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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只驚慌了一瞬,這是他的房間,他並不陌生。

  “你是誰?你為什麼哭呀?”耳畔是女人悲痛的抽噎聲,他好奇地歪著羸弱的身子,輕輕用手指碰了碰豆苗兒,一臉認真單純,又很有氣勢的對她保證說,“你哭的好傷心呀,別哭了,有什麼委屈,告訴本王,本王替你做主便是!”

  第87章

  豆苗兒走出承郡王府邸時,遠方已露出一道魚肚白。昏灰的天空下,鱗次櫛比的一排排民宅若隱若現。

  猶如失去了魂魄的空殼,豆苗兒獨行在長街,纖細瘦弱的背影透出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涼。

  陶平等人隔著段距離跟著,不敢冒昧打攪。

  道徵和尚沉默地尾隨其後,直至走到長街盡頭,他霍地頓步,回頭遙望那座逐漸變小的承郡王府邸,那大門檐下還掛著一盞盞橘色燈籠,暖光往四周一圈圈擴散,不知厭倦。

  他忍不住在心內嘆了聲長氣,發生在這座宅子裡的故事,伴隨生命的隕落看似結束了。事實上卻並沒有,接下來,對活著的人來說,才是真正的考驗!

  軲轆軲轆,長街突然行來一輛馬車,穩穩停在豆苗兒身旁。

  這輛馬車是陶平方才命人準備的,他定了定神,恭敬上前對豆苗兒說:“夫人,路途遙遠,還是乘坐馬車回府吧!”

  掀了掀眼皮,豆苗兒氣息幽若的“嗯”了聲,請道徵和尚與她同乘。

  兩人各坐一側,馬車穿街走巷,漸漸地,喧囂聲熱鬧起來,一夜過後,沉寂的集市重新活了過來。

  將近首輔府邸,豆苗兒終於啟唇,蒼白的唇微微翕合:“大師,就按照你說的法子辦吧!”

  道徵和尚點頭。

  豆苗兒勉力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您是避世之人,本不該被這些俗事捆縛,可這件事情,我真的沒辦法親自來做。”

  “老衲明白。”道徵和尚輕輕向豆苗兒投去一瞥,悲天憫人地念了聲“阿彌陀佛”,旋即閉上雙眼。

  馬車很快停在府邸門前,豆苗兒下車,回廂房冷靜片刻才去看陸宴初父子。

  福寶已經醒了,在吃熱騰騰的混沌。

  他吃相很好,看起來特別有食慾,勾得人味蕾大開。

  豆苗兒認真看著他粉紅的小嘴張張合合,昏沉鈍痛的腦袋稍微得到緩解,她太累了,整夜未眠,情緒起起伏伏上下跌宕,已經瀕臨極限。可她心裡卻像有跟細線一直繃著,隨時要斷,卻不肯斷。

  “娘,您吃一口。”福寶笑眼眯眯地舀起一勺混沌,抬高手臂想餵她。

  偏頭躲開,豆苗兒抿唇笑笑:“娘不餓,你吃吧!”

  “爹什麼時候醒呀?他都睡好久了。”

  “沒事,爹很快就會醒。”

  定定望著床榻方向,豆苗兒收回視線,福寶也跟著收回目光,很認真地頷首沖她天真說:“那福寶不吃了,等爹醒了,福寶再陪爹吃混沌。”

  豆苗兒瞥了眼他的小碗,裡面大約還剩一半,想來他也吃得六七分飽了,便不再強求。

  直至晌午,陸宴初才甦醒。

  豆苗兒命人把溫著的參湯端來,用嘴吹涼了,一勺一勺餵他。

  “對不起,是不是嚇壞你和福寶了?”陸宴初蹙眉,望著她眼下青黑,不乏心疼自責的說,“一宿沒睡?”

  豆苗兒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有休息的樣子,她扯扯唇,笑得牽強。其實剛回來時,她還特地用水粉胭脂遮掩了下慘白鬼魅的面色,看來是沒發揮到多少作用。

  “對不起,大約這些天太累!日後我會好好注意身體,福寶呢?”陸宴初逡巡的目光在房間內遊走。

  “昨晚他就歇在你身邊,整個上午都在等你陪他吃混沌呢,這會兒我哄了半天,他才願意去睡個午覺。”

  氣氛慢慢沉默下來。

  豆苗兒幾次話到嘴邊,可一對上他和煦的眼神,就什麼都沒辦法再開口。

  他眼底沉靜極了,像一汪碧綠的湖。風吹起溫柔的漣漪,徐徐地擴散。

  他看起來那麼平和,心情似乎也很好,所以她要怎麼跟他說昨晚發生的一切?要怎麼跟他坦白現在的處境?還有她的滿腔委屈,分明最想跟他訴說,但他卻是那個她最不應該告訴的人。

  “我去給你盛一碗清粥過來。”豆苗兒沖他笑了笑,找了個藉口起身離開內室。

  站在長廊,她輕輕甩頭,揮去身心的疲憊。

  昨晚她終究沒能對承郡王痛下殺手,因為她不得不承認,道徵大師說得對。心魔才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無形無色,卻如空氣般無處不在,她願意為福寶和陸宴初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可她不會死啊,所以她以後的人生呢?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忘記承郡王宗浚那張無邪的面龐?她這個樣子怎麼繼續陪在福寶和陸宴初身邊?

  既然這樣,倒不如求個問心無愧。

  終究她是要承受痛苦的!

  二選一,就選那個看起來應該是正確的答案吧!

  道徵和尚辦事很快,傍晚回來,他遞給豆苗兒一張清單。

  紙上羅列了六七個人名,包括她們的住宅地址以及簡單的家庭背景。

  這是他在皇城裡為她找到的天生福運之人。

  豆苗兒心中抗拒,眸色複雜地望著那張紙,沒辦法從袖中伸出手去接。

  將紙輕輕擱在桌面,道徵和尚何嘗不知她的糾結與痛苦?身為出家人,當然知道眾生平等的道理,性命與性命之間沒有貴賤之分,但他大概還未修煉到那般境界,所以才對豆苗兒格外痛惜。

  正因為理解,正因為憐憫,昨夜他沒有阻攔她的選擇,最後關頭開口,全是因為他讀出了她眼中的遲疑,她沒辦法下手,一個本性善良的人,一個並沒有任何過錯的孩子,她若強行逼迫自己變成另一個模樣,豆苗兒這個人,便不復存在了!

  深吸一口氣,豆苗兒緊緊闔眼,睜開,拾起了那張輕薄的白紙。

  道徵大師為人仔細,寫得再清楚明白不過。

  這些姑娘待字閨中,身家清白,不算大富大貴之家,有兩個甚至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兒。

  豆苗兒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她雖然做出了這個選擇,可是她沒做好承擔這個後果的準備啊!

  不管這個女人是否漂亮,性格是否溫柔可愛,不管她是誰,她都沒辦法消除心中的芥蒂,她不想她出現在陸宴初的面前,更沒辦法容忍她留在他的身邊。

  豆苗兒痛苦地抱住頭,無力蹲在地上,淺黃裙裾散了滿地。

  怎麼辦?還是回去殺了那個孩子嗎?

  想著,視線里浮現出那雙澄淨的眼眸,他望著她,一派天真,稚嫩的聲音勸她別哭,還信誓旦旦說要替她主持公道。

  這樣的孩子,她能下得去手嗎?

  “大師,那個孩子……”豆苗兒倦怠地問,“一旦邪術破除,他是不是也會死?如果他註定會死,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道徵和尚沉吟半晌,他知道她現在就像是個溺水的人,拼命地在找一根能拯救她的浮木,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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