪了色的紅線,紅線上繫著一個小小的老式掛墜,看上去像是可以裝照片的那種。季子涵並沒有打開掛墜,他只是緊緊地握在手裡,嘴裡呢呢著:“真快啊,一晃兒十八年過去了。你剛走那會兒我還在想,這十八年可怎麼熬啊。你看看,這不過來了。你說我怎麼辦?你不在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倆手一撒享清福去了,把這麼多事留給我……蘇臣啊蘇臣,你不該啊,那是你兒子啊。御安像你,那性子,那眼神,就連喝酒的姿勢都像你,你要是活著就得後悔死!”

  蹲在門口的負責保護季子涵的張洛泓把符從門上拿下來,摸著下巴琢磨了一番,覺得這個季子涵知道的怕是比御信他們哥倆想的還多。不過現在嘛,張洛泓決定先去吃飯,回頭再跟御信說這事。人是鐵飯是鋼,他跑了一天,又餓又渴。

  季子涵這一覺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晚上快十一點才醒來。睜開眼屋子裡黑漆漆的,看樣子微微還沒回家。女兒大了,有些事他也不好管著,好在女兒知道分寸,不管多晚都會回家,從不在外留宿。即便如此,當父親的還是牽掛著孩子,季子涵起了身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電話。

  頭還是有些暈的,季子涵揉了揉額頭,看到掛墜還在衣服外面就把它塞回去。掛墜剛接觸到皮膚上就發出滾燙的溫度,季子涵被燙的齜牙咧嘴,趕緊將掛墜再抽出來。掛墜還在手裡散發著熱量,季子涵的臉色卻戒備了起來。眼睛不再渾濁,瞪的大大的看著自己的家,他的嘴角緊抿,眉頭緊蹙,整張臉上哪裡還有半分宿醉的模樣。

  客廳非常昏暗,但並無異常。通往書房和衛生間的門緊閉著,通往廚房的門卻打開了一半,他不記得下午有沒有關上廚房門。但他知道自己的習慣,廚房會有一些味道,他總是習慣在不用廚房的時候關上門的。這只是生活中的小細節,沒必要去深究,但季子涵卻像驚弓之鳥,驚愣地看著廚房門緩緩起身。手緊握著掛墜,因為過於用力而使他的手骨節泛白。一步一步,緩而不斷地朝著大門走去。偌大的家仿佛變得空空蕩蕩,連一件家具都沒有,只有完全安靜這種陌生的認知充斥著他的腦子。完全安靜,沒有半點聲音,包括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季子涵開始咬住嘴唇,用疼痛提醒自己他還活著。他繼續朝著大門走,期間,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廚房門。他的家很大,從沙發走到大門至少需要五十多步,這個過程似在煎熬著他的精力,每走一步都要消耗一點兒,才走出去一半,他已經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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