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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自打福壽一進大門,他就讓小廝去接他的東西,哪知他硬是不給,非要自己拿著,也不知裡頭有什麼寶貝疙瘩,值當這般著緊的護著。

  福壽下意識抓著包袱,趙豐道:“公公就別跟我擰著了,姑娘的屋子你可進不得,你給我,我讓姑娘的丫頭拿進去放著。“

  說著,喚了芍藥進來,福壽一見來了個十四五的小丫頭,伸手來接,福壽瞄了曉曉一眼,曉曉把自己手裡的匣子也遞給了芍藥,福壽才算放心,把自己手裡的東西給了趙豐。

  趙豐跟芍藥兩人出了書房,從廊下進了跨院,到了外間屋,芍藥把東西剛擱在炕上,趙豐跟芍藥道:“仔細著些,姑娘的東西挨樣兒點清了收妥當。”

  撂下話出了外間屋,心裡暗道爺也忒仔細了,這是疑著姑娘跟皇上夾帶書信不成,便是有這樣的心,可也得寫得出來才成啊,這樣的信也不是旁的,使太監代筆總歸不妥,為著姑娘,爺這都快魔怔了,要說消停的弄跟前來也好,省的夜長夢多。

  不過,有相爺在這兒比著,姑娘哪會瞧中皇上,說是皇上,跟他們相爺可是一天一地呢,皇上有什麼稀罕,只要爺想,金鑾殿上那把龍椅爺也坐得。

  趙豐是覺著爺想多了,姑娘在御前是伺候了三年,可這三年爺可是姑娘的夫子,論親論近都該是爺,爺這醋吃的有些犯不上。

  可話又說回來了,凡是男人甭管多大能耐,一旦遇上自己心裡真正稀罕的女人,也會變的疑神疑鬼,糙木皆兵,他們英明神武的爺也一樣。

  依著自己瞧,皇上便有什麼話兒要傳,也不會用書信,讓福壽傳過來一句半句,比落在紙上拎清多了。

  曉曉也是這麼想的,琢磨小白不定有什麼話兒,便沒話兒,她也想問問宮裡的情況,雖說出來了,心裡總歸放不下小白,這些年過來,情分上倒真成了姐弟。

  剛要扯著福壽出去,慕容蘭舟忽敲了敲了炕桌:“一盞茶只吃了一口,莫不是我這裡的茶不和丫頭的脾胃。”

  這話說的沒來由,誰不知道慕容丞相只吃一種茶,這茶稀少,只宮裡跟相府才有,自己早跟著吃慣了,哪有不和脾胃之說。

  慕容蘭舟卻道:“還愣著做什麼,這茶正好吃,再放會子總歸不得味兒。”

  曉曉只得回來端起蓋碗吃茶,慕容蘭舟跟前,不敢仰脖干,她夫子管的寬,只在他跟前,自己一行一動,或站或坐都需規矩,吃茶也一樣,吃的快,夫子說是飲牲口,吃的急了,夫子說吃不出真味,需的這麼一口一口慢慢的品。

  曉曉吃茶的功夫,慕容蘭舟跟福壽道:“你回去跟你師傅說,就說姑娘在我這兒好著呢,讓他放心,回頭得空兒帶她進宮,再給她干爺爺問安,你是御前的人,皇上跟前短不了要你伺候,別耽擱了,這就去吧!”

  福壽瞧了曉曉一眼,終是應著退了出去,曉曉眼巴巴看著他出去,這才明白,自己哪兒是慕容蘭舟的對手,他一兩句話兒就把自己裝了進去,哪是讓自己吃茶,根本就是攔著不讓自己跟福壽說話兒,這還是防著自己跟小白呢。

  慕容蘭舟把蓋碗從她手裡拿下來,端詳她半晌道:“可是有什麼話兒想跟福壽說?亦或是,想問他什麼?”

  他這兩句話說的極輕,可落在曉曉耳朵里,就覺沉甸甸的壓的她難受,灶上見識過他的怒氣之後,曉曉就有些怕他了,別瞧他這會兒對自己好,說話也和聲細語的,不定自己一句話說不對,惹他發作起來,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

  雖說不知道他究竟看上自己哪兒了,可這明明白白就是吃醋,她的經驗,男人吃起醋來都不可理喻,所以自己還是不要招他的好啊,順著他點兒,總沒壞處,至於小白那兒,等福安來了,再問也一樣。

  這麼想著,曉曉便道:“是有兩句話想問福壽……”

  話一出口,慕容蘭舟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卻聽曉曉接著道:“想問問他,我在乾清宮西邊小院的牆邊兒上種的葫蘆可長了多少?丁香姑姑忘沒忘澆水,昨兒晌午我去瞧過一回,都開花了,開了花就要把上頭的尖兒掐了,不然那葫蘆藤一長起來沒結沒完,就不結葫蘆了。”

  慕容蘭舟愣了一瞬不由笑了起來,這事兒他倒是知道,想起來也好笑,自己先頭只當她不喜歡葫蘆,上回送她的生日禮用了個雕著纏枝葫蘆的匣子,前些日子趕上端午還巴巴的退了回來,這回給她收拾屋子,一早便吩咐下,屋裡不許有纏枝葫蘆的花樣兒,從隔扇門到架子床,都特意雕了纏枝芍藥。

  這會兒卻想起來,今年一開春,她就讓福安尋了葫蘆籽,種在乾清宮西小院的牆根底下,還特意搭了架子,鼓搗了小半個月呢。

  福安跟他說過之後,他去瞧過幾回,一回比著一回見長,前幾日去瞧,那些葫蘆藤都爬老高了,倒是沒瞧見開花,想來是這幾日的事兒。

  慕容蘭舟眉目舒展,瞅著她笑道:“我只當你不喜葫蘆呢。”

  曉曉皺了皺鼻子道:“我只是不喜歡東西上雕的纏枝葫蘆紋,覺著不大好看,可真葫蘆我還是挺喜歡的,葫蘆多好啊,好養活,用處多,大葫蘆掏空能裝酒,一破兩開便是現成的瓢,小葫蘆就更好了,颳了青皮曬乾,手捻似的在手裡盤著,日子長了,包上一層薄薄的漿,那顏色比玉還潤呢。”

  慕容蘭舟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伸出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這些都是聽誰說的,倒說的頭頭是道的,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個玩葫蘆的行家呢。”

  曉曉心說還真是行家,上輩子她爺爺玩這些東西,成天手裡捻著,不是葫蘆就是核桃,也沒少帶著她去古玩市場溜達,雖說自己沒學著什麼,耳濡目染總知道一些,這會兒為了搪塞慕容蘭舟胡說了一通,不防他卻要刨根問底。

  曉曉有些為難,忽想起一個人,眼珠轉了轉,道:“聽敬事房常公公說的。”

  慕容蘭舟點點頭:“我當是誰原來是他,這倒怨不得了。”常三好這些是出了名兒的,先帝在時,下頭的嬪妃想給他送禮,金子銀子不頂什麼用,若尋來個品相周正的手捻葫蘆,倒比銀子還強些,閒的時候也喜歡說這些,不想這丫頭倒記下了。

  想起城東的琳琅閣倒有這些玩意兒,便道:“明兒咱們去歸元寺住上幾日,等回來從城東過,夫子帶你去琳琅閣里逛逛。”

  琳琅閣是什麼地兒曉曉不知道,卻知道別管什麼地兒,都是在外頭,想自己出了皇宮,進了相府,卻仍是方方正正的四角天空,她想去外頭,她覺著這三年像是坐牢,她快憋死了,必須,立刻,馬上,就得去外頭看看。

  這麼想著更加迫不及待,哪還等得從歸元寺回來,想著慕容蘭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臉上堆起一個小,伸手把他跟前蓋碗端起來雙手奉上:“夫子吃茶。”

  那張小臉諂媚非常,慕容蘭舟笑了一聲,接在手裡:“你倒是會借花獻佛,說吧,又想做什麼?”

  曉曉嘻嘻笑道:“夫子簡直就是大羅金仙,弟子這還沒說呢,您就知道了。”

  慕容蘭舟伸手捏了她的臉一下:“莫賣關子,有話就說,再不說,我可去了。”

  說著便要起身,曉曉忙道:“我是想去外頭逛逛,進宮三年,我都快忘了外頭什麼樣兒了,那年進宮坐著車從京城大街上過的時候,我還小呢,又是匆匆過去,只記著好不熱鬧,到底怎麼熱鬧,卻記不得了,福安說,我進宮的那條街還不算熱鬧,城門邊兒的市集才熱鬧呢,一早城門一開,做買賣的就來了,一條長街足有十里地那麼遠,兩邊兒的鋪子一家挨著一家,賣什麼的都有。”

  慕容蘭舟見她說的熱鬧,不禁莞爾,瞧了瞧窗戶外頭哄她道:“這會兒日頭正毒,又剛吃了飯,你且回屋去歇個午覺,待日頭落下,涼快些,再讓芍藥跟著你出去散散。”

  雖說不能立時就出去,好歹是答應了,的確這會兒有些曬,外頭又死拉的熱,不出去也好,這麼想著,便有些困上來,這才想起昨兒夜裡本就睡得晚,又做了一晚上噩夢,今兒一大早又鬧了這麼一出,到現在困上來。忍不住連著打了幾個哈氣。

  慕容蘭舟見她眼下都熬的黑青,心疼起來,牽著她的手站起來道:“困的這般還想出去,先回去睡一覺是正經,沒得把身子都熬壞了。”

  牽著她從廊上進了她的屋,一直牽到了裡屋的隔扇門前,曉曉站住瞧著他,慕容蘭舟失笑,琢磨到底是個姑娘家,已在自己跟前了,不必急在一時,便不為難她,喚了芍藥進來伺候,自己出去了。

  曉曉暗暗鬆了口氣,她是真怕慕容蘭舟一激動,有別的想法,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麼應付,跟慕容蘭舟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有些懼意。

  收拾好了,躺在床上,芍藥放下帳子,曉曉眼睛半開半合,隔著帳子瞧見翠色窗紗上搖曳的芍藥影,忽冒出個念頭,若永遠待在這裡也不差,只小白又該怎麼辦呢……

  ☆、第49章

  腦子裡紛亂著想這些,曉曉也沒睡成踏實覺,不過躺了會兒子就坐了起來,芍藥進來要伺候她梳洗,她自己搶過帕子道:“我自己來。”

  芍藥怔了怔,倒也沒跟她搶,轉而去收拾床上被子,曉曉洗了臉,自己把頭髮攏起來正想跟以前一樣編個麻花辮兒,芍藥過來道:“如今姑娘不在宮裡,也不用再梳宮女的辮子了,奴婢給姑娘梳個簪花髻吧,簡單清慡,院裡的芍藥花開的好,剪一支簪在頭上也好看。”

  曉曉聽了推開窗子,往外頭扒了扒頭,日頭曬了過去,想是噴了水,晌午還低頭耷拉腦的芍藥支楞起來,那上頭的芍藥花,舒展開,映著翠葉,瞧著就讓人稀罕。

  愛美本就是女孩子的天性,瞧見這些花,曉曉不免動心,又聽芍藥說簡單清慡,便把手裡的牛角梳遞給了她。

  芍藥接過梳子暗暗鬆了口氣,立在她身後,給她梳頭,曉曉在鏡子裡瞧著她手指靈活的穿插在自己的發間,分了她一半頭髮,三兩下便挽了個髮髻,剩下一半披在腦後,用梳子梳的垂順下來,兩鬢用細密的篦子抿的光滑整齊,露出一張鵝蛋般的透白小臉,越發顯得眉眼分明。

  曉曉很是滿意,自己左照右照,臭美了半天,一直等到芍藥去外頭剪了朵芍藥花來簪在她的髮髻上,都沒照夠,跟芍藥道:“你的手真巧。”

  芍藥抿著嘴笑了笑:“是姑娘生的好看。”說著去那邊兒架子上拿了衣裙過來,曉曉見是一套嬌黃兒的衫裙兒,不免有些躊躇,這些年在宮裡穿著的是宮女制服,那制服的顏色無論春夏秋冬,都只有一個顏色,區別只在於,綠的深淺,這乍一瞧見如此鮮亮的顏色,竟有些不敢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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