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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慶仰脖子灌了半碗,嘆了口氣,把怎麼來怎麼去跟他媳婦兒說了,末了道:“你說可著天底下,哪有這般無情無義的女子,我都替爺委屈,怎麼就瞧上這麼一位了。”

  他媳婦兒聽了噗嗤一聲樂了,伸指頭戳了他的腦袋一下:“你呀,這張嘴從不饒人,依著我說,這位武三娘倒給我們女子爭了氣,憑啥你們男人說瞧上就瞧上啊,我們也有自己的意思,若不中意,便你們上趕著也沒用,說不準人武三娘就是沒瞧上爺呢。”

  福慶聽了,站起來一叉腰道:“就憑她長得那樣兒,還不濟粗使的丫頭呢,還瞧不上爺,你說長相,地位,人才,哪兒配不上她,她還拿上了。”氣的滿臉通紅,脖子都粗了。

  他媳婦兒見他著惱,忙給他撫了兩下胸口道:“莫氣,莫氣,咱們不就兩口子關了門說閒話嗎,你怎當真了,既如此,那武三娘明兒就出京走了,皇上跟咱們爺都以為她死了不是正好,以後也消停了,你還跟這兒轉什麼磨。”

  福慶一屁股坐回去又嘆了口氣道:“我是覺著虧心,你是沒瞧見,剛我回來的時候,去隆福寺望了爺一眼,打從昨兒夜裡,爺可就在大殿裡念經呢,今兒我去了還那樣兒,地兒都沒挪一下,我進去,爺理都未理會,我只得出來,邁出大殿,往後瞅了一眼,這一瞅卻驚出了一身冷汗,就瞧爺坐在哪兒,寶相莊嚴,竟似真的和尚一般,我是怕爺一個想不開,再出了家,最後落這麼個結果,豈不是我的罪過,若爺知道武三娘還活著,這個念頭是萬萬不會生的。”

  他媳婦兒道:“便爺知道,武三娘哪兒不想跟著也,不還說一場空。”

  福慶道:“一場空總比沒指望了強些。”說著恨恨的道:“那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禍害。”他媳婦兒道:“既如此,那你便不能瞞著爺才是,想這男女之事也不是一定的,說不準兩人的緣分就在後頭呢,如今皇上以為她死了,別管這會兒怎麼折騰,過個一年半載,後宮美人那麼多,早不丟開了,武三娘換了身份,爺若追過去,興許兩人就成了。”

  福慶心說是啊,這男女之事哪有個準兒,本來武三娘對爺就有意思,若不是半截出了搜城的事兒,弄不好兩人都成事兒了,雖說叔侄倆兒惦記一個女人不像話,可如今慈雲寺停著一個武三娘呢,跑了這位就算不得武三娘了,既不是武三娘,這事兒就好說。

  想到此,忙著就出了屋奔隆福寺去了,福慶到的時候,朱晏還跟哪兒念經呢,朱晏這輩子除了母妃去的時候,這般傷心過,就是如今了。

  聽見三娘的死訊,朱晏忽覺天都灰了,先頭他也以為是恨她的,恨她的無情,恨她輕飄飄一句話,就把兩人所有的情意都抹殺,那些他本以為刻骨銘心的東西,如今成了一個最大的笑話。

  可直到聽見她的死訊,朱晏才明白,自己哪裡是恨她,是恨而不得罷了,說起來,三娘有什麼錯,她說的對,從一開始她就表達的很清楚,沒想跟自己有什麼結果,是自己喜歡她就想據為己有,自己跟皇上一樣,總是想當然的去決定三娘的命運,從來沒想過三娘願不願意,她是什麼性子,皇上不知,自己卻難道也糊塗嗎,或許是有悖禮教,或許驚世駭俗,可自己喜歡的不就是這樣的三娘嗎,若她跟那些世家閨秀一般,自己跟皇上如何會這般舍不下。

  若自己早些瞧開,暗裡幫著她出京,如何會死,且是這般死法兒,越想朱晏越自責,若能重來一回,他必會護著她,她想去哪兒去哪兒,想怎麼樣便怎樣,只要她活的快活就好。

  這麼想著,忽聽福慶在他耳邊道:“爺,死的那個不是姓周的小子,她根本沒死,把自己弄成個要飯花子,如今就藏身在城東的關帝廟裡,預備著明兒一早出京呢。”

  朱晏一聽,蹭一下就站了起來,一把揪住了福慶的脖領子:“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福慶心說,就知道這心病還得心藥醫,爺這連病帶難過的,這些日子都沒這會兒精神,福慶點點頭:“真的,奴才如何敢拿這事哄騙爺。”

  朱晏緩緩鬆開他,倒也未去城東的關帝廟,他想起這兩次的教訓,她既心心念念想出京,便等她出了京再說吧,他抬頭瞧了眼上頭的佛,跪下虔誠的磕了頭,這是佛祖保佑,讓自己夢想成真,自己定要似剛才想到那般,不管她去哪兒,自己都跟著她護著她就是了,世上哪還有比心愛的人死而復生更值得歡喜的事兒呢,只她活著,自己還有甚不足的。

  想到此,朱晏吩咐隆福寺里繼續做滿七七四十九天功德,他自己收拾收拾,帶著幾個侍衛就出了京。

  其實朱晏跟三娘前後腳出的城,不過朱晏坐著馬車,自然比三娘兩條腿快的多,出了城瞧見道邊兒的茶棚天也亮了,朱晏就想在茶棚里候著三娘,吩咐侍衛停下。

  茶棚的掌柜剛來沒多會兒,爐子上的水剛開,不想就來了客,且瞧著是個富家公子的樣兒,弄不好除了茶錢還能得幾個賞,這麼想著,忙顛顛把朱晏迎了進來,肩上的帕子抹了抹當間的桌椅:“公子來的可巧呢,爐子上的水剛滾,小的這就給您沖茶來,還得問您,可要不要點心,我那婆娘一早蒸的棗泥糕,皮軟餡兒甜,您來一盤?”

  朱晏知道他們這些小生意人不易,指了指外頭他幾個侍衛道:“你給他們送些點心茶水,我這裡只一盞茶便是了。

  “得咧。“掌柜的眼睛都亮了,心說就說今兒遇上了財神爺,不大會兒,茶上來,朱晏吃了一口茶,往城門那邊兒望了望,心裡計量著三娘幾時能到,瞧見自己會如何,是歡喜還是驚愕,想著又不禁搖頭,想來該是驚嚇才是。

  心裡頭正想著這些,就聽一個挺熟的聲兒道:“掌柜給我按著昨兒的樣兒上一……“守財的話沒說完,就瞧見了茶棚里坐著朱晏,嘴裡那個份字,硬生生噎了回去,飛快說了一句:“茶不要了。”莫轉頭就要跑,朱晏的侍衛都在外頭呢,一見爺的眼色能讓他跑了,兩個上來把守財按住帶進了茶棚。

  朱晏揮揮手,侍衛退了下去,朱晏從頭到腳打量了守財一遭,倒是機靈,還知道把臉抹黑了避人耳目,朱晏也未問他什麼,指了指旁邊兒椅子道:“坐,你不是要等你家姑娘嗎,且再候一時。”

  守財聽了這話兒倒是放心了,話說哪日守財出了城,一路往前跑,到了第一個茶棚停住,在這兒等,從早上等到天黑,也未見三娘的影兒,有心回去瞧瞧,卻又想起姑娘的囑咐。

  茶棚掌柜的閉了火,收拾了傢伙要家去,他還跟這兒坐著,問他,他只說等人,茶棚掌柜的兩口子也是好心人,跟他道:“這大冷的天兒,你在這兒一宿還不凍死了,要不這樣,你瞧見沒,後頭不遠那兩間屋就是我家,從哪兒也瞅的見這邊兒,不如你到我們家裡住上一宿,錢不錢的不要緊,要是有給幾個也成,沒有我們也不管您要。”

  守財謝了掌柜的兩口子,便住進了人家裡,這一住就是好幾天,守財自然也聽說護城河裡溺死了武三娘,這裡離著京城近,人來人往,城裡的新鮮事兒,在茶棚第一個就能聽著,可守財卻不信,姑娘什麼人,怎可能溺死在護城河裡,再說,根本就沒往那邊兒走。

  要說文帝加上朱晏,一個皇上一個王爺,怎還不如守財了解三娘,許也是當局者迷,也不想想三娘多精兒,沒事兒能往河裡頭跑嗎,根本不是她的風格,總之,不管別人說的多邪乎,守財就是不信,一門心思擱這兒等著,不想姑娘沒等來,倒把皇叔給等來了。

  聽皇叔話里的意思,守財知道姑娘好好的呢,心裡也鬆了口氣,卻又想皇叔怎麼來了,守財沒想明白呢,三娘隨後也到了。

  要說武三娘平常也挺精明的,今兒卻傻了一回,但能用眼睛瞅瞅,也能知道這茶棚不對勁兒,可她看都沒看就撞了進來,給朱晏按住肩膀,一句青弟叫出口,三娘那剛看見自由曙光的心,嗖一下就涼了一半。

  怎麼是一半呢,要是死變態追來,她就得涼一整個了,至於美皇叔,從根本上說,三娘不怎麼怕,三娘的性子就是典型的軟的欺負硬的怕,朱晏是軟,文帝就是那個硬的,可你硬也不能硬過頭,硬過頭,把三娘骨子裡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給激出來,她真敢跟你玩命。

  所以,知道是朱晏涼了一半,剩下一半還熱乎著呢,且他既稱呼自己一聲青弟,就說明還念著往日情份,且他語氣中歡喜大過責難,這說明他心情不差,心情不差就好辦,怎麼勉強也算前男友,自己就跟他裝糊塗唄,先探聽探聽他來的目的再想對策。

  想到此,三娘轉過頭來,裂開嘴呵呵笑了一聲開口:“我當是誰?原來是長卿啊,可見你我有緣,在這裡都能遇上。”

  守財在一邊兒聽著都替姑娘不好意思,前些日子可跟皇叔都撕破臉了,那話說的一句比著一句絕,合著這會兒全忘了,又跟人套上近乎了。

  朱晏倒是沒當回事兒,雙眼幾乎貪婪的上下打量三娘好半晌才心疼的道:“青弟怎淪落成這般模樣兒?”

  這會兒朱晏把福慶跟他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了,見三娘穿的破破爛爛,蓬頭垢面,心裡又酸又澀,忍不住,一伸手把三娘抱在了懷裡:“莫怕,莫怕,從今兒後凡事都有長卿。”

  三娘心說有你才壞事呢,再說,這眾目睽睽之下,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像什麼話,他不嫌自己這身髒,自己還嫌呢。

  三娘想推他推不開,只得咳嗽了兩聲,怕他一激動再來點兒別的,適當提醒了他一句:“呃,那個長卿,如今可在外邊呢。”

  朱晏這才放開他,卻牽著她的手不放,三娘忽想起劉全來,回頭瞅瞅,見劉全立在茶棚門口,兩隻眼瞪的溜圓,張著大嘴,看外星人一樣盯著自己跟朱晏,那模樣真有幾分滑稽。

  說起來,雖梁老道總說三娘是什麼貴人,可劉全真沒當回事兒,這會兒才算信了一點兒,可瞧這位把三娘抱在懷裡的公子,再瞧三娘,劉全真不覺著是一路的,要說三娘這位公子的下人倒可能,兩人這意思,莫非三娘以前是這位公子的書童什麼的,兩人日積月累有了那事兒,後來給老爺老夫人的發現,來了個棒打鴛鴦,這公子無奈之下給了三娘銀子,讓她遠走高飛,過後實在捨不得,才又追了來,戲文里不都這麼唱的嗎。

  就三娘跟朱晏抱的這會兒工夫,劉全都編好了一套狗血情節,有頭有尾的,後來給三娘發現他這個才能,成了青若堂麾下的金牌寫手,自然這是後話,且說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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