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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是殷向北的同性情人,這早就是總辦心照不宣的秘密,半年前周景突然離開,聞信還覺得惋惜。
沒想到周景居然來了這裡,而且還一直都把失憶的殷向北留在自己身邊……
想到這裡,聞信忍不住嘆了口氣。
在聞信還震驚於殷向北的變化之時,周宜已經利用跟周景的關係與向南套上了近乎。
周宜是天生自帶親和力的偶像明星,很快就從向南的嘴裡了解了大概的情況。
殷向北是被周景救下的,並且在這段時間裡一直跟周景生活在一起,不難看出現在的殷向北已經對周景產生了依戀的情感,若強硬的將兩人分開,勢必會引起反抗。
可周景在電話里字里字外所表達的意思,卻是要讓他只把殷向北帶回去……
這就有些難辦了。
對於周宜來說,周景是他的兄弟,殷向北從小跟他一起長大跟兄弟也沒什麼兩樣,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實在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受委屈。
為今之計,只能等見到周景再做商議。
可自打他們來到這小醫院,他還沒見過周景一面,如果周景已經離開了……
周宜將已經削好的蘋果遞到向南手裡,抬了抬眼鏡,溫和的笑道:“我出去打個電話。”
話音剛落,就聽向南突然開心的喊道:“周老師!”
周宜與聞信同時轉頭,病房門口正站著一個讓他們無比熟悉的人影。
“小景——”周宜站起身來,眼神里明顯透露出愉悅的情緒。
周景卻略過了他,徑直的走到了向南面前。
“周老師,你去哪裡了我都找不到你?”向南想也不想的將蘋果隨手放在桌上,殷切又緊張的盯著周景,生怕他又消失在自己面前。
周景把手裡提著的包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去買早餐了。”
“好棒,是肉包子嗎?我聞到了香氣。”
“是,你吃吧。”說著,周景便把包子放到了桌上,又給杯子裡倒了一杯水。
聞信看著周景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周景,總裁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周景輕笑了一聲,“車禍、失憶、差點死在山裡。”
“這我知道……”聞信咬住牙,想要質問周景為何不早點聯繫自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周宜輕咳了兩聲,示意聞信忍住自己的脾氣。
“切……”
聞信臉色變了又變,終於轉過頭,一言不發的看向窗邊。他自然知道周宜不會怪他的弟弟,可周景這次隱瞞殷向北的行徑,的確是過分了。
且不說損失,就說害得他擔心的這麼多天,連個平安的消息也不報,真是讓人生氣。
眼看著氛圍變得緊張起來,周宜打圓場道:“好了聞信你也別太生氣,反正人找到了總歸是好的,這一次還真的要好好謝謝小景,要是沒有他,估計向北車禍後都留不住這條命。”
周宜說的在理,聞信的確也沒法怪罪周景什麼,但這番話聽到向南的耳朵里卻又是另一番概念了。
向南猛地抬起頭看向周宜:“向北?”
“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我叫向南,根本不是什麼向北。”說罷,向南繼續津津有味的吃起了包子。
“向南……”聽到這個名字後,周宜忍不住皺起了眉。
殷向北現在失憶,變得跟小孩兒一樣,向南這個名字只可能是周景給他取的。
可取什麼不好,偏偏跟原來的名字是完全相反的意義,周宜看著面無表情的周景,似乎有什麼答案越來越逼近。
周景避開了周宜的視線,冷淡的道:“從今天開始就不是了。”
向南愣了愣,不知道周景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說。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句話隱含的意思遠比他想像中要更嚴重一些。
周景曾問過他,要不要回去原來的家裡,他告訴周景,他要一直都留在周老師身邊。
可現在,周宜與聞信的出現……
向南垂下腦袋,悶悶的道:“不要,我就是向南。”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向南的存在。”
“我不聽,我不聽……”向南捂住耳朵,試圖將周景的話全部隔離。
“你還不懂嗎?”周景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遲早會有這麼一天,與其等著最後期限,到不如早點兒解脫,對我們都好。”
向南沉默著沒有說話,無言的淚滴卻順著眼角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浸濕了棉被。
他低聲哽咽著:“你不要我了嗎……可是周老師你說過,你很喜歡我的……”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他跟周老師在一起,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他做夢的時候夢到跟周老師一起在縣城裡吃好的,逛街買東西,到了早上一切卻都變了。
難道這是上天在懲罰他的貪心?
可是他不貪心的,只要能跟在周老師身邊,吃饅頭吃生魚,他也很滿意。
可這一次,周景卻只是冷冰冰的目光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讓他遍體生寒。
“不,我不喜歡你。”
向南身體僵住。
周景笑了笑:“我怎麼會喜歡害我腿受傷的罪魁禍首呢?你說對吧,殷向北……”
第29章
心跳陡然停滯在那一秒。
向南捂住胸口,張大了嘴巴,卻呼吸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氧氣。
心臟的地方,腦海的最深處,都如同針扎一般的疼,那疼痛並不劇烈,卻延綿不覺。
對於向南來說,殷向北這三個字並不陌生,甚至深深的刻在腦子裡。
因為周景曾告訴過他,殷向北就是害周景左腿受傷的人,所以向南一直將殷向北視為自己的頭號敵人。
周景因為左腿所承受的痛苦,向南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有時候甚至會異想天開如果上天可以讓他代替周老師受苦,那麼他甚至付出自己的一切。
向南想,如果有朝一日可以遇到殷向北這個罪大惡極的壞蛋,他絕對要替周老師報復回來。
可現在,他最愛的周老師卻告訴他,他就是殷向北。
原來那個害得周老師在陰雨天裡腿疼的冒冷汗,害得周老師行動不便被別人嘲笑成瘸子,害得周老師完美無缺的生命出現了唯一缺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向南的手緊緊攥著床單,力度之大似要將床單撕裂。
其實,他早該知道的。
那天在江雨家裡,周老師昏迷著喊出名字的那瞬間,那片刻即逝的熟悉感,並不是他的錯覺。
“可是……”向南打了個寒顫,滿臉淚痕的看向周景,“如果你討厭我,那為什麼還要救我,就看著我死在那裡,難道不好嗎?”
像現在這樣,用溫柔讓他完完全全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了,卻又突然告訴他,他恨他。
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周景輕笑了一聲勾起唇角,神情冷漠而疏離:“如果不救,我又怎麼能看到這樣的你,你可能忘記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你跟狗一樣撿剩飯吃的模樣,非常有趣。”
“這樣啊……”
向南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突然笑了。
似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又仿佛是在嘲笑這弄人的天意。
周景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麼,卻被見狀不對的聞信給打斷:“夠了——”
他看的出,現在的總裁對周景十分依賴,周景這樣說,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
雖然他並不太清楚周景與總裁之間的恩怨,可總裁現在的情況十分不穩定,失憶也可能是因為腦部出現了問題,如果任由周景繼續刺激他的精神,在這個醫療資源極其匱乏的縣城,簡直是要他的命。
周景瞥了聞信一眼,沒有說話,徑直推門走出了病房裡。
至於向南,一個幾近一米九的男人,則是窩在病床角落裡,整個人木木的,眼神沒有焦距。就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墮入了絕望的深淵,再也無法喚醒。
看著原本意氣風發的好友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周宜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緊跟著周景的腳步追了出去。
縣醫院狹窄的走廊里,周景一腳深一腳淺的背影讓周宜無比震驚。
雖然剛剛聽到周景說自己左腿受了傷,可他沒有看到周景走路,以為只是小傷罷了,現在看來,這完全不是小傷,已經是至殘的程度了。
周宜快步趕上周景,拉住了他的手臂:“小景,你受傷這麼重,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要告訴你?”周景甩開周宜的手,面無表情的道。
“廢話,我是你哥。”周宜毫不含糊的擋在周景前行的路前,“弟弟受了傷,當哥哥的不知道也不關心,這像話嗎?”
“不要亂認親。”
周景別過臉,聲音里透露出煩躁的情緒。
如果不是必要,他是絕對不想看到周宜這張臉的,只要一看到這張臉,他就會想起兩人截然不同的命運。
“剛剛在病房裡我沒來得及問,你說是殷向北害你受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周宜低下頭,將目光轉向周景的左小腿,“還有,你為什麼要來這裡,為什麼不去大醫院治療復健?我知道有家美國的私人醫院很擅長治療這個,不如你這次就跟我們一起回去,然後我送你去美國治療,應該可以緩解一些情況……”
周景打斷了周宜:“不必,我叫你來是要你帶走殷向北而已。”
“我不懂,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周宜眉頭緊皺,心中的疑惑不僅沒有解開,反倒愈加濃重了起來。
他知道周景不待見自己,所以除非偶然遇到或者周景主動聯繫,他絕對不會打擾周景的生活。但這也是建立在周景生活順心的基礎上。
現在這副模樣,就算周景不說,周宜也能看出他過的並不好。
想想也是,好好的一個人,腿卻變成了這樣,如果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也會難以接受。
可周景沒有告訴任何人,默默的消失在n市,默默的來到了他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小縣城裡,周宜不得不承認,他完全看不懂這個弟弟的心。
但奇怪的是,哪怕周景對他再怎麼冷淡,周宜也不曾討厭過他。
周景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道:“因為這裡沒有你的母親。”
“媽媽……”周宜愣住,有些措手不及。
“對,是她——”周景轉過頭來,嘴角微微上揚,“當然了,如果你不想我留在這裡,大可以把我現在的地址告訴她,如果她想讓我過的更糟糕,也不是不可以。”
周宜一時間找不出話來回應。
他從小學開始就被父母送去國外接受教育,一直到大學畢業回國違背父母的意願進入娛樂圈,可以說,他對周景這個弟弟的情況是知之甚少,父母也甚少在他面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