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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同秋只好離開,想著任寧遠最近似乎是真的很忙,自己該幫忙做點什麼,整理一份這學期各個課程的精華筆記也許比較實用。

  但曲同秋終究沒能把筆記整理完。那個長得像外國人的男人叫了幾個人來教訓他,要收拾他太容易了,何況他現在又沒跟著任寧遠,差不多就等於一個打了不用錢的人肉沙包。

  曲同秋又住進醫院,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了,挨打而後去醫院報到已是家常便飯,他甚至不會為此覺得傷心。

  但令他難過的是,有一門科目要提前期末考試,他準備得很認真,卻躺在病床上沒法參加。他只能等緩考或者補考,而無論接下去怎麼努力,錯過就是錯過,不可能領到獎學金了。

  楊妙一直在醫院裡陪他,有她在,他都不好意思叫痛,只能忍著。

  任寧遠也來了,看了看他的模樣,淡淡道:「誰幹的?」曲同秋知道他是要替他出頭,心中感激,忙說:「老大,我沒事的,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醫生說的。」任寧遠也不再理他,看向楊妙,很是耐心:「妳的客人做的?」楊妙點了頭又搖搖頭:「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你還是別插手了。」任寧遠笑了:「哦,是有多難惹,說來聽聽。」「同秋是我男朋友,因為我才出的事,我會照顧。他們沒得罪你,你沒必要蹚這渾水的。」任寧遠微笑道:「妳客氣了。這事怎麼會沒得罪我。打條狗也要看主人。」而後看了看曲同秋:「對吧?」曲同秋一愣,他一直是個對任寧遠鞠躬盡瘁任憑差遣的小卒子,但被這麼說,也有點不自在,只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是過於依戀任寧遠了,真有些像條狗,無理由的仰慕和忠心耿耿,偶爾被踹一兩腳也不會影響他的忠誠。有那麼多追隨任寧遠的人,他只是其中並不傑出的一個。

  這次曲同秋住院住得比較久。雖然他在學校里挨打都挨得慣了,但社會上那些人的手段,比校園內學生氣的欺凌,畢竟是更狠一籌。

  楊妙是很體貼的好女人,上班工作雖然忙累,也每天都來陪他一會兒,她苦於不會做飯,就把食材交給小飯店的師傅,燒好了再給帶到醫院,很是靈活。

  而漫長的住院時間裡,任寧遠探望了一次之後便沒有再來過。曲同秋天天巴望著,也沒再見到他。

  不過他知道任寧遠是忙碌的,永遠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即便安靜坐著,腦子也是在高速運轉,思考很多他所不能想像的問題,自然不會有精力理會探病這種瑣事,和他這種小人物。這樣一想,倒也釋然而安心了。

  曲同秋等到差不多快出院,依舊沒見到任寧遠的人影,心知任寧遠是已經把他忘了,便去向楊妙打聽:「老大最近還好嗎?」「你擔心他?」楊妙給他盛了湯,「先把自己養好吧。任寧遠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他讓人把那群人修理得不成樣子,立夠了威風。地頭蛇他都能壓得過,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呢。」曲同秋疑問道:「地頭蛇?那個不是外國人嗎?」「帶人打你的,是個北歐種,才來這裡不久。但他是喬四爺的貴賓。」「喬四爺是誰?」「你啊,」楊妙笑著點了點他的頭,「只讀聖賢書,當然不聞窗外事。喬四是厲害的角色,不是好人,我們惹不起,記著這點就好了。」曲同秋「嗯」著答應了。他在病床上還一直擔心任寧遠會吃虧,但事情似乎進展順利,任寧遠已經圓滿解決了。

  同樣的年紀,同是男人,他只有挨揍的分,任寧遠卻可以加倍討回來。任寧遠對他來說,確實是偶像般的存在。

  曲同秋想著想著就滿懷憧憬起來:「老大是怎麼打贏他們的?」楊妙笑道:「啊,我不要講,血腥的場景是會嚇到人的喲。」曲同秋看她俏皮的樣子就覺得很可愛:「我又不會怕。」「但是有人會怕啊。」「嘿,原來被嚇到的人是妳。」「不是我。」曲同秋有點困惑,楊妙卻不說話了,把碗筷收拾收拾,才說:「我這個月的月事沒來。」聽到這樣私密的話題,曲同秋來得及思考之前臉就條件反she地先紅了起來:「呃……」「我懷孕了。」

  第九章

  曲同秋堅持地敲了很久的門。

  他確認主人是在家的,因為隱約聽得見裡面的動靜。他素來小心翼翼生怕煩擾到任寧遠,但這回不一樣。

  門終於開了。任寧遠赤腳站著,褲腿散在腳面上,閒適輕鬆的模樣,看了他一眼,道:「你出院了?」「嗯,今天剛出來的。」任寧遠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

  曲同秋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氣了,惴惴道:「老大。」「什麼事?」雖然這兩天已反覆把這事實咀嚼消化了很久,開口的時候還是不免結巴起來:「我、我女朋友,懷孕了。」任寧遠驀然抬眼看他,兩人視線相對,都不出聲。曲同秋從沒有這麼認真和任寧遠長時間對視過,只覺得那缺少情緒波動的眼睛又深又黑,微微瞇起來就有著強大的壓迫感,不由得有些慌張。

  他沒做什麼禽獸不如的事,只是初嘗禁果,沒想到一次就成功又成「人」了。

  任寧遠過了一會兒表情才有所變化,輕微擰起眉頭,問:「這麼不小心?」「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此之前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的人,哪還能談什么小心不小心。

  「找我是要我幫你什麼?找醫院?墮胎費?」曲同秋嚇了一跳:「不能把孩子打掉!」任寧遠望著他:「那不然,難道還要她生下來?單親媽媽很辛苦的。」「我知道……」曲同秋有些緊張,對著任寧遠,就像當時對著楊妙一樣,咽了咽口水,才說:「我、我想結婚。」話說出口,不知道怎麼的,他覺得好像一瞬間空氣都凝滯了,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只戰戰兢兢和任寧遠對視,那場景像極了他父親發現了他藏起來的不及格考卷,下手抽他之前的短暫平靜。

  幸好任寧遠不像他那脾氣暴躁的父親,掉開眼光之後,口氣反而平和:「那你的學業呢?」曲同秋有些猶豫,更多的是做錯事情的心虛:「那,也沒有辦法。我、我會跟家裡說……」「你覺得這樣值得嗎?」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人要承擔自己造成的後果,必然是要捨棄一些東西。他喜歡楊妙,願意當父親,更該對一個懷孕的女人,對一個未成形的嬰兒負責。

  「老大……那我以後,就不在學校里了。」說「結婚」的時候,是緊張又欣喜,而說出這句話,就是滿心的難受。

  曲同秋一想到日後再也不能如從前,心臟就像被人捏著似的,呼吸都不太順暢:「老大,我會努力在這裡找個工作。我們還是可以經常見面。」沒有回應。

  看見任寧遠漠然的神色,他才想到任寧遠並不在意能否見面的問題。傷心難過什麼的,都只是他自己單方面的不舍而已,便改口說:「我還是能像以前那樣,老大有什麼要我辦的,吩咐一聲。」任寧遠「嗯」了一聲:「行了,你回去吧。」見他轉身就要進門,曲同秋想拉他,終究又不敢碰他哪裡,只抓了他的袖子:「老大……」任寧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又看看他:「怎麼?」「老大……」曲同秋只覺得胸口有一大堆東西堵著,可想來想去也只是「捨不得」三個字而已。對他而言,任寧遠只有一個;而對任寧遠來說,他這樣的追隨者則有太多,多一個少一個也沒什麼分別,一轉頭也就模糊在茫茫時間裡了。

  他這種小人物難捨的心情,任寧遠是無法理解。眼巴巴望了任寧遠好一會兒,才鼻子酸酸地擠了一句:「你、你保重……」任寧遠把袖子抽了回來,笑道:「你也是。」就進屋,關了門。

  曲同秋難過了一陣子,他也知道現實的難處,一旦開始打工,成了忙碌的丈夫和父親,努力去支撐一個小家庭,那就是全新的另外一種人生。

  而大學生活的舞台,他匆匆露了個臉,就要先一步退場了。

  只要主角們還在,中途少了一個小角色,不會有什麼不一樣。只是對他來說,這最後的戲分很是珍貴,趁著還未正式退學分別,他還是想著多去看任寧遠幾次。

  幸而如果能在同一個城市,隔得倒也不算太遠,總算令他多了些希望和安慰。

  這天在蛋糕店裡搶到買一送一的特惠核桃蛋糕,曲同秋留了一個給楊妙,另一個拿去送給任寧遠吃。

  按了門鈴之後照舊是無人答應,再伸手敲門,一敲之下發現門是虛掩的,曲同秋有些高興於任寧遠難得的疏忽,提著紙袋子便推門而入。

  才剛一腳踏進,腦門上就挨了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

  曲同秋對這種暴力襲擊已經形成條件反she,立刻扔了東西護住頭。還好對方只為制服他,倒沒打算揍到過癮,曲同秋一意識到實力懸殊,幾乎是馬上就放棄掙扎了,束手就擒,少吃了許多苦頭。

  打他的壯漢把他拎起來,看他如此孬種,鄙夷不已,扯了爛布條過來把他雙手捆在身後,三兩下綁完了事,就將他丟在一邊地上不再管他。

  曲同秋嚇得不輕,這一番折騰,雖然鼻青臉腫,但沒傷到要害,也已看清屋內還有幾名大手模樣的大漢。中間的椅子上坐了個男人,而他對面坐著的任寧遠,竟然也是被綁著的。

  曲同秋只覺得腦子裡嗡了一聲,血就往上涌,頓時憋得臉上發紫:「老大,老大!」他一出聲旁邊的人就一耳光甩過來,要他閉嘴,聽他還失控地叫個不停,乾脆拿團抹布把他嘴巴堵住了。

  任寧遠看了他一眼,皺著眉,但沒有更多反應。

  男人也沒有被他分神,只當剛才是屋子裡飛進來一隻蒼蠅,繼續專心致志地對著任寧遠說話。

  「我喬四也是惜才的人,可惜你太不懂規矩。打傷我那麼多人,砸我場子,壞我生意,」男人將一手放在另一手掌心裡輕輕敲打,「初生牛犢啊。」任寧遠沒有吭聲,只在椅子上調整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

  「你說我該不該給你點教訓呢?」措辭頗客氣,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讓人覺得陰森可怖。

  曲同秋「嗚嗚」叫著,驚恐萬分地看著他把手指伸出來,指甲養得很圓潤,緩緩就朝著任寧遠的眼珠探去。

  任寧遠眼睛眨也不眨,只一直保持微微皺眉的神情。喬四手指幾乎要戳上他的眼珠了,停了一會兒,又放下來,而後衝著任寧遠笑了。

  「真是一雙好眼。」曲同秋出了一背的冷汗,身上都軟了,心臟還在怦怦跳,拼命轉著腦子,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把任寧遠從這地方救出去。

  「挺俊秀一個年輕人,就這麼瞎了,未免可惜了。」喬四又笑了兩聲,五指分開,摸了摸任寧遠的臉頰,「長得真是好啊,我玩過那麼多,倒真沒一個比得上你的。」曲同秋差點沒跳起來,連任寧遠的表情也有些動搖,眉頭皺得更緊:「你做什麼?」喬四笑得更曖昧,揮揮手,幾個大漢就自覺退到門外,還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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