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是雲若的不是
馬車內，曲裳 握著手中的琅琊草，怔怔地看著那被掀開後又緩緩垂下的車簾，素來冷漠的臉上透著幾分迷茫。
靠在馬車的車壁上， 她微微垂著眼帘，靜靜地看著手中多出來的琅琊草和一瓶木質的小藥瓶，這藥瓶他說是他夫人才享有的權利……
左胸腔內有 些悶悶的感覺，很是陌生，唇瓣上那氣憤地啃咬和柔軟冰涼的觸感似乎依稀還能感受到。
曲裳抿著唇，她解開木質的藥瓶上的紅色布塞，從中倒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藥丸，雪白的藥丸躺在曲裳白皙的手掌心中，凝視著藥丸片刻，曲裳便將手中的藥丸遞到了唇邊，入口，不是那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入心肺。
順著經脈傳遞到四肢，活絡了那酥麻的身子，動了動胳膊，就連自己因著衝破管華的桎梏強行提氣引發的內傷也有些好轉。
曲裳的心緒更複雜了，她甚至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將身份告知給那樣一個無賴，登徒子！
閉了閉眼，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琅琊草和木藥瓶，曲裳靠在車壁上，默然不語。
而此刻的馬車外。
管華背著包袱，雙手環抱在胸前，黑著一張臉，靠在馬車的車座前，而他的身側，一身黑衣的蘇青，手中則是揮動著馬鞭，加快著行程。
他一點都不在意馬車內的那個女人的傷勢是否會因著這加快的行程而有所復發，他只知道必須要加快行程，否則主子的傷勢只會更加嚴重。
「慢一點。」一旁的管華再一次地承受過顛簸之後，不悅地說道。
「公子，主子傷勢急迫。」蘇青冷冰冰地說道，此刻的他一點都不想理會身旁這個重色輕友的輕浮之人。
蘇青內力深厚，自然聽得清楚方才馬車內發生的一切動靜，於是對於這個口無遮攔的管公子更加不滿了。
「本公子說慢一點！」管華看著蘇青那一張冷然的臉上浮現著的固執，嘆了口氣，「我知道葉冰塊傷勢重，但也不急在這一時，到了下個鎮口，我換千里駒行了吧。」
聞言，蘇青側過頭，黑眸中打量著管華，眼底顯然有著不信任。
「你什麼眼神！本公子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看清楚了蘇青的眼神，管華的臉色更加臭了，在馬車內受氣就算了，出來還要受氣，管大公子大大的不悅了，怒瞪著蘇青，一雙桃花眼裡全然是燃動著的怒火。
定定了看了管華幾秒，蘇青垂下頭，語氣帶著些許歉意，「是蘇青不是，不該質疑公子。」
「哼！把車駕慢一點！」管華扭過頭，悶聲道。
「是。」聽從了管華的話，蘇青揮斥馬韁的速度自然慢了許多。
馬車內，本閉目養神著的曲裳，緩緩地睜開眼，黝黑的眸子底浸滿了複雜的情緒。
速度慢下來的馬車少了些許顛簸，也讓曲裳重傷的身子緩解了不少，只是胸口微微的悶感沉重了。
這個登徒子……
桐雨鎮口，是毗鄰陽明鎮的一座小城池，卻比起陽明鎮的空闊而言，桐雨鎮顯得富碩多了，城門口便有販賣馬匹的小販在吆喝著。
在靠近城池前，蘇青停下了馬車，他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管華道：「公子稍等，我去買兩匹馬。」
「嗯。」管華應道，他也隨之跳下了車，在外透了一路的氣，坐在外頭自然會比馬車內顛簸，這讓身為文弱書生的管華不禁感到一陣的腰酸背痛。
伸了伸個懶腰，依靠在馬車旁的管華忽得側起了頭，看向那被掀起的車簾，一張蒼白的面容，目光冷淡地看著自己。
管華怔怔地看著曲裳，微抿著薄唇，這個女子他的的確確是看上了，頭一次對一個女子有強烈想要得到的慾念，可偏生似乎不盡如人意。
「你……」對視了許久，管華張了張嘴，剛想要開口，身後就傳來了蘇青的聲音。
「公子，馬已經買好了。」蘇青牽著兩匹模樣甚是精神的駿馬走到了管華的身後，目光掃視過掀起車簾的曲裳，眼露的不滿顯而易見。
「知道了。」管華應道，他看著曲裳，還想繼續開口時，後者已然放下了車簾，留給了管華一個閉門羹。
「……」煩躁地撥了撥頭髮，管華垂著眸子，往後瞪了眼蘇青，又嘆息地看了眼垂下的車簾，無奈地扭頭向著蘇青走去。
他一把扯過其中的一匹駿馬，動作極為利落地翻身上了馬，扯著馬韁，管華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那緊閉的馬車，眉頭蹙了蹙，俊逸的臉上難掩的悶氣。
「駕！」管華甩動著手中的馬鞭，率先駕著馬離去了。
見狀，蘇青也隨之策馬離去。
那一聲馬蹄低鳴的聲音透過車簾，仿佛落在了曲裳心上，她握緊著手中的木藥瓶，緊抿著蒼白的唇，毫無血色的唇瓣上深深地被她咬出了一口深色。
微微合上眸子，唇邊不自覺地浮現了淡淡的苦澀，只是下一瞬間，本垂落著的車簾陡然間被人掀開。
逆著光線，猛然睜開眼睛的曲裳對上了一雙急迫的桃花眼，管華輕喘著氣，他一手撐在車沿上，一手掀開車簾，死死地盯著曲裳。
「照顧好本公子的小裳兒，不能讓她跟任何人跑了，本公子還等著她負責！」本已然策馬揚鞭離去的管華越想越不甘心，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女子，怎麼能就這麼大度地放走了呢？縱然這人心思似乎遺落在別人身上，但是他管華想要的女子，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絕不言棄！
所以，駕馬離去的管華一瞬間就扯過了馬韁，又掉頭回去了，這才有了現在這樣信誓旦旦宣言的一幕。
耳邊是這個登徒子那霸道的宣言，曲裳呆呆地看著管華，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話。
「聽到沒有，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小裳兒都是本公子的人！」沒有得到回覆的管華有些心急了，他提高音量喊道。
回過神來的曲裳定定地看著管華，一張冷漠的臉上沒有多少情緒，她別開眼，語氣冷淡道：「傻了就到一邊胡言亂語去，別在我面前晃悠。」
本該是冷淡的語氣卻從中細細聽出了淡淡的嬌氣，似有撒嬌的韻味，如此長的一句話一點都不符合曲裳乾脆利落的風格。
然而以為自己很是淡定的曲裳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語氣中的怪異。
「小裳兒……」管華的聲音夾雜著欣喜，眼角眉梢處儘是蕩漾著喜悅，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著曲裳，說道：「本公子只給你一月，一月後你若還不來九華山莊尋我，那我便去千影樓尋你。」
話音剛落，管華便放下了車簾，躍身跳下了馬車，身姿靈活地翻身上馬，不容曲裳任何反對地便策馬離去，而這一次則是真正地策馬離去。
看著一連串動作的曲裳抽了抽嘴角，臉色不由地黑了下來，隨即又變得淡淡的苦澀，「這傻子，千影樓是那麼好去的？」
「管華，我是千影樓護髮夜煞，不僅僅是曲裳……」曲裳的聲音飄出，聲音很淡很淡，甚至不曾穿透車簾，垂著眼帘，遮住了眼底的萬千情緒。
她是殺手，不該有心，更不該有情，那不過是一份累贅，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罷了。
曲裳握著手中的琅琊草，眼底變得越來越堅定，只是少了些剛出千影樓時的決絕和篤定。
從桐雨鎮到雲城不過百里，依著管華與蘇青策馬揚鞭的速度，也不過數日就回到了雲城。
少了累贅，蘇青的急迫心便不再掩飾，催促著胯下駿馬的速度，不單是累壞了這駿馬，更是累壞了在後頭手忙腳亂地跟著蘇青速度的管華。
他手無縛雞之力，尋常的賽馬也就算了，陶冶陶冶情操，可如此不要命地趕路，連喝口水的時間都快沒有了，這哪是正常人過的日子！
剛到了雲城城門口，管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城門口前來迎接的一魄直接提著身子，施展輕功，從城門外飛身躍起，快速地來到了九華山莊內。
「鬆手！快鬆手！」剛剛落了地的管華氣怒地扭動著身子，風塵僕僕的俊臉上幾乎是瘦了一圈，因著不要命地趕路，連打理自己的時間都沒有的管華留了一下顎的鬍渣子，特別滄桑。
「抱歉。」魄應聲鬆開提著管華身子的手，抱拳一臉歉意。
「本公子都到雲城了，你還這麼急做甚！」管華鬆了松自己被提著的胳膊，一臉愁苦大深地瞪著魄。
「讓管大哥受驚了，是雲若的不是。」忽得，身後傳來如清風般柔和的聲音，只是聲音中卻有著一絲悲傷。
「弟妹？」管華轉身看著身後的顧雲若，好些日子不見，這弟妹怎麼就消瘦成這副樣子。
若說他管華是瘦了個臉蛋，顧雲若就是瘦了個全身，本就削瘦的身姿因著這連日的擔憂更加憔悴了。
「管大哥，夫君他……」
「我知道了，帶路吧。」管華打斷顧雲若的話，直接開口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