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所有情緒來得急走得也快,豆苗兒雙眼通紅,她抬袖擦拭,沙啞著嗓子問:“考完了?一路順利麼?”

  “嗯。”撞上她被淚水洗過的清澈眼眸,心驀地漏跳了一拍,他喜歡她軟軟的腔調,鼻尖哭得通紅一片,還是最先問他好不好順不順利。攥緊的右手緩緩鬆開,陸宴初想離她更近一步,或許暫時拋卻理智,未嘗不可。

  “哦!”埋低了頭,豆苗兒壓低傘,藉此擋住臉,雖然糗已經出了,但亡羊補牢,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越想她方才哭得狼狽的樣子,豆苗兒越是無地自容。她好多年沒這般哭鼻子了,羞得渾身不自在,她倏地轉身,提起被雨浸濕的裙擺,嗡聲道,“風太大,屋裡說去。”

  她身影逃也似的飛快跑遠……

  伸出去的右手在半空僵住,風吹著有點涼,陸宴初默默地、默默地收了回來。

  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做成,他卻像是發燒了,一直燙到了心底。

  收傘,垂首進屋,陸宴初在她招呼下落座。

  給他倒了杯熱茶,豆苗兒埋頭遞過去,等他接了,便扭捏地坐遠了些。

  兩人各懷心思,都窘迫得很。

  “這樹……”借飲茶遮掩尷尬,陸宴初輕聲道,“外面飄著雨,憑我一人之力很難把它解決。”又解釋,“砍不是問題,卻怕一時控制不住樹倒下的方向。”

  “嗯,我原也這般考慮。”雙手揉搓著袖子,豆苗兒悄悄朝他瞟去,卻不料他正望著她。飛快挪開目光,豆苗兒暗暗喊糟,她為何要避開?可當時不等思考清楚她就下意識偏了頭,為什麼?來不及審視自己,豆苗兒忙開口轉移話題,“那、那外面下雨,總不好去請鄉鄰來幫忙的。”

  “是這個理,而且必要工具,繩索你準備了沒有?”

  “還沒。”

  “看來今日是沒法將它給伐了。”陸宴初放下茶杯,眸中浸著憂慮,“夜裡可能風雨更大,你住在這兒有風險。”

  但她也沒別的地方可去。

  豆苗兒無奈苦笑:“應該沒事,朝這邊生長的油桐樹樹枝都斷的差不多了。”

  “難保樹身不會從中折斷,這裡比它細弱的樹很多,偏它突然抗不過風雨,可能是內部出現了問題。”

  唔,他的推斷倒是很在理,豆苗兒糾結,這麼冷的天兒,難道她要在屋外搭個棚嗎?

  “不如去小木屋住上一兩日。”陸宴初輕咳一聲,目光正視前方,鎮定道,“明天天氣晴了,我們就來砍樹,天不晴,就等它晴。小木屋雖是喬獵戶所有,但我過來居住時付了一年租金,你不必介懷或不好意思。”

  “好嗎?我……”

  陸宴初側眸看她:“哪裡不好?”

  “孤男寡女,誤你姻緣不好。”用他曾經在她面前說了數次的話回過去,豆苗兒微微彎唇。

  嘴角上揚,陸宴初忍住笑意:“既要禮尚往來,自然是要禮尚往來的好,上次我在你閨房昏睡一夜,你如今去我那暫住,再是合理不過。”

  第18章

  淺淺雨絲斜飛,豆苗兒撐著傘,慢慢跟在陸宴初身後。

  既然要去他那過夜,她出門前便抓緊時間匆匆洗了個澡,只不過——

  她藏在屋裡沐浴時,他就坐在外頭靜靜地侯她。

  這事兒想著,多少有些臉紅。她都不敢弄出水聲,像做賊似的,把香胰潤在手巾上,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身子,生怕……

  生怕什麼呢?她似乎也不太懂了!

  兩人一前一後,陸宴初恐她跟得吃力,如一隻蝸牛般緩緩地挪。

  走慢了,就容易胡思亂想,氣氛緘默,他打破沉寂:“你怎麼廋了?”問著,卻不太敢回頭看她,風大,不斷將她身上那股殘留的胰香味送入鼻尖,像是荷香。

  “我瞧著你也瘦了!”目光落在他背影,豆苗兒默默道。其實剛見到他時,她就發覺了,但那會兒她情緒不穩定,後又哭得狠了,實在丟人,她就不好意思再多與他說些什麼。

  陸宴初步伐穩重,言語裡揉進了幾許笑意:“日日困在那考場小格子裡答題,若不瘦反倒稀奇。說起來,想到一件新奇的事情說給你聽。”頓了頓,續道,“貢院裡,一個身材壯實的考生初進考場時約兩百多斤,肥頭胖耳。孰知出來時卻仿佛脫胎換骨,身形勻稱,眉目清秀,容貌俊朗。看守軍士還當他偷天換日,是用了什麼邪術換人來作弊!”

  “啊?”豆苗兒原本與他隔著一段安全距離,這會兒聽得入了迷,情不自禁追到他身後,緊張的問,“結果呢?他是不是被冤枉了?”

  “哪能,他脖頸天生有塊青紫色胎記。”

  豆苗兒鬆了口氣:“那就好,不然多冤枉!還好生了塊胎記。”想著想著,又覺稀奇古怪,那麼多肉真能這麼輕易減下去?狐疑地拔了根路邊的狗尾巴草,狐疑道,“真的假的?你莫不是騙我尋開心吧?”

  “嗯,假的。”

  豆苗兒以為自己沒聽清,呆呆張嘴:“啊?”

  “我胡說八道,騙你尋開心。”陸宴初坦誠得很,他側眸望向她,嘴角笑意深了幾許。

  “……”豆苗兒竟不知陸宴初會開這種玩笑,她愣怔了半晌,才氣紅了臉將手心的狗尾巴草朝他擲去,氣道,“你竟然騙我!”

  狗尾巴草擦過他衣擺,滑落在地。

  陸宴初瞅了眼泥地里的青草,笑著搖搖頭,她自在了就好,在他面前哭鼻子什麼的,並不丟臉,只是看著她那時無助委屈的樣子,他心底莫名難受極了。

  “你真是個大騙子!”之前他就騙了她,分明說後日才啟程,卻偷偷摸摸提前走了,現在又騙她?豆苗兒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陸宴初訕訕觸了觸鼻尖,不吭聲了。科舉是極其殘酷的事情,有人展翅鵬飛,有人壯志未酬,還有的人連命都丟了,所以,他怎麼好與她說那些事情?

  過泖河,轉角入小徑,豆苗兒氣消了些,卻生出絲絲退縮之意。

  去陸宴初家留宿的決定,她下得倉促。

  當時他說話好聽,她暈了頭,半推半就應下。又想著他好不容易回了,她近日身子特別虛弱,若能徹夜與他離得近些,何樂而不為?

  可這與上次他在她家留宿的情況不同,他人好好的呢!沒發燒人很清醒,她倒不是擔心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兒,說起來,真怎麼樣了,吃虧的也不是她啊……

  豆苗兒窘迫,腦子裡兩個想法在激烈搏鬥。

  一個說你不能這麼沒有原則,有沒有點廉恥心了?

  一個說命都快沒了還廉恥,廉恥是啥能吃嗎?自尊是啥能救命嗎?

  “到了。”推開柵欄門,陸宴初駐足,眉間堆起擔憂,“你怎麼魂不守舍?還有,不過半月,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身體不適?”

  “沒。”豆苗兒回神,支吾著用應付孫大娘的說法繼續應付他,“是睡得不好。”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