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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慎之搖搖頭道:“不知道,上回八珍樓沒這人,瞧著樣子不像平常漢子,莫非是江湖上的人,不對啊,若是江湖人,怎成了這丫頭的隨從,我就說這丫頭古怪吧,一會兒一個樣兒,你就看著她,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你今兒怎麼有雅興賞燈吃酒了,我可記著,你慣來不喜歡這樣的虛熱鬧。”

  周少卿挑了挑眉卻說了一句:“貴兒,你下去迎她上來。”

  周貴應一聲忙下去了,到跟前先給鳳娣見禮,奴才周貴給大公子請安,俗話說,宰相門人七品官,以前鳳娣不知道底細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人家一個是王爺之子,一個是候府少爺,這奴才自然也不一般,便不好拿大,微微欠身道:“周管事客氣了。”

  周貴兒倒是沒說什麼忙道:“我們家爺在樓上候著公子呢,公子請。”

  樓上?鳳娣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剛才淨顧著看那走馬燈了,卻沒注意門樓子上竟然有人,且那人並沒在裡頭,而是斜靠在哪兒,右臂搭在鵝頸欄上,左手念著一串碧翠的佛珠,因他側坐著,一半臉隱在燈影里,瞧不大清楚,可那一雙利目,周身氣場,鳳娣不禁暗道,這才是皇親貴胄,許慎之跟他一比,單從氣勢上就遜色不少。

  許慎之瞅了瞅少卿,又看了看下面仰著頭的鳳娣,忽的生出一種感覺,這兩人之間仿佛有些不對勁兒啊,這想法剛生出來,不覺搖頭失笑,自己想什麼呢,不說兩人的家世地位,就少卿這個性子怎麼會瞧上個十四五的丫頭,就算這丫頭再聰明也不可能。

  周貴又催了一聲:“大公子,請。”

  鳳娣才收回目光,進去,到了樓梯口,鳳娣上去,周貴卻攔住冷大跟牛黃道:“兩位這邊坐,早給兩位備好了酒菜,小的這陪著二位,上頭有人伺候呢。”

  牛黃倒沒什麼,知道主子們應酬一貫如此,扯了扯冷大,冷大卻看了一眼,見那酒食擺在不遠,才過去坐下,卻不吃酒,筆直的坐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的打起坐來。

  周貴愣了愣,心說,今兒怎麼就遇上這麼個怪人,牛黃忙打圓場:“周管事您別管他了,來,來,咱們喝,咱們喝……”

  再說,鳳娣剛上了樓梯,就聽見隱隱的絲竹聲兒,仿佛有女子唱曲兒,那軟糯甜膩的聲兒和著絲竹,聽得人渾身都軟綿綿的。

  鳳娣皺了皺眉,就知道今兒這個賞燈吃酒不那麼簡單,這些貴公子們,成天無所事事,除了琢磨著怎麼享受,怎麼舒服,還能幹什麼。

  想起這個,鳳娣打心眼裡頭不服,若不是有如此強大的背景,別說四通當了,恐怕一個街頭的小食攤兒都經營不了,甩手掌柜的誰不會幹啊,不過不服也沒用,這就是現實,誰也改變不了,而且,她還得應酬著,不能得罪,不敢得罪。

  想到此,鳳娣暗嘆了口氣,邁步上來,果然會享受,那天沒顧上仔細瞅,今天才知道,這四通當的門樓子蓋的真真講究,想來就是為了看街景兒置下的,朝著街邊的一面直通到頂兒的檻窗,沒糊窗紗,也不是明紙,是一整塊琉璃。

  這琉璃在這兒可是稀罕東西,鳳嫣手腕子上戴的那串琉璃手串,都跟寶貝似的,平常做活的時候,都要摘下來,只怕磕了碰了的,可人家這兒用來鑲窗戶,就為了看景兒,你說,得多捨得吧。

  中間八仙桌上擺了宴,側面紗帳垂地,後面坐著一色十二個女孩兒,抱琵琶的,彈月琴的,弄古箏的,唱曲兒的……應有盡有,唱上一曲憶江南,軟糯的聲兒,真能讓人忘了外頭的冰天雪地。

  屋裡沒燒炭盆子,卻不覺得冷,甚至,鳳娣還覺得,自己身上的斗篷有些穿不住了,仔細看了看,發現四周角落裡放著四個偌大的熏爐,伴著氤氳而出的百合香,暖意陣陣。

  鳳娣真服了,玩奢侈,這些貴公子是祖宗,余家勉強也算個有錢的大戶吧,可也沒說用熏爐取暖的,就是炭火都有定例,不是你想燒多少就燒多少的。

  不過,這麼舒服的日子,過長了就不怕軟了骨頭嗎,鳳娣是覺得,這人不能過的太舒服,太舒服了,容易消磨了志氣,不過,這些貴公子要志氣也沒用,生下來就抱著金飯碗,只要老子壞不了事兒,這輩子都能過這種日子。

  周少卿念著手裡的佛珠,定定看著她,沒說話的意思,許慎之只能過來一抱拳:“大公子多謝你送了年禮了,我這兒也沒別的回敬,借花獻佛,恭喜發財吧。”

  想起那個糖畫,鳳娣忍不住笑了一聲:“許東家見笑了。”

  周少卿揮揮手,上來兩個眉眼清麗的丫頭,蹲身行禮過後,伸手要來服侍鳳娣脫外頭的衣裳,鳳娣忙道:“我自己來。”伸手解了斗篷,遞給丫頭。

  許慎之道:“大公子這邊坐,我們可等你半天了,今兒可要不醉不歸。”

  呃……鳳娣目光一閃,心說,不醉不歸,這聽著可不大妙,周少卿也從那邊兒走了過來,鳳娣拱手為禮:“想必這位就是周東家了,書南有禮。”

  “書南?余書南?”周少卿笑了一聲:“我聽說大公子還有兩個待字閨中的妹子,都是知書達理性情溫婉的女子。”

  鳳娣心裡咯噔一下,心說,怎麼提起了這個,莫非知道了什麼,許慎之咳嗽一聲道:“坐,坐,吃酒,吃酒……”

  跟後面彈唱的女子道:“今兒是正月十五,唱哪門子憶江南啊,唱個應景兒的來。”

  那些女子均起身一福,齊刷刷說了聲是,坐下挑弄琴弦,彈起了鬧花燈,鳳娣滿臉黑線,心說,這是應了正月十五的景色,可跟眼前又不搭了,算了,跟自己沒關係,眼前得應付這個周少卿,這傢伙可比許慎之難對付多了,她總覺得,他不會平白無故的提起這些。

  笑了一聲道:“周東家謬讚了,蓬門小戶,哪比得京里的世家貴族,怎敢說知書達理性情溫婉,不過平常的丫頭罷了。”

  周少卿卻也沒再說什麼,三人落座,丫頭上前執壺,鳳娣頗為難的道:“也不瞞兩位東家,在下自小身子不好,病了這些年,不是家父沒了,如今還在家裡養病呢,實在不勝酒力,卻也不能讓兩位東家掃興,這一杯在下先干為敬了。”

  說著一仰脖幹了杯里的酒,卻愣了一下,倒沒想像的難喝,有些酸甜之味,許慎之笑道:“你倒是先把我們的話堵了,放心吧,早知你身體不好,這酒換成了梅子酒,酸甜適口,吃不醉人的。”

  鳳娣這才略放心了一些,周少卿開口道:“延壽堂的八家鋪子你打算做什麼?”

  鳳娣一愣,心裡頓時明白過來,今兒這頓酒也不是白請的,人家有目的呢,其實這事兒,她也沒想瞞著他們,畢竟,他們倆是慶福堂的股東,先頭說好了,余家名下的買賣他們都占了一成,這醫館自然也不能例外。

  想到此,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醫館?”周少卿看著她道:“自古醫藥不分家,慶福堂開著,何必再開醫館?”

  鳳娣道:“是醫藥不分家,也沒想著分,若慶福堂的地方夠大,放在一起最好,如今卻不行,等以後有機會翻蓋慶福堂擴出去,倒可考慮,延壽堂的八個門面,挨著我慶福堂,若開醫館正合適。”

  說著頓了頓才道:“且,夏守財一死,看風水的可說,延壽堂那些門面不吉利,若開旁的買賣恐不妥,倒是醫館還成。”

  許慎之奇怪的問:“怎麼別的買賣不妥,就醫館行?”

  鳳娣眨了眨眼:“醫館不以利字當先,做的是治病救人的好事,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多不吉利的風水,也不怕了。”

  少卿道:“難為你倒是能辯,這麼說,那八個鋪子開不得當鋪了?”

  鳳娣忙點頭:“自是開不得,若東家有意,我倒是覺得,劉家那宅子更適合,先說守著城門近,再有,隔一條街就是府衙,這打官司的大多缺銀子使,拿了家裡的東西典當著也方便,從您這門出去,正好進衙門,省的還東奔西跑的,多好。”

  周少卿忍不住笑了一聲:“你余家不是贏了官司,怎麼還記著呢。”

  鳳娣見給他戳破,不免有些訕訕之色:“周東家說笑了,邱大人可是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不是邱大人明斷案情,我們余家如今還蒙著冤呢,在下心裡頭記著呢。”

  少卿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心說,這時候倒像個斤斤計較的丫頭了,開口問了句:“什麼時辰了?”

  丫頭忙道:“回爺的話,戌時三刻了。”

  周少卿站起來道:“這會兒外頭正熱鬧,該著出去逛逛了……”

  ☆、第30章

  鳳娣暗道,出去逛也好,省的又讓她喝酒,就她這點兒酒量,梅子酒也不成啊,回頭喝多了可現原形了,想到此,站起來道:“今兒燈節兒,剛我來的時候見外頭熱鬧著呢,是該出去逛逛。”

  周少卿看了她一眼,一擺手,丫頭拿了鳳娣的斗篷來,鳳娣穿上,三人下樓的時候,牛黃三個已經候著了。

  周少卿卻道:“今兒不用你們跟著,讓你們自在會兒,我們自己出去逛。”

  周貴應了,三人出去,冷大抬腳要跟過去,牛黃忙扯住他道:“我說老大,你沒聽見啊,不讓咱們跟著。”

  冷大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逕自跟了去,周貴跟牛黃道:“你們余家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位,好傢夥,這臉比外頭的天兒還冷呢,往他身邊兒一坐,烤著火都透心涼,什麼來路?”

  牛黃目光一閃:“哪什麼來路,就是個外鄉人,練過些拳腳的鏢師,老家鬧災荒,出來討生活的,我們公子常在外頭走,嫌小的身單力薄不頂用,就讓冷大跟著了,你別看他性子冷,不愛言語,人卻不錯,忠心護主。”

  周貴兒哼了一聲道:“你小子少在你貴大爺跟前弄鬼,你貴大爺跟著主子跑江湖的時候,你小子還穿開襠褲呢,當我看不出來啊,什麼外鄉的鏢師,就他那樣兒,一看就是江湖上的練家子,這江湖人可惹不得,你們家公子倒是膽兒大,回頭惹上禍事,看丟了小命。”

  牛黃道:“我們公子若是怕事兒,余家早沒了,我們公子說了,想活出人樣兒來就不能怕事兒,怕也沒用,迎難而上,才是真男兒,遇上事兒就往後縮那是王八,當然,這最後一句是小的加的,我們公子可是讀書人,說不出這麼粗野的話。”

  周貴聽了嗤一聲樂了:“你快得了吧,可著冀州府誰不知道你們家公子打小就是病秧子,念過幾天兒書啊,當你貴大爺不知道啊。”心道,還真男兒,扮的再像也是一丫頭片子,還讀書人,這牙都快讓人酸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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