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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那麼誇張。”令玦不以為意,淡淡道:“朕都習慣了。”

  展宴初收了笑,看著令玦,眸光微黯。

  難以想像他這麼多年的生活有多麼孤寂。好在,從前有蒲公公陪著,現在,又有了他。

  展宴初又笑笑,掩飾住方才心裡的那份感慨,接著打趣道:“便是陛下習慣的了,臣也受不了見別人碰陛下啊。陛下,臣不在就算了,若是臣在,還是都讓臣來吧!”

  令玦聽了他這番話,略有些赧然,低聲道:“隨便你吧!”

  他轉過身,又道:“對了,朕有東西要給你。你隨朕來。”

  令玦邊拉開床屜,邊對展宴初道:“上次,你讓朕彈琴,朕偶然想起,你擅長吹簫,該有一隻好簫配著。”他取出一隻簫遞給展宴初,道:“這隻蕭是上次從南安進貢而來,送給你。”

  展宴初接過那隻簫,只見那簫通體筆直圓滑,色澤更是溫潤典雅,掂量了下,欣喜的笑道:“果然是好簫。”

  令玦見展宴初喜歡,很欣慰,又道:“展宴初,吹一曲曲子給朕聽吧!”

  “好啊。”展宴初笑笑,剛將簫放到唇邊,突然停下了,提議道:“不過,陛下可願與臣合奏一曲?”

  令玦聞言,猶豫了下,道:“也好。”

  “陛下想奏一曲什麼?”

  “隨你。”

  “那,就奏一曲《為伊痴》吧!”

  令玦怔了下,想起上次御宴的事,不禁眸光微動。

  令玦撫琴而坐,展宴初站在令玦身旁,將簫湊到唇邊。陽光從大敞著的雕花殿門直鋪進殿,將兩人的身影投she在映的有些炫目的地上,宛如花白宣紙上的水墨畫。

  令玦看著那琴弦,還因為前日的斷弦而隱隱有些不安。

  “陛下,開始吧!”展宴初的笑溫柔堅定,帶著一絲鼓勵。

  “恩。”令玦安心下來,如玉的指尖悠悠撥動琴弦。

  悅耳動聽的曲調從展宴初的唇下,令玦的指間,絲絲飄出,掙脫了肅穆的宮殿的約束,氤氳在自由的空氣中,悠遠深情,連綿繾綣,叫人沉醉其中。

  這,便是琴瑟相和麼?

  若非遇見了展宴初,這一切恐怕永遠都只能是遙遠的奢望吧!

  令玦黑眸微瀾,抬眸看向展宴初,才發現展宴初也一直在深情的望著他。兩人的目光如琴聲般交纏在一起,仿佛能使得陽光也融化於其中。

  一曲終了,展宴初走上前躬身,握住令玦的手,認真道:“陛下,臣這一曲《為伊痴》只為你而奏。”

  令玦與他對望著,明白了展宴初是在解釋那日御宴之事,感激地嘴角微揚。“朕,明白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很是喧鬧。可這一切,根本落不到展宴初的耳中。展宴初的腦海里不斷迴蕩著與令玦合奏的那一曲《為伊痴》,心情愉悅極了。

  “別拉我,少爺我沒醉!”一陣熟悉的讓人反感的聲音猛然闖入了耳朵里。

  展宴初微微蹙眉,見竇如鶴正被兩個家丁架著,搖搖晃晃的從凝香閣里走出來,一臉的醉態。

  展宴初反感的攥緊韁繩,正要調轉馬頭走開。

  竇如鶴突然打了個酒嗝,色咪咪的摟住其中一個年齡偏小些的家丁,壞笑道:“美人,小美人……來,給爺親一口。”

  那家丁才不過是個豆蔻年紀的小少年,哪裡遇過這種事,嚇得臉色煞白,又不敢推竇如鶴,只能不停搖著頭避著竇如鶴,連連哀求道:“少爺,你別這樣,別這樣……”

  “美人的小臉真白真嫩啊!”竇如鶴親著那家丁的臉,粗暴的將手探進他衣服,在他胸前貪婪的抓了一把,瞬間清醒了許多。“男的!”

  “滾開!”竇如鶴猛地打了個激靈,氣得把那家丁狠狠一巴掌抽開了,不停的擦著嘴。“呸呸,噁心死了。”

  那家丁原本就受了驚嚇,又見竇如鶴髮這麼大的火,顧不得捂被打腫的臉,嚇得跪在地上,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周圍路過的百姓不少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竇如鶴,有的人甚至捂嘴偷笑起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竇如鶴尷尬的看著那些百姓,氣急敗壞,又狠狠踹了那少年家丁一腳。

  “啊!”那個家丁慘叫了一聲,倒到地上。

  竇如鶴再怎麼無能也是個將軍。那個小家丁哪裡受得了這狠狠一踢,瘦小的身子立即蜷縮起來,痛的渾身痙攣,說不出話來,白皙的臉上通紅的指印讓人觸目驚心。

  竇如鶴惡狠狠的罵道:“不男不女的賤東西,敢勾引本少爺!本少爺今天就叫人把你賣到青樓去伺候那些老頭子!”

  “冤枉……小的……小的冤枉……”那個家丁聽了嚇得連忙哀求起來,他忍痛吃力的爬起來,跪在地上有氣無力磕著頭。“少爺,少爺!饒了小的吧。”

  竇如鶴見周圍那麼多人看著,生怕那個家丁解釋,急道:“還敢喊冤,阿財,現在就把他拖去凝香閣賣了,省的礙了本少爺的眼!”

  那個小家丁嚇得渾身癱軟,被拽了起來,不住的哆嗦,眼裡滿是絕望,哭喊道。“少爺,您打死小的吧,您打死小的吧!別把小的賣去那裡!”

  竇如鶴卻也懶得跟他耗,蠻橫的斥道:“阿財,愣著做什麼,趕緊給本少爺拖走!”

  “是!”那個阿財是個壯漢,應了一聲,使勁拽著那個小家丁,吼道。“少廢話,快點走!”

  “不!不要!”小家丁掙扎不過,拼命的哭喊起來。

  “住手!”展宴初上前攔住了阿財。

  竇如鶴瞥了眼展宴初,譏諷道。“麼?這不是展少將軍麼?怎麼,又要來管閒事?”

  “表少爺!”那個小家丁知道展宴初是好人,連忙哀求道:“表少爺,救我!”

  “別怕。”展宴初輕聲安撫了下那個小家丁,又冷哼一聲,瞪向竇如鶴。“竇如鶴,你的閒事,我懶得插手。不過這個小家丁,我還是要管的!”

  “你管,你管的著嗎?這是我家的下人!”

  展宴初道:“你方才不是要賣了他嗎?賣給我好了。”

  “怎麼?看上了?”竇如鶴笑笑。“以前還聽凝香閣的姑娘說,表哥對女人不行,原來……呵?表哥是喜歡男的?”

  “喜歡男的?”“這怎麼可能呢?”“咱們沒聽錯吧!”……周圍的百姓頓時驚得竊竊私語起來。那個小家丁嚇得禁不住又縮了一下。

  展宴初攥緊了拳頭,卻鬼使神差的不願辯駁。他的確是愛上了一個男人。

  竇如鶴見他不說話,氣焰更盛,仰頭大笑起來:“沒話說了?哈哈哈哈!”

  周圍嘲諷唏噓的聲音使展宴初心中憋悶不已,而更為刺耳的是竇如鶴的笑聲。

  竇如鶴高聲道:“大家都聽著,堂堂展少將軍,原來喜歡男的!”

  展宴初忍無可忍,重重一拳打在了竇如鶴的鼻子上,打斷了他的話。

  竇如鶴捂住了鼻子,鼻血頓時從他的掌心流了下來,他痛的齜牙咧嘴,說話都瓮聲瓮氣的。“姓展的,你敢打我!你就不怕我告訴我爹……”

  “說!”展宴初冷笑了下,突然猛地攥住了竇如鶴的衣領,毫不示弱:“儘管去說!看看你那爹是情願聽我這個有利可圖的女婿,還是信你這個一無是處的敗類兒子!”

  “你!你!”竇如鶴一時氣結。

  展宴初眯fèng起眼睛,一字一頓對他道:“我再說最後一遍,把人給我放了!”

  展宴初素來為人和善,被惹急了卻比那些平素就凶神惡煞的人還要可怕的多。

  竇如鶴看著展宴初滿是狠勁的樣子,嚇得終於軟了下來,不情願的向阿財招手。

  “把那賤東西給放了!”

  展宴初在燈下打量著令玦的那條白色腰帶,眸光微動,突然有人敲門。

  展宴初將腰帶收了起來,道:“進來吧。”

  是白日救的那個小家丁,站在門口,有些遲疑。“展少將軍,喝茶。”

  “放到桌上吧!”

  “是。”那個小家丁把茶放上桌子,身子微微發抖,偷看了眼展宴初。

  展宴初見他怕人的很,搖頭笑笑,儘可能使自己看起來親和些:“你叫什麼名字?”

  “小青。”

  “長福找人幫你上過藥了嗎?”

  “回少爺,長管家幫小的找過了。”

  “那便好,過來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

  那個小青猶豫了下,顫抖著開始脫衣服。

  展宴初正要看那小家丁的傷,突然見到他咬著下唇,無聲的流淚。

  展宴初頓時驚詫,忙安撫道:“哭什麼?你別哭啊!”

  小青抽噎著,語無倫次道:“原本就是死了……也不願……但展少將軍……您是小的的救命恩人……還花了好多銀子……”

  展宴初思忖了下,這才意識到是小青想偏了,笑道:“你這小子,想哪兒去了。我不過是要看看你的傷而已。”

  小青難以置信的愣了半餉,紅了臉:“少爺不是喜歡……”

  展宴初認真的道:“我這輩子只會喜歡那一人,也只會碰那一人。”

  小青這才如釋重負,破涕為笑:“少爺,好人有好報,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小青走後,展宴初坐在燈下,久久凝視著那腰帶,突然嘆了口氣。

  和令玦互通心意後,他簡直被喜悅沖昏了頭,竟然忘了,他與令玦之間註定充滿艱難險阻。

  白日與竇如鶴衝撞時,那麼多人看著,看來閒言碎語總是免不了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也該做好準備,面對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了。

  第35章

  “廢物!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殿裡傳來一聲斥責。

  展宴初一進了殿,就見令玦冷著臉站在那裡,幾個侍衛正跪在地上。

  令玦見到展宴初來了,才斂去些怒容。“你們都退下!”

  “是。”那幾個侍衛立即退了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陛下?”展宴初看著令玦。

  令玦劍眉微蹙,頓了下,嘆道:“沒什麼。”

  展宴初見令玦這樣,知道他是不願說,笑笑安撫道:“好了,陛下消消氣,你這身子可氣不得。”

  令玦這才神色稍霽。

  “燈修好了,陛下看一看!”展宴初雙手捧著燈遞給令玦,朗聲笑道。

  令玦接過那盞天燈,緩緩摩挲著,有些驚喜。

  居然真的被修好了!

  令玦看了那燈半響,才又有些歉疚道:“你費了不少力氣吧。”

  “哪有?不過是修個燈而已。”展宴初訕訕的撓撓頭,然後看了眼殿外,滿懷期待的對令玦笑道。“陛下,現下可以同臣一起去放天燈了吧?”

  “恩。”

  天清如水,璀璨星塵鋪滿夜空。

  展宴初與令玦在御花園立定。令玦聽展宴初細心指點了一番,親自俯下身,點燃了天燈。火光一瞬間在他眼前亮了起來,那雙漆黑的冷眸里染上一抹溫暖的橘黃,看起來竟異常溫柔,明亮。

  令玦站了起來,展宴初走上前,幫令玦托住天燈的另一邊。

  兩人一起托著那天燈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走了幾步,鄭重地凝視著它脹滿,浮起,升高。

  兩人鬆開手,並肩看著那天燈從深宮之中,悠悠浮向漫天星辰。

  他們在那裡靜默著站立了許久,令玦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展宴初笑道:“陛下,你看,雖然歷經波折,我們還是成功了。”

  令玦看向展宴初。

  展宴初也看向令玦,認真道:“陛下,臣知道你這些日子其實心裡一直都沒安寧過。竇家,舊太子,奚尤,漠北……種種的種種,都還在煩擾著陛下。可是,請陛下相信,無論他日要面臨多少艱難險阻,臣都會陪您一起度過。終有一日,臣會與陛下,攜手笑看,天晉的太平盛世!”

  攜手笑看,天晉的太平盛世。

  令玦心裡默念了遍那句話,眸光微動,像是肯定一般。“展宴初,朕等那一日的到來。”

  展宴初握住令玦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在他額頭落下一吻,輕聲道:“回去吧!”

  “好。”

  展故披著件外袍,坐在床上咳嗽著。展宴初在一旁輕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眼裡滿是擔憂。

  一個小家丁端著藥走了進來,怯生生道:“老爺,藥。”

  展故抬眼看了那小家丁一眼。

  展宴初知道,展故平日就板著臉,那小家丁一定怕得很,就對那小家丁道:“你把藥放著,就下去吧!”

  “是!”那個小家丁這才如釋重負,連忙把藥放到桌子上,退了下去。

  展故道:“這是新來的下人?怎麼看著這樣面生?”

  展宴初將藥端了過來,笑道。“竇如鶴在街上教訓他,孩兒瞧著實在可憐,就把他收留在府里了。”

  展故喝了口藥,嘆氣道:“那么小的孩子,也確實可憐。不過,竇府里同他一樣可憐的多著了。”

  “爹說的是。”展宴初凝眉,攥緊拳頭:“孩兒只恨不能儘早剷除了竇家。”

  “有人比你還急。可急就有用了?竇家若是那麼好對付,早該被剷除了。”展故冷哼一聲。“你可知道前幾日竇府抓了個賊的事情?”

  “是有聽過。”

  “說是賊,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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