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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又仿佛想起什麼,拍拍他的肩膀道:“這事兒本王跟你都管不了,索性由著她折騰吧,想想她也怪委屈的,這麼些年,都沒照著自己的意思活一回,如今她想怎麼著就讓她怎麼著吧,人生在世,活的不就一個自在嗎,只她覺著快活了,比什麼不強。”

  雁門郡的三月是一年裡最美的時節,站在幽州城上望去,越過不見邊際的軍營,遠處是挺秀的山巒,隱在一層淡淡的薄霧中,美的像九天之上的仙境,只不知九天之上的仙境裡,有沒有人家,是不是也跟著十丈紅塵里的人一般,逃不開生老病死愛恨情仇。

  佛祖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可見人生來就是吃苦的,忽的仿佛感覺到什麼,曉曉收回目光,向下望去,城門下大軍之前有一批高頭大馬上,她的夫子,依舊勃勃英姿。

  曉曉不禁想起當年隨他北征的時候,他看起來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也或許是有些遠,自己瞧不清楚,不過他看見自己了就好,“夫子,弟子這廂有禮了。”說著裊裊婷婷福了一福,抬腳站在城牆的青磚上。

  這一舉動令慕容蘭舟肝膽俱裂:“曉曉,曉曉你做什麼,你下來……”慕容蘭舟已經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了,發現她的意圖他就慌了,曉曉卻沖他笑了笑。

  小白也趕了過來,瞧見曉曉站在城牆上,急忙上前要抓她,不想她一伸手從袖子裡抽出一把短劍擱在自己的脖子上,小白便再也不敢動了.

  小白的神情痛苦不堪,他定定望著她:”姐姐,你這是做什麼你先下來,你想想樂康,想想我們的孩子。”

  曉曉道:“我不擔心樂康,有皇上這樣疼她的父親,只她能平安長大,便能過的很好,小白,你對我好我知道,即便你給我下了藥,我也不恨你,但你們這樣,卻讓我如何能安生的活著,我想過來了,事情弄到如今這般地步,你沒錯,夫子也沒錯,錯的只是我,如果我死了,這一切就結束了。”

  說著沒等小白跟下頭的慕容蘭舟再說什麼,展開雙臂一躍而下……

  不……小白跟慕容蘭舟一個在上面伸手想扯住她,卻只扯住了一角紅衣,一個在下驅馬去接,卻哪裡接的到,那一身紅衣翩然墜下似一朵盛開的芍藥花……

  ☆、98結章一

  夏惠帝十二年臘月二十八,紫禁城乾清宮暖閣,曉曉站了會兒又坐下,坐下了又站起來,一會兒問秦嬤嬤。我這身衣裳瞧著可好,一會兒又讓丁香去拿了鏡子來,整整自己的妝容,問丁香今兒的髮式是不是不妥,鬢邊兒的芍藥花太過艷了些,一會兒又問御膳房的吃食點心可預備下了,樂康宮的暖炕燒熱了不曾,那屋子久沒人住,恐比旁處陰冷些,多攏上幾個炭盆子,還有……

  曉曉沒說完,丁香就接過去道:“還有,公主一慣不喜薰香,一早讓人抬了幾框鮮果子擱在寢殿裡,按時更換,帳子換成了水墨山水的,窗紗也換了一樣的,屋裡的擺設瓷器,娘娘給公主搜羅的玩意,都早早歸置妥當,就連公主喜歡的梅花,上個月也挪在了樂康宮的院子裡,可巧外頭落了雪,那梅花迎著雪開了一滿枝,公主回來瞧了定然歡喜,這樣樣兒都照著娘娘吩咐的收拾妥當了,奴才剛去瞧了兩遍,一準不會出差錯的,娘娘還是趁機歇會子吧,從昨兒就沒怎麼睡呢,如今身子愈發重了,這幾個月又勞了神,真有個閃失可怎麼好。”

  曉曉聽了,倒真坐了下來,丁香只怕她冷了,又把手爐填了炭讓她攏在懷裡,曉曉一邊抱著手爐,一邊兒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快八個月了,算著日子跟小樂樂生的日子差不多呢。

  這個孩子得來不易,當年在雁門郡,她並不是不想活,而是真不知該怎麼活下去,便之前對小白只是姐弟之情,卻那一年裡的朝朝暮暮,早已不是姐弟,況且,他們還有了小樂樂,小樂樂是小名,大名朱樂,是她跟小白的女兒,大夏的長公主,自出生便帶著心疾。

  記得剛生下來的時候,那般小小弱弱的,連哭起來的聲兒都小的可憐,那是她的骨肉,她如何能捨得下,卻還有夫子,若她就此忘了夫子,許能糊塗的過上一輩子,卻她最終想了起來,想起了他們相約白首,永不分離,只因她說想隱居桃源,夫子舍了一切,隨她而去,末了卻是這麼個結果,叫她如何忍心辜負。

  還有天下百姓,就為了她一個,千千萬萬的百姓陷於戰火,他們的家,他們的命,他們的親人,就算自己在自私,如何能眼看著他們流離失所,外頭說的一點兒不錯,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禍水。

  她當時想著,或許只有自己這個禍水死了,一切才能結束,她是捨不得小樂樂,可她相信即便自己死了,小白也會疼女兒,畢竟那是他們的骨肉,至於夫子,自己一死,他也會放棄,他是大夏的皇子,小白的親哥哥,兄弟之間兵戎相見你死我活,像什麼話,若沒有自己,沒準他們會和睦相處也未可知。

  故此,曉曉當時從城上一躍而下,卻沒想到小白緊跟著她跳了下來,她以為他們必死的,卻掉入一個若大的網中,而小白抱著她執拗的道:“就算死朕也不放手。”

  曉曉得承認她給小白嚇住了,她不記得,小白跟自己說過多少次,我不能沒有你,你應了陪著我,就要一輩子,我不許你走,你走了我便不能活,她一直以為他是用這個威脅她,但那一刻她終於知道,不是威脅,他是真這麼想。

  曉曉也分不清自己對小白的感情到底是姐弟,還是男女,或者兩者都有,小白或許比誰都明白,他唯一可用的籌碼就是他的命,偏偏自己在意。

  朱錦堂跟她說,人生一世哪有事事圓滿,你也不用考慮旁的,只照著你的心就是了,卻照著她的心也是無法選的,最終還是夫子幫她選了。

  夫子望著她嘆道:“造化弄人,不得圓滿,好在有過那些兩心如一的日子也盡夠了,從此浪跡天涯,清風明月相伴,也不算虛度一世,卻有一事你需應我,樂樂生帶心疾,說起來也是因我而起,便讓我帶著她去遍訪名醫,若得一味靈丹仙藥,也是幸事。

  雖曉曉不舍,終是讓他帶了樂樂去,一去六載,雖家書常至,到底令人惦念,正想著,忽外頭福壽跑進來道:“前頭傳了話兒,公主已進了宮門,估摸這就到乾清宮了。“

  曉曉蹭的站了起來,就要迎出去,秦嬤嬤忙攔下她:“娘娘出去相迎著實不妥,一個是外頭冷,娘娘懷著身子恐著了寒,二一個,娘娘該當受公主一拜的。

  好說歹說的勸住了,曉曉坐在炕邊兒上,卻一個勁兒往窗戶外頭瞧,一邊兒瞧一邊兒道:“走的時候還在襁褓之中,哭的聲兒那么小,跟貓兒叫似的,這一晃六年,倒不知長多高了。”說著忍不住抹了抹了抹眼角。

  秦嬤嬤忙勸道:“娘娘可真是,丞相大人月月隨著家書捎來公主的畫像,娘娘見天捧著瞧,公主什麼樣兒,娘娘哪兒不知的,再說公主回來可是大喜事兒,娘娘當高興才是,娘娘若難過,豈不也勾的公主難過。”

  正說著,就聽外頭福壽道:“奴才給公主請安,公主萬福金安。”接著一個清亮的聲兒道:“抬起來臉來我瞧瞧。”停了一會兒才聽見:“你這臉跟身子都圓乎乎的,想來就是娘親信里提過的福壽了,倒是該減肥了,我哪兒前兒得了個靈方,回頭讓六兒給你送過去,照著吃,不出一個月,保證你瘦個十七八斤的。”

  曉曉聽了忍不住莞爾,雖六年不見,這丫頭的性子她倒是知道一二的,四歲的時候得了個什麼天山怪叟的師傅,醫好了心疾,便隨著她師傅住在天山腳下,夫子遊歷數載,末了也跟樂樂師徒住在了一起,恐這一世再不會回京裡頭來了。

  想到此,不覺黯然,忽聽外頭成嬤嬤的聲兒道:“外頭天冷,公主快些進去吧,免得著了風寒,再不進去皇后娘娘可等急了。”

  樂樂搓了搓手:“倒真是冷,這京城可比天山還冷呢。”話音剛落,暖閣的門帘打了起來,進來個俏生生的丫頭,進來也不認生,先磕頭。

  曉曉忙讓秦嬤嬤扶她起來,剛要說話兒,小丫頭撲過來一頭扎在他懷裡,張口就喚了聲娘,這聲娘喚出來,母女兩個抱頭痛哭。

  曉曉在長樂宮一直待到二更天,瞧著小丫頭睡了,才依依不捨的出來,一出寢殿,就見小白立在院裡的梅樹下,跟著的人都不在近前,想來讓他遣了出去,倒是他自己提著一盞琉璃燈,想來不知站了多久,肩上都落了一層雪。

  曉曉忙走過去,伸手要給他撣肩頭的雪,卻給他一把抓住握在手裡:“不妨事,看凍著你。”

  曉曉白了他一眼道:“既來了怎不進去,自己女兒還怕見不成。”

  小白搖搖頭:“樂兒剛回來,讓她陪著你好好說說話兒,明兒再見也一樣。”說著牽了她的手,出了長樂宮。

  兩人沿著宮廊眼瞅到了乾清宮,忽他站住望著她眉眼有些閃爍的道:“樂兒回來了,他呢”

  曉曉側頭看去,廊下宮燈映著雪光,倒把他的忐忑憂懼瞧得分外清晰,曉曉忍不住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輕聲道:“若這一胎還是個女孩,怎麼辦?”

  小白愣了一下道:“女孩才好,樂兒也好有個妹妹。”

  曉曉忍不住道:“若我一直生不出皇子,你惱不惱?”

  小白伸手把她攬在自己懷裡,沒轍的嘆了口氣:“做什麼說這樣的話,讓朕難受,你還不知朕的心嗎,朕何曾在乎過這些,只有你便好。”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從她耳朵里一下子就鑽進了心裡,曉曉忍不住翹了翹嘴角,從他懷裡望過去,燈光把他們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混在了一起,這般瞧過去仿佛一個人。

  仔細想想,有個男人這般愛著她,還有甚不足的,微一側頭,不知雪什麼時候停了,飛檐之上,一輪圓圓的滿月掛在空中,映襯著他們擁在一起的身影,月圓,人圓……

  ☆、第99章

  朱錦堂撩起窗簾往車外望了望,有些心急的問了一句:“還有多遠兒?”車外的福壽忙道:“回萬歲爺,若是走山路,只需翻過前頭那山頭就到了,可咱們這大車小車的,又是東西,又是牲口,恐要繞過去,那邊兒的道好走些,卻需多走半天。”

  福壽也想見曉曉,去年曉曉一襲紅衣從幽州城墜下的時刻,福壽差點兒以死謝罪,虧了裕親王事先安排妥當,才救了命,卻把所有人都嚇著了。

  於是仗也不打了,直接在雁門郡議和,又翻出慕容丞相的身世,竟是賢妃之子,一石激起千層浪,若慕容蘭舟是賢妃所出皇子,論長論賢,這大夏的江山都不該是皇上,本以為要有爭位之禍,卻不想,皇上留下一旨禪位詔書,與慕容蘭舟皇后娘娘樂康公主四人一併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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