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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也憨厚,是村口茶攤的婦人領著三娘來的,說是城裡人來逛山景,住上幾日就走,你家人口少閒屋子多,多兩個人也熱鬧,再說,好歹的給幾個錢,也能貼補貼補家裡,祖孫兩個謝了,收拾出旁邊兒兩間屋子給三娘主僕住下了。

  晚上吃了飯,三娘跟老婆子在燈下說話兒,想著探聽探聽這邊屬於哪個州縣,縣衙離著多遠,常不常來等等。

  三娘一說,老婆子嘆口氣道:“論說我們這兒該屬冀州府曲定縣,可多少年也沒見老爺往我們村來過,你們主僕倒有膽子,要說前十幾年,我們這村倒也熱鬧過一陣,守著官道又靠著山,人來人往打這兒過的,好些跟你們一樣留下來瞧瞧山景的,只後來鬧山匪,從這兒走的就少了,尤其那些經商跑買賣的,寧可繞上幾百里地,也不敢從這兒走,就怕遇上山匪,劫了財還好說,弄不好命都搭這兒了。”

  三娘一聽,不禁倒吸了口涼氣,暗道,怪不得剛在官道上就沒瞧見人呢,原來這裡鬧土匪,不對啊,這也不算大老遠的地兒,既屬於冀州府,離著京城就不算遠,土匪這麼鬧,死變態怎也沒說派人來剿匪,這麼想著就問了出來。

  老婆子搖搖頭,她孫子道:“什麼官府,那些官府早給打怕了,上趕著給土匪送銀子呢,就為了保著自己的身家性命,哪還顧得上老百姓,剿匪倒是沒少剿,可剿了十幾年也沒見怎麼著,皇上成天在宮裡頭待著,哪曉得我們老百姓的疾苦。”

  老婆子忙念了句佛道:“這話可不能說,要遭天譴的,前些日子倒是來了個剿匪的什麼官兒,帶著不少兵,聽說也就一照面,就讓土匪一箭she落馬下,帶的那些兵呼啦一下散了,這個官兒成了俘虜,估摸這會兒早沒命了,不過這些土匪前些年不說,這兩年倒不禍害咱老百姓了,官府剿不剿的也都那樣兒,湊乎著過吧。”

  三娘越聽心裡越不安,回了屋跟守財商量:“咱明兒還是趕緊走吧,這裡可留不得,回頭沒給逮回京城,小命送進土匪手裡也夠倒霉了。”

  守財沒主意,三娘說什麼是什麼,當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給了一錢銀子只當吃住的費用,辭了祖孫倆出來,上馬順著官道就下去了。

  眼瞅前頭就出了山口,忽聽兩側密林之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兒,三娘心說壞了,莫不是真遇上土匪了。

  念頭剛起,就聽見一陣大笑:“老三,怎麼著,我說今兒能逮著肥羊,哥哥沒說錯吧,瞧這倆小子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錢人,背上那包袱里不定多少值錢的好貨等著咱們呢。”

  三娘這會兒倒定了神,事兒到臨頭慌也沒用,得想招兒自保,三娘跟守財道:“一會兒你聽我的,咱的命比銀子金貴,記得了。”

  三娘剛囑咐完,兩邊的人就出來了,當頭兩個人。前頭一個有三十上下,後頭一個瞧著略小兩三歲,都穿的挺體面,身後頭帶的兵,也真不像土匪,衣著整齊,旗幟鮮明,瞧著倒比朝廷的正規軍還像樣,怪不得這麼牛。

  三娘打量這倆人,這倆人也打量三娘,後頭那個先開口了:“膽子夠大的,是不是以為前些日子朝廷派了官兒來剿匪,覺著太平了,也不想想就那些廢物再來多少也是白給。”

  三娘立馬堆起一個笑臉,道:“就是,就是,一瞧您二位就是英雄豪傑武林高手,以一當百的好漢,朝廷那些兵哪成啊。”

  三娘一句話把兩人給說樂了:“嘿,我說你小子夠怪的,難道就不怕?”

  三娘忙道:“怕是怕,可知道幾位都是英雄好漢,攔下在下,不過為了求財,好漢幫著我們打貪官,我們給好漢點兒供奉也應該,守財快把你背上的包袱送給兩位好漢。”

  守財有些不樂意,可想起三娘的囑咐,從背上取下來,依依不捨的遞了過去,上來一個小兵接過去打開一抖,裡頭的銀子包開了,咕嚕嚕從裡頭滾出十幾錠銀子來,當頭那兩位對看了一眼。

  前頭那位打量三娘幾眼,開口道:“你倒聰明的緊。”三娘嘿嘿笑了兩聲:“應該的,應該的。”後面那個嗤一聲笑了:“你好歹也是個男子,怎連點兒骨頭都沒有,我們這兒還沒張嘴要呢,你就主動給了。”

  三娘心說,該硬的時候,老娘比誰都硬,這會兒硬有個屁用,當頭的那個翻了翻包袱,盯著三娘:“就這些?”

  三娘是真不捨得,可這會兒她捨不得也不成,能保住命要緊,從懷裡拿出個荷包遞過去,那人接過,打開看見裡頭的金獅子,詫異的看向三娘,三娘道:“都給好漢爺了,再沒了。”

  後頭那個上前一步,伏在前頭那位耳朵邊兒上道:“二哥今兒打的賭算弟弟輸了,弟弟沒想到,還真有這麼個賊大膽兒的,瞧他這慫樣兒也不像個當官的,銀子都給了咱們,就放他去吧,殺了這小子傳出去毀咱的名頭。”

  前頭那個聽了點點頭,跟三娘道:“既如此,馬留下,你們倆走吧。”

  三娘也就存著僥倖這麼幹,哪想真放了他們,還不走等什麼,跟守財兩個,一溜煙跑的飛快,直跑出了山口老遠,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口氣,就覺自己兩條腿都是軟的,好懸這條命沒搭上。

  坐了半天才緩過來,側頭一瞧守財,耷拉著腦袋哭喪著臉,三娘敲了他的腦袋一下,沒好氣的道:“咱倆還能活著,就是老天開眼了知道不?”

  守財卻道:“老天爺是開眼了,可公子,您把銀子都給了土匪,咱們以後可怎麼辦,莫非要飯?”

  三娘笑了:“要飯怎麼了,要飯也比丟命強,行了,快起來走吧,在這兒待著可不妥。”

  說著話兩人接著往前跑,一路都沒敢歇著,走到天擦黑,瞧見個小縣城,就是老婆子說的曲定縣。

  三娘估摸夠遠了,跟守財進了城,從懷裡的荷包里拿出一錠金元寶來,先找錢莊兌了銀子,又讓守財去買了兩匹馬,尋個乾淨的客棧住下,糙糙吃了一口,倒下就睡了。

  半夜就聽外頭人喊馬嘶的吵嚷起來,守財一激靈就坐了起來,守財打的地鋪,起來敞開條門fèng往外一看,好傢夥,整個客棧都給人馬團團圍了個水泄不通,院裡頭的火把照的如白晝一般,當前兩匹馬上,正是今兒白天在山道上截他們的土匪。

  守財嚇的魂兒都飛了,忙轉身來推三娘,三娘這會兒正做夢呢,也怪了,三娘今兒夢見了文帝,卻不是什麼好夢,文帝一張臉黑的跟包公似的,瞪著自己咬牙切齒的道:“你個沒良心的女人,你以為能逃出朕的手心嗎,莫非忘了朕跟你說過的話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就是跑到天邊兒,也是朕的人,等朕把你抓回來,朕一刀一刀的颳了你……”就這會兒守財把她搖醒了。

  三娘一巴掌就拍了過來:“老娘先颳了你。”守財早知道姑娘這毛病,頭一歪避開了,道:“公子,白天那兩個土匪追來了。”

  三娘一聽汗都下來了,說起來也該著三娘倒霉,前頭咱們可說過呂范,被文帝發落到太行山來剿匪,不是處就是這兒。

  呂范帶著人沒走上一回合,就讓人給she落馬下,活捉了回去,關在山寨的大牢里,呂范覺著自己怎麼就這麼冤呢,冤的他死了都閉不上眼,好好的給個武三娘牽連成這樣,要是那女人不這麼折騰,他現如今還是好好的兵馬司指揮使呢,官不大,可也過得去,如今倒好,成了土匪的階下囚,這輩子算完了,就算土匪不殺了他,出去文帝也得殺了他,進退都是一個死,呂范的心都灰了。

  就這時候,他山寨的大當家付江來遊說他,跟他們一起落糙為寇,雖不願淪為糙寇,可到了這會兒,除了這條道也沒路走了,便應了入伙。

  付江對他倒也器重,任他是四當家,雖大當家對他不差,二當家石龍,三當家魏虎卻不拿他當回事,話里話外的擠兌他,出來進去的沒個好臉兒。

  呂范這暗暗憋氣,卻也沒轍,自己來的晚,又是朝廷的降將,且寸功未立,在山寨里自然說不上話,琢磨著怎麼立個大功才好,這當口,石龍魏虎進來了,一進來魏虎就嚷嚷開了:“大哥,跟你說一樁新鮮兒,今兒我跟二哥吃酒打賭……”怎麼來怎麼去,把在山下遇上三娘主僕的事說了。

  說完把包袱仍在地上,懷裡拿出三娘的荷包遞給大當家道:“銀子還罷了,大哥瞧瞧這金獅子可真是好東西。”

  付江雖落了糙,祖父卻是當年先帝親封的武威將軍,後遭jian人陷害,全家問斬,就逃出他一個來,機緣巧合學了一身本事,在這太行山落了糙,因有這個來歷,自是有些見識。

  拿過來那金獅子端詳半晌兒,翻到底兒一看下頭刻著內造,忙仔細問了石龍魏虎那主僕什麼裝扮,說了什麼等等,聽完心道,莫非是哪位王爺微服出巡,又怎會就兩個人,且這般巧言令色,聽魏虎的說辭,付江反倒覺著像江湖上的小混混,且是那種貪生怕死不入流的,卻又一想,別管是不是,先把人拿回來審了再說,若不是放了便是,若真是王爺宗室之流,這一回自己可有了跟朝廷交涉的籌碼。

  想到此,急命石龍魏虎去追人,石龍魏虎帶著人下山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一直追到了曲定縣城,砸開城門進來,挨著客棧的搜,搜到三娘住的這兒已是半夜,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如何敢不說,哆哆嗦搜的道:“在樓上天字號房住著呢。”

  他一說,魏虎道:“二哥咱倆給那小子哄了,身上還有銀子呢,不然能住得起天字號房,這小子比猴兒都靈,待我上去把他揪下來。”說著蹬蹬上了二樓。

  他剛上來,還沒等踹門呢,門從裡頭開了,三娘一臉笑的走了出來,拱了拱手:“這不是好漢爺嗎,也來這裡住店啊!”

  魏虎不成想,遇上這麼一位沒皮沒臉的,也沒跟她再客氣,一伸手要來抓她,三娘往後一閃避開道:“有話好說,這是縣城,縣衙可就在不遠,我一嚷嚷,衙門裡沒準就來人了。”

  魏虎哼了一聲:“不怕跟你說,這曲定縣的縣太爺,當得是朝廷的官,聽得卻是我們大當家的令,莫說你在這客棧里,便你在縣衙大堂,爺一樣敢拿你,少廢話,跟我回去,我們大當家的要審你。”

  三娘道:“不用你動手,我自己走。”魏虎倒樂了:“這會兒才像個漢子。”倒沒為難她,一路都算客氣。

  三娘一進山寨的聚義廳,就跟呂范照個面,三娘沒覺著什麼,呂范楞一下後,陰沉沉的笑了,這可是冤家路窄,誰想到竟是武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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