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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業局?”蘇言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就解釋道:“我們吃的是糙魚,不是什麼野生保護動物。”

  這點他從前就聽周景叮嚀過,所以格外注意。

  “誰跟你說魚。”那人口氣頗為不屑,根本不把蘇言放在眼裡,“你,你,你——全部站過來不要動。”

  “證件呢?”周景沒有被唬住,反問那人道。

  蘇言也反應過來,幫著周景道:“對對對,你們說你們是林業局的人,總得要有證件吧,不然可是私闖民宅,我們能告你的!”

  “唉,我說你們可真行啊……”

  說話的青年似乎有些生氣,正欲發怒,卻又被為首的領導給攔住:“小黃別急,群眾要求我們出示證件是很合理的程序,就算群眾沒有要求,我們也該主動出示才行。”

  說罷,那領導便從口袋裡掏出工作證遞給周景。

  周景拿到手裡仔細查看,的確不像是假冒偽劣,又看這群人雖然穿著土氣,但卻沒有當地口音,應該是林業局的人無誤。

  至於向南,則是一直乖巧的跟在周景身邊,不曾說過一句。

  “現在該滿意了吧?”黃姓青年已經有些耐不住性子。

  周景點了點頭,雙手將證件遞了回去。

  因為在之前就已經給向南好好的做過功課,所以他並不怎麼擔心。現在確認來人的確是林業局,便由他們檢查,等他們檢查完了,自然就會離去。

  他一點頭,除了那個出示證件的領導還站在原地,剩下的幾個人就都開始在房裡搜查。

  他們查的很仔細,角角落落都不放過,甚至把被褥也抖了抖,卻一無所獲。

  蘇言撓了撓頭,站的有些無趣,便道:“真沒有,你們找完了就趕緊去下一家吧,我們還等著吃飯呢。”

  “所有人都說不是自己,那鳥窩是誰掏的,難道是老鼠不成?”話是這麼說,但翻遍了屋裡都找不到,他們的確沒理由再待下去。

  為首的領導都準備吩咐走人了,突然有人高喊了一聲:“找到了!在這裡!”

  蘇言心下一驚,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那人居然真的從干糙垛里翻出了三隻小鳥……

  “不可能的!”蘇言下意識的反駁,“肯定是有人誣陷!”

  如果真的是向南不認識保護動物然後把鳥窩掏了,他肯定也是拿回來,不可能藏進干糙垛里。

  “呵呵,附近的村民都舉報這傻子亂打獵,現在人贓並獲,你們還想狡辯?”小黃冷笑了一聲,表情頗為不屑。

  找到了屍體,原本和顏悅色的領導也冷著臉道:“跟我們走一趟吧。”

  一瞬間,向南的身邊就圍了好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

  向南無助的看向周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周老師,他們為什麼要圍住我?”

  “你老實說,有沒有去掏鳥窩?”周景沉聲道。

  “沒有,我從來不掏鳥窩的。”向南露出急切的表情,“周老師,你要相信我!”

  周景咬住下唇,攥緊了拳。

  他相信,可是外人不相信,目前又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向南是被誣陷。

  怎麼辦,難道真的要讓向南蒙受不白之冤?

  第27章

  周景上前一步,眼神堅定的看向為首那位領導:“向南他不會說謊,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就算你們找到了屍體,也不能證明這就是向南動的手。”

  “周老師說的不錯,你們不能隨便抓人。”蘇言也有些著急。

  可任他們如何巧舌如簧,林業局的人找到了證據,便根本不願意去聽,那個領導更是沖他們揮了揮手,表示現在說什麼都毫無意義。

  見三人面色不善,領導便緩和了語氣:“你們也不要心急,這還沒有定罪,如果找到證據證明他的清白自然就會放他回去。”

  “那若是找不到證據,難道就要用這不知道從哪來冒出來的屍體直接給他定罪?”

  周景冷著臉,看似無情,心裡卻早已翻江倒海。

  他知道跟這群人是沒法講理的,但從程序上來講,他們找到了嫌疑人然後抓嫌疑人回去問話,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

  可向南他心智單純,若是一時被引誘的認了案,那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周景尚且不知道這三隻小鳥是什麼品種,根據以往的案例,非法捕獵國家級野生保護動物,是要判刑的。

  但來人才不管這些,他們只要找到嫌疑人回去好交差就行。

  至於案件真相,這是公安局的責任。

  小黃不耐煩的瞥了周景一眼:“你要是覺得他無辜,就等著從局子裡保他出去,跟我們這兒瞎比比什麼。”

  “你們這是什麼態度?”蘇言涉世未深,很快就憋出了一肚子的氣。

  “怎麼,你不服氣?”小黃笑了笑,然後圍著蘇言跟周景轉了一圈,若有所思道:“嘖嘖,我看你們倆像是從犯啊,不然也跟我們回去問話,畢竟靠傻子一個人可成不了氣候。”

  話音剛落,就見向南推開眾人,不顧一切的衝到了周景跟前:“不許你們帶走周老師!”

  “向南——”周景握住向南的手臂,神情複雜。

  向南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沖他展露笑顏:“周老師,你就好好的呆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

  周景看著他,還想說什麼,卻又聽他轉過身道:“我跟你們走就行。”

  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向南尚且搞不清楚所有的狀況,但大概發生了什麼,他是知道的。

  周老師說過,山裡有保護動物,所以打獵的時候要小心再小心。

  但凡是周老師說過的話,他都牢牢的記在心裡。

  可是有些人不懂這個道理,他們犯了錯,又怕被抓住,所以把小鳥的屍體藏在他們門口的糙垛里。

  現在這些人懷疑是他殺了小鳥,所以要帶走他調查,他能理解。

  不過帶走他可以,帶走周老師不行。

  他決不能讓周老師遇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危險,更不可能讓周老師跟一群男人走,如果這個屋裡註定有一個人要被帶走問話的話,也就只有他了。

  向南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安慰自己:

  沒關係,只是帶走問話而已,周老師肯定會想辦法帶他出去,雖然很捨不得離開周老師,但能夠保護好周老師,卻是他這輩子都想完成的願望。

  可對於向南的好意,周景卻並不打算領情。

  “我陪著你——”

  他要確保向南絕對不會被誤導才行。

  蘇言立刻就出言提醒周景:“不行啊周老師,你要是也進去了,誰來擔保向南?”

  周景一愣,這才驚覺自己居然差點兒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如果向南跟他同時被關進去,肯定也是分別問話,警察不可能讓兩人有任何交流。

  而在這個小縣城,他總算還有紀明這個關係可以投靠,蘇言是徹底的外來客,就算想找人幫忙也沒有任何路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趕緊找到證據,又或者是直接找紀明疏通公安局裡的關係,總之不管怎樣,他都不能坐以待斃。

  林業局的領導看到這番情形,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出來圓場:“好了好了,根據周圍群眾舉報線索與屍體證據,我們就暫時先帶走向南一人。”

  這一次,周景與向南都沒有發出任何異議。

  向南沒有反抗,如果他反抗起來,這些人未必就製得住他,可他始終相信著自己的清白,也相信周景與蘇言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走的無怨無悔,也沒有露出任何羞愧的表情。

  唯一可惜的就是好不容易才吃上的魚還有半條剩在鍋里,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

  因為天氣炎熱,所以向南的身上只穿了個小背心,跟林業局的人出去之前,周景把外套遞給了他,叮囑道:“記住,不是你做的事情,哪怕是一個字都不要承認。”

  向南接過外套,使勁兒的嗯了一聲,戀戀不捨的看著周景。

  “周老師,我等你。”

  他其實是害怕的,害怕這麼一去,就徹底見不到他最喜歡的周老師了。雖然這些人都說,只是問話而已不必擔心,可在向南的心底,卻時時刻刻都存在著對於離開周景的畏懼。

  明明周老師就在他的眼前,他也怕下一刻他就會消失不見,更遑論是離去……

  周景拍了拍他的肩,聲音溫柔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放心。”

  只有兩個字,卻如定海神針般安定了向南的心。

  林業局的人催促道:“趕快走,別磨磨蹭蹭的。”

  向南緩慢的挪動著腳步前進,頭卻偏著,一直看著周景,直到周老師的影子越來越小,越來越看不清,方才把頭轉了過去,垂著眼安安靜靜的走。

  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在心中默念——

  “周老師,要快快的來啊,不然我會等不急。”

  在向南走後,周景也迅速的行動了起來。

  他簡單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拿了存摺跟手機,立刻就要下山趕往縣城找紀明。

  蘇言原本也想跟著去,卻被周景留下在附近尋找證據。

  兩人沒有出現什麼分歧,很快就按著周景的安排各自行動了起來。

  坐在去往縣城的小中巴上的時候,周景忍不住想,若是殷向北遇到這種情形,會怎樣處理。

  只可惜,殷向北的出身註定他不可能遇到這種情形,哪怕遇到也輪不到他來憂心。所以周景根本無法從殷向北那裡得到什麼經驗,只能依靠自己。

  周景臉色蒼白的在中巴上顛簸著,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於向南在一起相處的畫面,他哭,他笑,他開心,他失落,每一個情緒都如此生動,就連委屈的小表情也叫人難以忘記。

  明明是同一張臉,可卻硬是給他帶來了殷向北永遠都無法給他的體驗。

  如果向南沒有被帶走,也許周景這輩子都無法發現,向南在他心裡已經占據了如此之大的一片面積。

  他不是第一次乘坐中巴,卻第一次覺得中巴上的六個小時煎熬如一世紀。

  好不容易挨到六個小時過去,周景下了車,精神與身體都已經處於即將崩潰的邊緣。

  他忍著不適拿出手機,撥通了紀明的電話,電話那頭髮出嘟嘟嘟的聲音,卻一直處於無人接聽。周景深吸一口氣,不懈的掛斷重打,終於在第三個電話的時候,接通了。

  “周景?你怎麼有功夫給我打電話啊?”看到來電顯示是周景,電話那頭的紀明明顯很是開心。

  周景顧不得寒暄,直奔主題道:“紀明,我來縣城裡了,有件事一定要拜託你幫忙。”

  紀明一聽周景這麼說,立刻就嚴肅了起來:“什麼事你說。”

  他很了解周景,能把幫忙說出口,證明周景是實在陷入了困境。

  “我有個學生被抓住了——”周景頓了頓,然後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解釋給了紀明。

  電話那頭的紀明皺起眉:“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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