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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總管,送先生出宮”

  胡康道:

  “洪大人,請吧”

  洪先生擔憂的看了蕙畹一眼,低低嘆了口氣,退了下去,楊紫青面色有些陰晴不定,一瞬間他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自己對她屢次試探,卻都被她混了過去,難道自己就這麼入不得她的眼去嗎,竟是躲得這般,生怕被自己瞧上了,難道她不知道,這也是欺君之罪嗎,如果這次不是為了救其兄,自己還不知道要被她矇騙多久呢,原來自己的感覺沒錯,她真的是一個聰敏不凡的女子,自己卻因為她的屢屢躲避,與她失之交臂,難道她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天下皆在自己手中,何況她一個區區小女子。

  想到此,不免內心惱了起來,回身坐在後面的寶座上開口道:

  “你可知罪”

  蕙畹一愣,心念電轉開口道:

  “臣女救兄心切,請皇上恕臣女貿然見駕之罪”

  楊紫青心道,你倒油滑,哼了一聲道:

  “舊年,朕曾試你才藝,你可還記得你說的什麼”

  蕙畹不禁暗驚,心道這是楊紫青明白過來,要和自己倒後帳,這可不妙,但細細一想,自己那時也不過是說不善詩詞歌賦罷了,哪裡有什麼,可是也知道,和皇上辯駁,不是找死嗎,遂只低聲道:

  “臣女知罪”

  這一聲卻是溫軟無比,聽在楊紫青耳朵里甚是舒服,遂把那惱她的心壓下了一些,開口道:

  “即是知罪,起來回話吧”

  蕙畹這才鬆了口氣,站了起來,卻仍頷首,時辰尚早,不過才辰時,御書房琉璃窗外she進來一縷朝陽,照在她的身上,顯得越加通透明亮,一襲淺綠色的儒裙春裝,裹住窈窕的身姿,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婷婷立於光影里,真真美的驚心動魄,可惜卻看不見容貌。想到此,楊紫青道:

  “抬起頭來”

  蕙畹低聲道:

  “臣女有罪,不敢抬頭”

  楊紫青臉上划過一絲笑意道:

  “恕你無罪”

  蕙畹緩緩抬頭,和楊紫青的目光一對,隨即又低下頭去,楊紫青突然明白了,何謂驚鴻一瞥,自己那夜回宮也私下裡想過,張蕙畹若是女裝是何種風姿,可是遠不及親眼所見來的震撼,這一瞥,楊紫青竟然覺得,仿佛自己後宮的那些傾城佳麗,都瞬間失色,不是勝在五官容色上,而是她的一雙瀲灩雙眸,和她通身的書香氣,還有眉稍眼角不及掩藏的靈氣,這個張惠畹卻真算得是仙姿玉質,不同凡人。

  楊紫青低頭看了眼案上的錦繡文章,心裡更添了幾分喜愛,柔聲開口道:

  “胡康,賜座"

  胡康在一邊卻是看的膽戰心驚,就剛才兩人那一瞥,胡康就看出了,皇上恐怕入了心,這可如何使得,張蕙畹如今何種身份,卻是未來的世子妃,若是皇上動了心思,可是君奪臣妻,兄占弟媳,大大的醜事啊,不禁暗自焦急,但也不能違逆聖命,遂搬了個繡墩放在下首。

  蕙畹謝了座,側身而坐,楊紫青也不是色迷心竅的昏君,所以雖是甚喜歡她,卻也不會坐那烽火戲諸侯的蠢事,博文一事,自己實在不想再拖下去,拖的越久,恐更難處理,想到此,開口道:

  “你寫這一篇君子不黨,朕甚是傾慕你的才氣,也知道你的意思,朕今天可以給你句話,張博文這次冤屈了,待過幾年,朕自會給他平反,且你放心,朕保證,不會牽連你的父兄,還會尋個機會,加官進爵以示補償......”

  楊紫青話沒說完,蕙畹蹭一下站了起來,怒氣盈胸,也不管這是什麼地方,開口道:

  “補償,家人都沒了,榮華富貴要來何用”

  楊紫青一愣,面色一沉道:

  “張蕙畹,你......”

  大膽,放肆,兩個字沒說出口,卻發現,現在的張蕙畹一掃剛才的拘謹,抬頭直視著自己,一雙剪水明眸中,燃燒著洶洶的火焰,渾身劍拔弩張,仿佛一個戰場上對敵的將軍一般,整個人亮麗的令人不敢逼視,煥發出一種奪目的美麗,不禁令楊紫青有瞬間的失神。

  胡康在一邊輕輕咳嗽一聲,楊紫青才回神道:

  “張蕙畹,你這是質疑朕嗎”

  張蕙畹卻也不懼,嘴角牽起一絲諷刺的笑意道:

  “皇上剛才不是說了,臣女兄長是冤枉的,那麼為什麼冤枉不能昭雪,卻要枉死,這就是皇上的聖意嗎,臣女領教了,皇上不怕臣子們寒了心,冷了血,以後再無人可用嗎”

  楊紫青一掌拍在案上道:

  “張蕙畹你大膽,你給朕跪下”

  張蕙畹跪了下去,腰板卻仍然挺得筆直,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楊紫青,清晰的眸光仿佛能看到楊紫青的心裡去,令楊紫青不禁有些難看的惱怒,待要治她個大不敬之罪,心裡卻又實在不舍,沉默半響,開口道:

  “朕知道你們兄妹情深,但國家、國家、國在前,家在後,鹽政不能亂,你非無知女子,當知道取捨乃是為君之道”

  蕙畹知道他說的原也不錯,但是博文的性命,她無論如何不能眼巴巴看著就這樣丟了,想到此,俯身連著磕了三個響頭,頭扣在地磚上咚咚作響,抬起頭來時,雪白的額頭卻已經一片血色通紅,直視楊紫青開口道:

  “臣女只想保得長兄一命足矣,並無其他奢求”

  楊紫青掃了她的額頭一眼,心裡不禁憐惜非常,手指輕輕敲擊書案發出叩叩的輕的響,看了看地上跪著的蕙畹,站起來又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步,才大道:

  “胡康,傳朕諭旨,著平安王世子楊紫安,親自押解張博文進京候審”

  說完看著張蕙畹道:

  “這下你可以起來了吧”

  張惠畹急忙又磕了一個頭道:

  “臣女代一家老小,謝皇上隆恩”

  許是剛才磕頭的時候用力過猛,更也許是從昨晚到今晨憂思難寐,且水米未進,這一站起來,頓覺天旋地轉,渾身一松,竟向旁邊倒去,楊紫青一驚,下意識的伸手一接,就把蕙畹接在了懷中緊緊抱住。

  正文不飲已醉

  蕙畹一睜眼就見明黃色的頂棚,不禁有瞬間失神,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

  “醒了”

  蕙畹下意識的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對面靠窗的沿炕上,倚著明黃團龍引枕的,不是楊紫青卻是何人,蕙畹突然清醒,急忙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躺的地方,竟是一張明黃的軟榻,飛快的掃了自己一眼,衣服很完整,繡鞋卻已經腿了去,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妥,遂急忙側身下塌,楊紫青揮揮手,一個旁邊恭立的綠衣宮女上前,服侍著蕙畹穿上繡鞋,蕙畹急忙站起來,緊走幾步跪下道:

  “臣女御前失儀,請皇上治罪”

  楊紫青微微含著笑意,打量了她幾眼,剛睡醒,頭上的髮髻有些蓬鬆,雙頰有些淺淡的暈紅,和剛才的機靈果敢不同,卻呈現出來一種慵懶別致的風情,更別有動人心處,楊紫青放下手裡的書卷,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柔聲道:

  “起吧,朕恕你無罪”

  蕙畹忙要磕頭謝恩,卻被楊紫青一把攙扶住手臂道:

  “不要再磕頭了,仔細頭又疼了”

  語氣溫柔寵溺,竟然讓蕙畹有片刻的錯覺,以為自己眼前的是楊紫安,可是蕙畹很快清醒過來,急忙站穩了,向後連退了兩步,脫離開楊紫青的掌握,楊紫青臉上閃過一絲不快,蕙畹餘光匆匆掃了一眼室內,卻不是剛才見駕的御書房,對面的沿炕上有一紫檀雕花炕幾,上設青花三友圖玉春瓶一對,青花雕進寶圖盆,珊瑚盆景,明黃的坐褥引枕,東側碧紗落地罩裡面隱約可見雕花的羅漢床和明黃色幔帳,碧紗罩上面有三字匾:

  “體順堂”

  蕙畹不禁大驚,她舊年曾在宮裡走動大半年,知道這體順堂卻不是別處,乃是皇上獨居的寢宮,自己怎麼會上這裡來了,實在大大的不妥,且四周雖明亮,卻是角落裡的落地琉璃燈she出的光芒,可見時辰已經不早,自己可不能在這裡久留了,想到此,急忙一褔道:

  “臣女謝皇上隆恩,臣女告退”

  楊紫青掃了她一眼道:

  “你也不用急著告退,朕已經命胡康親自去侍郎府走了一趟”

  蕙畹一楞,自己來這裡卻是沒知會家人的,胡總管這一去,豈不更是添亂。楊紫青打量她的神色繼續道:

  “朕讓胡康傳了口諭,說你進宮來給太后請安,太后甚喜,故留你在宮中陪伴幾日”

  蕙畹不禁一驚急忙道:

  “這卻如何使得,臣女......”

  楊紫青手裡的鬥彩團花茶盞,啪的一聲,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蕙畹嚇了一跳,停住話頭,抬頭看向楊紫青,他的臉色甚是陰霾,目光深邃而霸道,蕙畹突然醒悟,楊紫青畢竟不是紫安,他不容人反對,挑戰他的威嚴,可是自己滯留宮中,那裡是回事,心裡暗暗掂量著,如何脫身出宮。楊紫青目光一閃,開口道:

  “你不是要救你兄長嗎,即便押回京來,恐還要想出對策才是,此案的卷宗現就在朕的御書房裡,朕瞧了兩天,也沒找出破綻,縱是朕想給張博文開脫,也是要尋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吧,朕准你在宮裡查閱鹽政司呈上來的卷宗,你若找出證據,張博文自是可免一死,若是你尋不出來,你知道,即使他進了京,也是國法難容”

  張蕙畹倒抽一口涼氣,暗道:是啊,自己只想到了眼前的拖延之計,博文進了京,卻仍然死罪在身,如何能免一死,博文的生機,卻真的在那一堆鹽政司上呈的卷宗上,若是皇上准許自己查閱,自己也許就能從中間找出蛛絲馬跡,滯留宮中雖不妥,但為救博文,也只能是賭上一把了,想到此,盈盈一褔道:

  “謝皇上體恤,臣女感激萬分,可否容臣女現在就查閱”

  楊紫青嘴角牽起一絲笑意道:

  “既如此,卻也不急在一時,如今已經到了晚膳時辰,你先陪著朕用膳後,再一一查閱也使得”

  這一說,蕙畹還真覺得腹中飢餓難耐,是啦!自己這一天一夜幾乎水米未盡,遂開口道:

  “謝皇上恩典,只是君臣同桌而食,尚且不和禮法,況區區臣女”

  楊紫青瞥了她一眼道:

  “你和朕講規矩,那麼查閱卷宗卻是你一個臣女的本分嗎”

  蕙畹不禁噎住,楊紫青卻笑道:

  “放心,朕又不是老虎,你怕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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