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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忠抬頭看了看天,嘆口氣道:“或許這都是前生註定,誰也躲不過脫不開。”趙豐愕然睜大了眼:“你這倒是啥意思啊,跟我這兒講經論道不成,少打啞謎,到底怎麼回事?”

  元忠瞪了他一眼:“左不過男女那點兒事兒,有什麼可說的。”撂下話走了。

  趙豐在原地站了會兒,撓了撓後腦勺,心說,男女那點兒事兒多了,倒是什麼事兒啊,不說拉倒,我自己不會看啊!回身去灶上吩咐備下糯糯的粥,恐一會兒姑娘醒了要吃,這才莫轉頭守在跨院外頭。

  再說曉曉,做了一場回到現代的美夢,一覺醒來,看到眼前碧青的帳子,忍不住嘆了口氣,終是夢,恐她這輩子再也回不去了。

  “小小年紀嘆什麼氣,便沒愁事兒,也讓你嘆的有了。”慕容蘭舟輕聲斥責了她一句,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臉:“可還覺得哪裡不好?”語氣和緩,目光溫柔,有那麼一瞬,曉曉甚至以為昨兒那場雨是自己的噩夢,可惜她很清楚不是。

  想起乾清宮裡慕容蘭舟那冷冰冰的語氣,不免有些懼意,身子忍不住往床里挪了挪,慕容蘭舟哪裡不知她是怕了他,嘆了口氣道:“夫子真如此可怕嗎,便昨兒夫子惱的那般,也不過說了兩句言不由衷的冷話兒罷了,真要是能狠下心就好了,也就省的操這些心。”

  見曉曉仍是怯怯的望著他,慕容蘭舟目光有些暗淡,站起來道:“前頭還有些事兒需料理,你好生躺著,我過會兒再來瞧你。”轉身囑咐芍藥服侍她吃粥吃藥,這才去了。

  看著他的影子過了窗子,曉曉暗暗鬆了口氣,芍藥忍不住道:“姑娘可不該這般對相爺,從昨兒相爺抱著姑娘回來,就在邊兒上守著姑娘,事事親力親為,深怕旁人服侍不周,奴婢在相府這麼多年從未見相爺對誰這般好過。”

  曉曉一翻身臉朝向裡頭,芍藥見她聽不進去,也只得閉上嘴,吩咐婆子守著自己去灶房端粥去了,曉曉其實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只不過真讓她怕了,慕容蘭舟那冷冰冰的語氣,那決絕的態度,令人不寒而慄。

  雖說最終自己跟他出宮了,可如果自己昨天留在宮裡,或許今天他已經發難,曉曉心裡也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對慕容蘭舟就有偏見,覺得他搶了小白的江山,是亂臣賊子,可她是人,是人就會先入為主,她早就站在小白一頭了,還能怎麼著,來回搖擺的話,事情沒準更壞。

  許是早積累了心病,在身體最弱的時候,忽然爆發,曉曉這一場病來勢洶洶,調養了半個月才勉強算好,不好也不成了,今天就是慕容蘭舟北征之日。

  就在三天前,慕容蘭舟就跟她說的很清楚,無論去哪兒,都會帶著她,想也是,他如此忌諱小白,自然不會把自己留在京城。

  號角聲,百姓的歡呼聲,搖山振岳一般,震的耳朵生疼,曉曉悄悄撩起車簾一角往外望了望,能清楚望見側前方馬上的慕容蘭舟,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般英偉的一面,銀白的甲冑映著俊秀的臉龐,他的身姿筆直,像崖壁上孤絕的青松,甲冑掩蓋了他身上的書卷味兒,卻多了幾分決勝千里之外的霸氣。

  忽然,她看到了小白,這也是她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里見到小白,距離有些遠,曉曉只知道他穿著明黃龍袍,卻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不過猜也能猜得到,他現在指定恨死慕容蘭舟了。

  那天之後的事,曉曉不想也沒勇氣去掃聽,她覺得自己是個懦夫,根本沒有面對的勇氣,她以前是高估自己了,她根本幫不了小白,這種形勢下,她能做的唯有混日子,她不想做隨波逐流的女人,可現實容不得她自己做主,她知道自己有些消極,可除了消極,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元宗五年六月二十,丞相慕容蘭舟領大軍北征,夏實錄中後來也只落下了這麼一句,因喬皇后在軍中隨行,史官對此未敢詳細記錄,畢竟史官也是人,是人就怕死,尤其元宗的性格慣以狠辣出名。

  後來野史分析元宗這種性格的形成,或許跟他年少時被慕容蘭舟囚與宮中有關,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慕容蘭舟,大軍一路直達邊塞,與北兵遭遇,幾場仗打下來,北兵節節敗退,慕容蘭舟大軍乘勝追擊,一直追到北地一處無名山下,北國的殘兵敗將逃進山中,拒不投降,慕容蘭舟喝令大軍在無名山下紮營,十萬大軍把無名山圍了個水泄不通,雙方陷入對峙的狀態……

  ☆、第64章

  六月大軍開拔,一路征戰,如今已是十月底,十月的京城也就剛入冬,或許那樹上的葉子還沒落乾淨,這裡卻已滴水成冰。

  曉曉不懂行軍打仗的事,但最基本也知道,十萬大軍光人吃馬餵,一天就不知多少,更何況北地甚寒,曉曉成天躲在大帳里,穿著厚厚嵌著皮毛里子的衣裳,外頭圍著慕容蘭舟的狐皮大氅,眼前攏著一盆炭火,還覺得冷,更何況外頭那些兵將,還要輪著巡邏值守。

  怪不得都說當兵的苦呢,這種苦,恐不是一般人能想的出的,隔著屏風能清楚聽見慕容蘭舟的聲音,他擁有完美的聲線,高低起伏間像大提琴的音色,頗有味道,三年間,她已經異常熟悉這個聲音了。

  這個聲音給她講經史子集,與她說野史趣聞,偶爾更會與她笑語戲謔,她曾經覺得,他如果不當丞相,或許就是個滿腹經綸的學者,可現在他的聲音因為排兵布陣而變得鏗鏘霸氣,此時的他,是一個元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曉曉從來就沒擔心過他會吃敗仗,即使知道他是頭一次領兵也一樣,對慕容蘭舟,她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她不想糾結這種信任的原因,但她就是信他。

  忽聽見他咳嗽了一聲,曉曉嘆口氣,站起來,把炭爐上熬得薑茶提下來,兌在桌上一字排開的碗裡。

  行軍在外便沒那麼多講究了,即使是講究生活情趣的慕容蘭舟也一樣,也是直到這時曉曉才知道,她的夫子也不是非敬亭綠雪不可,她用土方法熬得薑茶,他一樣喝的津津有味。

  曉曉放下壺,示意芍藥把托盤裡的薑茶端出去,芍藥點點頭,慕容蘭舟正想著怎麼把藏在山裡的北地殘兵誘出來。

  北地這場亂,完全就是阿一部首領忽兒烈眼饞大夏富足而起了搶奪之心,糙原上長大的狼,嗅著了肉味兒哪還會甘心吃素,只不過他想的過於簡單,只要有他慕容蘭舟一天,大夏寸土地都不會遺失。

  而且斬糙除根,他必須親手斬下忽兒烈的頭顱,懸與三尺高杆,讓北地那些蠢蠢欲動的部族掂量掂量,夠不夠分量跟大夏動兵。

  他不可能把北地的部族全部絞殺乾淨,唯有殺一儆百,忽兒烈大約也知道,這回必死無疑,這才逃入深山,忽兒烈自小在這裡長大,對這裡比誰都熟悉,雖說如今天寒地凍,要是真想藏,藏上個數月半年的,應該也不難,可自己跟他耗不起,京里還有一大攤子事兒呢,再說還有曉曉。

  上月里病了一場,好容易好些,到底怕她的身子撐不住,所以必須速戰速決:“孫將軍,明天你的兵分成四路,開始搜山,我就不信,忽而烈有上天遁地的本事,好好一個大活人一進山就沒了。”

  “是。”孫榮答應一聲,就見芍藥端了偌大茶盤子出來,上頭熱氣騰騰的薑茶,聞著那股子味兒就覺身上暖和了不少。

  芍藥把茶盤子放下,道:“姑娘說了,諸位大人便忙著正事,也別忘了吃茶,這天冷呢,吃一碗薑茶,暖暖身子也省得凍壞了。”

  孫榮先端起來也不嫌燙,灌下去半碗,舒了口氣道:“虧了程姑娘的薑茶,法子雖簡單,在這北地倒真是救命的良藥,還有姑娘說的,行軍的時候讓兵將們備上一塊生薑,覺得冷了就咬一口嚼嚼,真頂用呢,剛到北地的時候,我手下那些兵可病了不少,這法兒一使,都精神了,底下那些沒王法的兵們都說程姑娘是菩薩呢。”

  慕容蘭舟聽了,瞄了眼屏風,仿佛能瞧見那丫頭捂著臉不好意思的樣兒,忍不住輕笑一聲道:“孫將軍可別這麼誇她,我這弟子,旁的沒有,偏有幾分歪才,正經書看的不多,亂七八糟的書倒是看的不少,不定哪本書里瞧來的法子,班門弄斧使喚出來,倒叫將士們見笑了。”

  孫榮忙道:“可不是玩笑,真是救了命呢。”

  慕容蘭舟道:“當初帶她來還擔心要添亂,不想倒幫了忙,可見日後再打仗,還得帶著我這弟子,省得沒了救命的菩薩。”說的幾位將軍忍不住笑。

  屏風後的曉曉隔著屏風狠狠瞪了慕容蘭舟一眼,心說什麼人啊!自己幫忙倒幫出錯來了,早知不管閒事了。

  慕容蘭舟遣走了人,一進拐進屏風,就見曉曉坐在炭火旁鼓著腮幫子,自己進來都沒抬頭,那模樣兒是氣大了。

  慕容蘭舟走過去坐到她旁邊兒,曉曉賭氣的別開頭看向另一邊,慕容蘭舟輕笑一聲道:“怎麼,真生氣了,你是我的弟子,人家誇你,我要是也跟著夸像什麼話,再說,你還缺人夸啊,現在我的十萬大軍,都說你是救命菩薩呢,在京里倒沒瞧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本事,虧著帶你來了,不然現在不知怎麼著呢,所以說,以後夫子到哪兒都得帶上你。”

  這話兒聽著不大對頭了,曉曉只覺有些耳熱,許是日夜相處的緣故,兩人的距離隨著這幾個月的接觸,幾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

  曉曉覺著,自己那顆一直拼命守著的心,就像冰疙瘩遇上了火,火不大可慢而執著,一點一滴的冰疙瘩融成了水,再想凍上,怎麼可能。

  曉曉有時候會糾結的想,這算不算自作孽,她把自己陷入了一個怎樣尷尬的境地,她對慕容蘭舟動了心,可她跟慕容蘭舟又怎會有未來。

  自己就這麼跟著他,那小白呢,她的良心,她的愧疚會讓她終身不安,如果不跟他……曉曉忍不住想,事到如今自己還有選擇嗎,心一旦動了,能收的回來嗎。

  “丫頭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慕容蘭舟伸手把她攬在自己懷裡,低頭在她發頂親了一下,他心裡是歡喜的,因為能感受到她的變化,終於,她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丫頭,她有心,只是她的心藏得太深,需要他一點一點的把它挖出來捂著,終於捂熱了,她就是他的了。

  其實,慕容蘭舟也很清楚她的糾結,有時候想想,或許所有的事兒冥冥之中早有註定,無論是自己跟她,還是朱子毓跟她,都沒她想的那麼難,尤其如今有了她。

  曉曉實在不想動,他的懷抱太溫暖,溫暖的她想一輩子就這麼靠著,可慕容蘭舟又問了一句:“想什麼呢,嗯?跟夫子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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