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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殿外,卻聽侍者言道:“見過當利公主。”

  當利公主,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稱呼了,會叫她辱名的母親去了齊地,大家都叫她“衛長公主”。她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外家——衛氏,枝屬五侯,她的舅舅七出漠北、五戰五捷,她的表兄少年萬戶、意氣縱橫。整個漢宮,沒有比她更顯貴的外家了。可是,為什麼,她那身為皇長子的弟弟卻只是做了齊王?

  想不透,也不是她該想的。母親曾說過,若非這殿裡的男人一席話,或許,據已經是太子、母親已經是皇后了。母親錯了,父皇,不是誰一句話就能改變了主意的,沒有讓他相信的理由,誰都不能改變他的主意,父皇做的事情,必定是他想做的。比如優待那個欒大。

  直到證明了那棋子跳舞,只是磁石在作怪,而欒大並沒有求下神仙來,父皇方才憤而將其腰斬。自己,才會站在這裡,準備向他道謝。欒大,相貌壯偉,單看貌相也是佳婿,守寡的自己雖然不急再嫁,父皇命下,如果嫁的是他,自己倒不是太反對。只是……打了個寒顫,若真嫁了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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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光線很好,以前這裡的牆壁塗著香料,整修過後,卻是粉白的看著清慡,牆上的水墨字畫透著舒雅。定眼看去,玄衣廣袖,當中坐定的人與這正殿很是相襯。

  拜下:“見過太傅。”也曾到過這裡請安,拜的是廢后,那時的椒房殿富麗堂皇卻透著冰冷淒涼,被拜的那個女人在她眼裡,只剩下盛大的排場來強撐著威嚴,那威嚴在她看來蒼白如紙,無子無寵的皇后,父皇已經不願相見的皇后,有何威嚴?眼前的男子,隨意地靠在靠椅上,靜靜地看著,倒讓人無法輕視。果然,有時候位份真不是一切……

  “公主請起。”

  她抬起頭,眼睛適應了殿中的光線,看著眼前這個人,雖然掛名是所有皇子皇女的老師,他做太傅的時候,自己卻在待嫁,宗兒滿月,接待他的是曹襄,一直無緣得見。韓靖韓寧,被長安稱為玉人,舅舅卻搖頭:“那是因為大家沒有見到他的父親。”傳說他當年出行,擲果盈車,長安傾城來觀,以為神人。

  今日一見,果然,舅舅一向不虛言。老天似乎對他格外仁厚,那張臉上只見成熟不留滄桑。修長的手指如玉一般,握著一捲髮黃的竹簡——該是古物,現在都用紙了。

  頷首謝過,規矩地坐好。父皇有命,此為諸子傅,須以父禮見之。父皇是天子,他自不能得了天子的禮遇,卻成了天下不是皇家人卻被父皇以外所有人參拜的人。“示以皇家重禮,師傅不行臣禮。”

  其實,她們姐弟私下閒談,更喜歡這個男人教育他的兒子的說法——尊敬長輩,不是為了顯示他的尊貴,而是為了表現你的修養。

  不安地動了動,總覺得這人含笑的目光好像把人都看透了一樣。卻聽得他道:“公主此來,不是為了盯著臣發呆吧?”聲音清澈如流水,老天厚待他的不止是相貌。

  “是來向太傅道謝的。”

  “臣做了什麼要公主道謝的事情麼?”男人輕輕揮手,侍者上前斟茶。她接過,緩啜了一口,定了定神,話要怎麼說?——謝謝你沒讓我嫁給個神棍?

  “學生說錯了,是來道別的。”

  “回封地。”

  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麼?明明是自己在心裡的決斷,誰都沒說的。口中仍答:“是。”

  “平陽。”

  打了個寒顫:“是。”真的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麼?

  “能出去走走,真好。”

  是麼?你不是也曾出塞北擊?是了,這人已經二十年未出長安了。曾獲匈奴太子,將兵再出大漠,那一次,舅舅大獲全勝因功封侯,幾次大戰之後,舅舅與表兄再戰漠北,他,卻再沒有走出過長安半步。有人說,他功高震主,被父皇所忌,可為什麼他還成了太子太傅?父皇先是讓他做大司農,掌了天下的的谷貨錢帛,他要改制,便讓改。凡所舉薦,無不應允。然後,他便成了丞相,怎會是不信任。可是,為什麼,不再讓他出塞了呢?是為了讓衛家立功麼?舅舅與表兄的軍功可不比他差,父皇照樣讓舅舅居於大將軍位,父皇何曾有過忌諱?而衛家,如今除了曾經顯赫的名聲、不受太子青睞的師傅與沒有實權的爵位,還有什麼?

  “宗兒已經若許大,還未到過平陽,畢竟是祖上封地,還是早點見識的好。”

  男人點頭,不再說話。

  她猶豫了一下,終是問了:“太傅……為何,據弟被封齊王?當利要走了,不願再攪入事中,只是,不想有件事情壓在心裡……”

  男人眯一眯眼,笑了:“公主是想問,為什麼齊王是皇長子,又深得陛下寵愛,卻沒有被封作太子吧?或者,還想知道,為什麼,衛氏一門五侯,枝屬繁盛,卻比不過母親早逝、外家無人的劉閎?”

  她絞著袖子,不說話。

  “你知道,外面怎麼稱呼你麼?衛長公主。可你本應該姓劉,”猛然抬頭,卻看見男人目光四下打量,似在懷念什麼,“公主應該還記得,這裡原是什麼地方、住過什麼人。”

  “廢后。”

  “陳皇后的母親,你知道麼?”

  “竇太主。”

  “我一直叫她館陶公主,因母姓而得稱,館陶大長公主不是第一個,以前還有一位栗太子,也是因母而稱的。先帝、陛下,卻無人敢以天子劉姓以外的稱呼來稱呼他們。”唯一的例外,便是被稱為鉤弋子的劉弗陵,可他卻是早折無子。

  她呆在當場。因其母姓而稱,不是很常見的麼?為什麼要這樣說?

  “公主看來是累了,請回吧。”公主殿下,即使再有母系遺風,這還是個男權的社會,不以父姓稱,本身就是個反常,哪家孩子不隨父姓?竇太主?尊稱?劉家的女兒,就算改姓也該改成夫姓吧?怎麼成了母姓?不從父、不從夫,在這個年代,立身就不正啊。

  “喔,”漫應了一聲,又醒過神來,“姑母如今住在平陽侯府,嘗問左右,列侯中可有賢者……”你幫我一把,我也給你提個醒。

  眉頭輕皺了一下,旋即鬆開:“陽信長公主,豈是臣下可高攀的。”

  “當利告辭了。”

  “公主慢走。”

  竟是連長公主都不在意麼?果真是傲得可以。

  慢慢地往宮外走去,心下卻難平靜,果然不像傳說的那樣溫和謙恭啊。曾經親見過他拎著金家表兄的領子拖到長樂宮的。修成子仲橫行京師不是一天兩天了,礙著皇太后,無人敢惹,卻被他像拎只貓似的拎了進門。

  皇太后當時就變了臉色,母親看事情不對帶著自己與姑母一道退了出去,隔著門,只聽見皇太后厲聲喝斥,以及一句:“太后當為其計長遠……”下面的話,離得遠了,卻沒聽全。只覺得他實在是無禮,皇太后發怒,他居然還是平聲平調,居然沒有語帶惶恐地請罪。

  據說父皇當時急著跑去長樂宮勸解,趕到的時候,卻只聽到皇太后一句:“這孩子就教給你調-教了。”於是,金家表兄又被他拎了出去,按著脖子道歉,完了扔到建章營去操練,從此老實了。

  誰說他是好人的?金家表兄橫行多年,他都不管,這次不過是衝撞了他家兒子,他才出手的。母親說得沒錯,他也不是悲天憫人的正人君子。

  搖搖頭,長安的一切,已經與自己無關了,還想這些做什麼,好好養大宗兒便是。這人雖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這樣,就夠了。夕陽拉長了影子,向宮外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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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聽說,衛長姐姐來過了?”劉閎膩在韓嫣身側,太子風儀全丟一邊,擺出歪纏的造型來。

  “太子想說什麼?”

  “……”不說話,就這麼看著。

  “她要回平陽。”

  “哦。”

  “今日沒有政事要觀摩?”

  “嘿嘿……”蹭過去,“太傅,講講稅制吧。”

  “陛下出題了?”

  “國庫……老是花錢……”撇嘴,“國家事情多麼……”

  伸手,從短桌抽屜里抽出一捲紙:“以後會好的,現在什麼事情都只是剛起了個頭,正是花錢的時候,現在花了錢,以後就不用了。來,都寫在這裡了,自己看去。”

  “太傅……”

  “嗯?” 抿了口茶。

  泄氣地歪頭,手裡的紙卷在地上拖了老長。往殿外挪挪挪,猛然回頭:“今天研究稅制,讓我少寫兩遍功課吧~~~”

  “你說行不行?”

  “……”終於拖著紙捲兒走了。

  吃醋

  火熱……

  韓嫣睜大了眼睛,雙腿纏上劉徹的腰,雙手環上劉徹的脖子,仰起脖子,承受著身上一波一波的衝擊。幾日未見,劉徹積攢下的熱情,灼熱得幾乎要燙傷了他。韓嫣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張大了嘴,像是被撈出水面的魚,連呻-吟都卡在喉嚨里,只能隨著身上的人一起搖擺……

  在韓嫣幾乎要以為自己會丟臉地暈過去的時候,埋在身體裡的器官猛地抽動了一陣,灼熱的液體灑在腸壁上。

  兩個人抱在一起,靜靜地回味著高-cháo過後的眩暈。

  “說,這幾天都幹什麼去了?”劉徹一平復過來,又翻到韓嫣身上,四目相對,開始質問。

  “一早跟你說過的,母親這幾日病了,”輕聲回應,“我得照顧幾日……”

  “反正你不想見我的時候,家裡就會有人病。”

  “我……”韓嫣有些惱了,忽地想起,好像,劉徹說的情況是有發生過的,於是閉上了嘴,頓了頓,岔開話題,“母親上了年紀了,病痛也是常有的。”

  “就這樣?”劉徹哼哼,“原來我真是不懂世事的,婆婆病了不用兒媳婦照看倒要兒子照看……”

  韓說嫡妻仍在,但是韓母卻是長住韓嫣府上坐鎮的,母親病了卻扔到弟弟家裡讓弟妹照顧,怎麼也說不過去。弟妹跑到大伯家裡照顧婆婆,嫂子又早死,說出去也不好聽。

  “待母親病好了便給阿靖定親,內宅得有個主事的……”

  “內宅主事的,不一定是阿靖的媳婦吧?不能是你的新婦麼?你就沒想著要續弦麼?”

  今夜的狂野,不是想念那麼簡單呢。韓嫣翹翹唇角,無聲地笑了。只是,這種說法是從何而起?往日也有有意與韓嫣結親的,卻都被婉拒了,韓嫣心下明白這種事情劉徹必定知道的,卻也沒有今日這般激烈的反應……

  “唔!”疼痛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劉徹伸出拇指和食指,懲罰似地捏住了韓嫣左胸上的紅櫻,捻著,微微地向外扯。

  韓嫣吸氣:“哪裡聽來的莫名其妙的話?”挺起上身以減輕痛楚。

  狐疑地打量一下,劉徹勉強相信韓嫣不知情:“陽信公主去探病了?”

  “陽信長公主久居長安,與家裡也有些往來的,我母親病了,她來探病不對麼?”對上別有深意的眼睛,猛然想起當利臨別時的話,“陽信長公主,自重身份,非列侯之賢者不肯輕降,豈是臣高攀得起的?”

  “果然知道。”

  “猜的。”

  “呃?”

  “陛下不用擔心臣肖想您的皇姐。”韓嫣正對著劉徹充滿威脅的雙眼,笑著親了親劉徹的唇角。

  劉徹憤憤地吻住了說出惱人之語的嘴,舌尖掃過每一顆牙齒,再纏住了靈巧的舌頭,細細地品嘗。直到兩人都呼吸不暢,方才放開。

  “她的事,不用你操心!”右手伸到韓嫣身前,撫上胸前的突起,一面輕輕摩挲,一面道:“還疼不疼?”說完,滿意地看著韓嫣的背泛上粉色,耳根一片通紅。

  “我也沒那個精力操心她啊,”韓嫣轉移話題,“整日已是忙得腳不沾地了,如今大漢的國土,較高祖時廣了一倍,事務日繁,實在不是我一個人能忙得過來的。”

  即使排了責任表,實行了逐級責任制,責任到人,他這個丞相還是要最後把關,御史大夫、太尉、丞相同屬三公之列,卻以丞相為尊,有事還是有知會丞相一聲,九卿那裡雖然也是對皇帝負責,卻也越不過丞相去,丞相事務之多可想而知。

  “一旦有所疏漏,便要誤事,不如,再加一丞相,分為左右丞,如何?”

  劉徹一面撫著掌下光滑的脊背,一面沉思。

  “又想退了?”

  “是想偷懶了,”承認,“都少有功夫寫寫字、彈彈琴了。”

  “就為了這個想退位?”

  笑而不答,只看著眼前人,直把劉徹也看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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