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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娘道:“富足說的是權貴,朝廷連年徵兵,男人都拉去當兵,女人若是不逃,拉去軍中當軍jì,下場更慘,連個清白的身子都落不下,橫豎這仗打起來,老百姓最遭罪,生不如死的。”

  大楊氏道:“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好處,若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家,一旦敗落,連老百姓都不如的。”說完長長一嘆。

  宛若望著眼前的炭火定定出神,提起清江,令她不由自主想起承安,如今想來承安死的到好,不然到了今日,還不知如何呢……

  趙睎走進刑部大牢,遠遠就看見宛若坐在那兒,出神的盯著炭盆子瞧,不知道想什麼,實際上從小到大,他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還好,雖去了綾羅綢緞,素衣布裙的,看著卻有另一番清麗之姿,大楊氏王氏幾人看見趙睎急忙行禮。

  獄卒打開牢門,趙睎伸手就把宛若拽了出去,宛若這回卻沒反抗,順著他,讓他拽著走到上次的屋子裡,進了屋,趙睎才鬆開宛若,宛若原地站著,從始至終沒反抗,也沒搭理他。

  趙睎卻仿佛很急躁,身上那股子戾氣異常昭然:“宛若你要嫁給王叔為妾?即便你蘇家敗了,你至於如此作踐自己嗎?你不願意當我的側妃,卻願意嫁皇叔,當個不入流下賤的妾?”

  宛若忽然抬起頭看著他:“下賤?我想高貴,那也得十一爺您放我一馬才行,我家的牢獄之災,你不就是始作俑者,現在來這兒想幹嘛?如果你真想把我怎麼樣,現在你可以隨便,我不反抗,也反抗不了,你不是惦記我嗎?惦記的不惜用我蘇家滿門來賠”

  宛若上前一步,趙睎卻不禁後退一步:“宛若,你,你胡說什麼?”

  “胡說?”宛若笑了:“你知道,我從來不胡說。”

  趙睎目光閃了閃:“我要娶你,我想要你,我從小就喜歡你,難道錯了嗎,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一點不知道,還是說,你根本不想知道。”

  宛若頗為複雜的望著他,好半響才嘆道:“趙睎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不好嗎?”

  “不好,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即便你現在跟了皇叔,將來也是我的”

  宛若微微苦笑:“趙睎,這是我能選擇的嗎?”

  “如果能選擇的話,你願意跟我走嗎?”趙睎伸手握住她的臂膀,異常認真,認真的有些瘋狂的偏執:

  “你不喜歡有別人,那就我們倆,你不喜歡宮裡,我可以不要皇位,咱們走,遠走高飛,遠遠離開這裡,不在北辰,也不去南夏,咱們西北,去東海,五湖四海我陪著你,就我們兩個,你可願意?”

  ☆、恩怨糾葛

  宛若怔怔望著趙睎,仿佛從第一天認識他,他就這樣,雖為皇子,身上卻總一股執拗,就像一個孤獨被寵壞的孩子。

  宛若有時候總想,他喜歡她,纏著她,或許是一種潛意識的戀母情結作祟,畢竟自己雖頂著這個蘿莉的外貌,里子卻實實在在不小了,思想成熟,行為獨立,這種成熟在舉手投足中表現出來,吸引極度缺乏母愛和安全感的趙睎,仿佛也是意料中事。

  不然,怎麼解釋,她長的真不能說多漂亮,聰明也不過是小聰明,才藝也只能算過得去,在眾多名門閨秀中,從身份到姿色到才藝,她可說都不出挑,柳彥玲都比她漂亮多了。

  且,趙睎這個提議甚為荒唐,私奔,她不想也不能,她並不天真,跑不跑得了還另說,兩人根本不能算兩情相悅,即便真兩情相悅,宛若也絕對不會選擇私奔,尤其在這樣的封建王朝,私奔還不如自殺痛快。

  何況趙睎還是皇子,皇上最看重的皇子,自己身後也有眾多條性命,外祖母,娘親,是她不得不去在意的人,她雖然涼薄,真做不到如此昧良心,而這些話從趙睎嘴裡說出來,又是那麼令人震驚,震驚之餘,宛若也有些許感動。

  別管結局如何,他肯為了自己捨棄榮華富貴跟這錦繡江山,這令宛若不得不感動,這個男孩,是真心喜歡她的,只是過於喜歡,有些偏執,趨於瘋狂,以至於做出的許多事,沒有考量後果。

  此時此刻,宛若倒不怨他了,趙睎很難得,對她的這份赤子之心尤其難得,宛若伸手去拉他的手,拉著他坐在一邊的凳子上,他手心裡有些cháo熱,大約也是緊張的緣故,這樣的他,令宛若不禁想起八年前的事兒。

  在宛若心裡,趙睎更像她的弟弟,比承安像的多,三人年紀差不多,可宛若活了兩世,都不如承安早熟,在承安面前,她不由自主就會懶惰起來,坐回原來的自己,輕鬆毫無壓力,她可以跟承安撒嬌,使壞,甚至耍賴,承安都會用一種包容的態度對她。

  在承安面前,宛若覺得自己很小,可以忽略不計前世今生,在他面前,她就是個最平常的小女人,不用動心機,不用費腦子,所有一切他都給她安排的妥妥噹噹的,如果承安不是她的弟弟,她倒是最樂意嫁給他。

  而趙睎不一樣,他變著法子的哄她高興,各種稀罕玩意兒都一股腦送到她跟前來,他做的這一切毫不避人,明目張胆,雖是赤子之心,卻給她帶來了很多麻煩,他做什麼事兒,從來不會仔細思量,尤其對她,一衝動起來就不計後果,如今這牢獄之災,認真說也是拜他所賜。

  如果不是趙睎洞房花燭夜的一場大鬧,皇上雖不一定會放過蘇家,可至少不會這麼快,宛若暗暗一嘆,對趙睎,她發現自己力不從心,不知道該怎麼對他才好。

  望著他滿含期待的目光,宛若聲音儘量放緩,細緻溫柔的勸他:“好男兒志在天下,兒女情長不過小事罷了,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不是個甘於庸碌的人,而且皇上給你鋪好了一條錦繡的通天大道,沿著這條道一步一步,你就能貴極天下,當你有那一天的時候,我願意做你恩澤庇佑下,仰望著你的臣民,看著你,用你的經天緯地之才,干出一番空古絕今的大事業來,標榜史冊。”

  宛若這番話真算搜腸刮肚,本也是好意,可聽在趙睎耳朵里,就覺分外刺耳,趙睎蹭一下站起來,一把甩開她:

  “一向知道你才思敏捷,口齒伶俐,何必跟我賣弄你的口才,你就直接跟我說,不想跟我走就是了,即便我拋棄所有的一切,你依然不會跟著我,因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對不對,你寧願嫁給皇叔為妾,也不願意嫁我為妻?”

  趙睎眼中的熱切溫暖頃刻散去,一絲不剩,後退一步,挺直脊背,直直看著宛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以後我再不會來問你這些了”

  說著,扭身往外走,宛若短暫愣了一下,繼而回過神,追了兩步,拽住他的胳膊:“趙睎我是好意,你別折騰了,好好的不成嗎?”

  “折騰?”趙睎回過頭來,臉上一絲波動也無,就這樣冷冷淡淡的看著宛若,宛若忽覺從脊椎下升起一股寒意,這樣的趙睎冷漠疏離,而且狠戾,從他冷淡的目光里,宛若看到了狠戾。

  “宛若,既然你讓我當皇上,那麼我就是未來天子,作為天子,對於自己喜歡的女人,從來不用求得,記住我的話”

  迅速轉身大步而去,宛若覺得自己大概弄巧成拙了,忽覺門口有人影,以為是趙睎轉回,一抬頭卻發現是柳彥玲。

  柳彥玲望著宛若的目光,頗為複雜,她是尾隨著趙睎來的,宛若跟趙睎說話的時候,她就躲在外面,朝睎出去也看著她了,不過只冷冷掃了她一眼就走了,在趙睎眼裡,她從來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他心裡眼裡,始終只有宛若。

  柳彥玲算真正醒悟了,自己喜歡人的確是趙睎,嫁給他,會雀躍期待,知道他不喜歡自己,那種難過和傷心,是柳彥玲活了十五年沒經歷過的痛。

  娘親私下裡勸她說:“這男人別管地位多高,哪個不喜歡溫順的女子,你這脾氣,從小就不好,若是嫁個平常人家,不如咱們家的,夫妻有些小口角,爹娘還能偏幫著點,既然嫁進皇家,就得學會大度和隱忍,如今才你一個,以後妻妾一個個納進來,再說遠點,將來有那一天,三宮六院,你怎麼辦?拈酸吃素,你吃的過來嗎?”

  娘親的這話,柳彥玲怎會不明白,就算她心眼小點兒,也不是沒有容人之量,男人三妻四妾,誰家都一樣,更何況皇族,只是宛若不是趙睎的三妻四妾,以前是知道趙睎惦記宛若,可那時候男未婚女未嫁,如今他都娶了她,還這麼放不下宛若,讓她情何以堪。

  更何況,哪裡是放不下這麼簡單,洞房花燭夜,為了宛若他差點掐死她,皇上來過之後,他倒是沒再鬧,可也不理她,龍鳳花燭一直燃到天亮,她孤零零坐了一宿,都沒見趙睎的影兒。

  洞房之後,更是直接搬到偏殿去住了,連句話都不跟她說,這算哪門子夫妻,到了晚上,就是熏爐的炭火再旺,她也覺得冷,那種冷是從心裡鑽出來的,冰寒刺骨。

  剛才在外面她聽得真真切切,趙睎,對她冷的,連看一眼都嫌煩的趙睎,為了宛若,竟然要拋下所有,別說她這個掛名的王妃,就是皇宮皇位,榮華富貴,他都能不要了,他只要一個蘇宛若。

  那一刻,柳彥玲羨慕宛若,也嫉妒如狂,仿佛從一開始,她的人生里就處處比不過宛若,到了現在,她嫁給趙睎,依然是一敗塗地,即使全家都下了大獄,在這樣髒污晦暗的地方,蘇宛若依然從容淡定,站在這裡,跟站在她家花園裡毫無二致。

  宛若望著柳彥玲好半響,規矩的蹲身一禮:“罪臣之女蘇宛若,給辰王妃請安”

  客氣,疏離,這一剎那,兩人都明白,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兩人之間隔著一個趙睎,仿佛隔了刀山火海。

  宛若很無奈,可對於柳彥玲,也有基本的了解了,不能說她多壞,可從小到大,她對自己都存著一份心結,這份心結隨著世事變遷,越結越死,越結越大,至今已再難解開。

  即便宛若如此卑微的姿態,落在柳彥玲眼裡,也覺得她是故意為之,柳彥玲看了她很久,轉身說了一句:“宛若,既然你知道我已經是辰王妃就好,不管現在還是將來,你若跟我爭,我都不會再顧念絲毫姐妹之情的”

  “你該知道,我從來沒想跟你爭什麼,現在以後都不會”

  “是啊!”柳彥玲仿佛喟嘆一聲,有些喃喃仿佛自語:“你不爭的,比我這個爭的得,到的還多,我比不上你,可他是我的,我不會讓給你。”

  彥玲走了以後,宛若不禁搖頭苦笑,就是在這不見天日的大牢里,她都求不到片刻清淨,何去何從,對於未來的吉凶禍福,她自己都覺得渺茫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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