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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先得把病養好了,這宮裡的風頭可是瞬息萬變的,別瞧這會兒得意,不定那會兒就給人頂下去,尤其曉曉如今御前的差事,不知道多少人在暗處眼巴巴盯著呢,再說,她若再病下去,照著宮規就得挪出去了,一旦挪出去,再想進來,恐沒那麼容易了。

  這麼想著,丁香都替她著急,偏這丫頭沒心沒肺,還嫌藥苦,丁香把藥往她嘴邊兒上推了推,催促道:“快著趁熱喝了,躺下發發汗,再睡上一晚上估摸就沒事了,你要是不喝藥,回頭病的沉了,挪出宮去看誰還管你,快些,別磨蹭。”

  在丁香羅里吧嗦的催促下,曉曉壯士扼腕一般,端起來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真他媽苦啊!苦的曉曉一張小臉都扭曲了,心裡說,這太醫跟自己有仇吧,這是擱了多少黃連啊!

  她那表情把丁香逗樂了,丁香倒了碗水遞給她:“至於就苦成這樣嗎,漱漱口就好了。”

  曉曉忙喝了一大口水,咕嘟咕嘟吐了,覺著還是苦,丁香扶著她躺下,用兩床厚被子給蓋上掖好,臨走還說了一句:“不許霍騰被子,得發汗,不然你這病好不了。”

  曉曉打了哈氣,深刻懷疑這藥湯子裡放了安眠藥,怎麼剛喝完就犯困呢,曉曉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半夜給熱醒了。

  吃了發汗的藥,身上又裹了厚厚的兩床被子,現在可都進五月了,蓋這麼多不熱才怪了,曉曉覺得,自己跟坐在火山口似的,熱熱的溫度烤的她渾身難受。

  忽感覺額頭上有個涼絲絲的東西遊走,曉曉下意識哼了一聲,睜開眼就看到黑暗中一個影子坐在她床邊上。

  曉曉還以為遇上了鬼,嚇得張嘴要喊,卻給來人一把捂住嘴,接著黑影湊到她耳朵邊兒上,小聲道:“別叫,我是小白。”

  曉曉眨眨眼,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光亮,才看清楚真是小白:“大半夜的你怎麼來了,給人發現了怎麼辦?”

  看清楚了,曉曉開始著急,傻小子太胡來了,當皇上的半夜跑一個宮女屋裡像話嗎,更何況,他這麼一個毫無實權身邊兒都是眼線的皇上。

  曉曉發現,這傻小子真不讓自己省心,大概小白感覺到了她的不滿,忽然張開手臂一撲,連人帶被的抱住了她,有些費勁兒,畢竟是個才十歲的孩子,又長得比同齡人瘦小,曉曉雖然也瘦,可身上裹著兩床厚被子,體積面積都很可觀,所以小白抱住她真不容易。

  重點是本來曉曉就熱,出了一身黏糊汗,剛才還想把胳膊伸出來涼快涼快,不想給他這麼緊緊抱住,一動不能動了不說,被子粘著裡頭濕透的中衣,貼在身上,別提多難過了。

  曉曉剛想讓他放開自己,小白卻又開口了:“大妮,你不知道我多怕,我今兒等了你一天,你都沒來,我不知道你怎麼了,我想問,又不想跟那些宮女說話兒,我怕極了……”

  聲音里待著濃濃的恐懼,仿佛還有些哽咽,曉曉的心唰一下就軟了,面對這麼個黏糊蛋一樣的傻小子,她的心實在硬不起來,後來曉曉就開始懷疑,這小子是真傻還是跟她這兒裝王八蛋呢,知道這一招兒好用,就翻來覆去的用,花樣兒都不知道變一變,拿準吃定了自己就得心軟。

  不過,這會兒曉曉沒感覺,她覺著傻小子真是可憐極了,讓她心裡又酸又澀的,她忍不住開口問他:“你怕什麼?”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又沙又啞,說出的話極其難聽,像個討人厭的老鴰叫,只不過她沒來及嫌惡自己的聲音,就被小白可憐巴巴的姿態秒殺了:“我怕你嫌我沒用,丟下我跑了。”

  他死死抱著她,仿佛一鬆手她就不會不見似的,曉曉的心都快化了,這小子總是能讓她心疼,她努力咽了口唾沫,儘量放軟聲音道:“傻不傻啊,我是你的宮女,你忘了嗎,我能跑哪兒去……”

  安慰了他一會兒,曉曉實在忍不住了,這小子別看人不大,力氣倒不小,而且執拗起來跟頭小牛犢子似的,持久性耐力超乎尋常的好,抱了她大半天都沒見有鬆開的意思,熱的曉曉恨不得跟狗似的吐著舌頭散熱。

  不過,後來曉曉終於印證了這小子其他能力的時候,終於明白自己真是一語命中,這小子持久性耐力在某些方面上更好的出奇,好的她一看見他腰就酸。

  這是後話且不提,就說現在,曉曉熱得都快說胡話了,推了他一把:“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熱。”

  小白這時候終於發現,大妮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張小臉看上去油光水滑的不是月官照進來的關係,是她的汗。

  小白忽然記起上次自己生病的時候,太醫說就得發汗才能好,他生怕自己一鬆開曉曉就霍騰被子出來,閉住汗,病就好不了,病好不了,自己就看不見她,這麼偷偷出來的機會,今兒是僥倖,明天就不見得成了,所以,最好就是曉曉好起來,去東暖閣陪著自己,然後自己就可以看見她了。

  這麼想著,小白哪會放開,更緊的抱住她道:“太醫說了要發汗,我不放。”大概又怕曉曉不滿發脾氣,軟著聲音道:“大妮,我好怕你的病好不了,你忍一會兒好不好,就一會兒,等汗出透了,病就好了。”

  這小子的聲音又軟又綿又可憐,說的曉曉實在不忍心拒絕他,想著算了,忍忍吧!

  後來曉曉發現人的忍耐力是無極限的,你覺得忍不下去的時候,其實還有無限忍耐空間,她就是例子,被傻小子那麼抱著,熱著熱著就習慣了,最後竟然睡著了。

  ☆、第28章

  又是一年五月端午,正是榴花正盛的時節,唐朝王維有詩云,夕雨紅榴拆,新秋綠芋肥,宋朝王安石說,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慕容蘭舟還是覺得,東坡居士的詞句最妥,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然。

  榴花少了,體會不出這個燃字的貼切,若有那麼幾株正盛的榴花,開了滿枝,連成一片,遠遠望去艷色如雲,正似那燎原之火,瑰麗之姿便有國色之譽的牡丹,擱在榴花之旁,恐也要黯然失色了。

  只慕容蘭舟偏不喜這如火如荼的艷色,這座府邸,原是禮親王的宅子,風格跟宮中多有類似之處,宮裡多植石榴,禮親王府的石榴樹也不少,由此可見,他跟先帝一樣盼著多子多孫,子嗣昌隆,以保朱家萬世江山。

  慕容蘭舟嘴角勾起一個冷笑,立國至今也不過二百年,他倒是要瞧瞧,朱家的龍脈能不能延續萬世。

  當年抄了禮親王府,先時把這王府封了起來,不想去年竟傳出鬧鬼之說,老百姓多愚昧,不知從哪兒聽了這些謠傳,便私下裡說禮親王死的冤枉,這是冤鬼出來平冤來了。

  慕容蘭舟聽了倒笑了起來,次日便把相府挪到了這裡,旁的還好,只府里這些石榴惹他厭煩,命人砍了不少,倒是這慎思堂前的一株,有些緣由。

  慕容蘭舟剛挪過來時,這裡原是個偏僻的樓閣,見這院裡光禿禿,只這株石榴還添些顏色,便留了下來。

  去年府中書閣遭雷擊失了火,師爺周子歸,精易經之卦,卜了一卦,說書閣所處方位不好,正應了雷火劫。

  今年一開春,慕容蘭舟便把慎思閣收拾收拾辟做書閣,偶爾來這裡看看書,倒是個清淨的所在。

  卻進了五月,院中這株石榴到了花期,滿枝椏的榴花開的熱熱鬧鬧,擾了這一院清淨,慕容蘭舟負手立在樹下,舉目瞧著這一樹火紅的榴花,眉頭皺了皺。

  府里人都知相爺不喜石榴,這會兒遠遠瞧著相爺的臉色的大管家趙豐,暗道,得,這兩棵石榴恐也保不住了,卻不想相爺皺著皺著眉,忽就舒展開了,又瞧了一會兒問了句:“這石榴幾月可得果?”

  他身後的元忠愣了一下道:“想來該是中秋時候。”

  慕容蘭舟點點頭卻忽嘆了口氣道:“現在才五月,到中秋還有三個多月,也不知那丫頭等不得的及。”說著搖了搖頭,又問:“東西可送過去了?”

  一邊的大管家趙豐忙上前一步道:“回相爺話兒,一大早就使人送進去了,灶上的婆子們一共包了十六種餡兒的粽子,每樣撿了兩個,姑娘特意要的八寶桂圓餡兒的拿了六個,滿滿裝了兩大籃子呢,若信著吃,夠姑娘吃上半月都有富餘。”

  慕容蘭舟道:“你真當她是自己吃啊,那丫頭鬼精呢,在宮裡的人緣怎麼來的,還不是拿著她夫子的東西送人情換來的,那是個財迷丫頭,自己的俸銀,恨不能串在褲腰帶上,倒是我這個夫子活該,遇上她只當遇上打劫的強盜了,什麼好東西只別讓她看見,入了她的眼就甭想拿回來了,倒不知哪世里欠了她的債,這輩子跟她夫子討債來了。”

  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聲,趙豐見爺高興,忙湊趣道:“姑娘一瞧就是個有福的,那聰明勁兒,可惜不是個小子,若是個小子,生生就是個狀元的材料啊。”

  趙豐這張嘴最是能說,只能討相爺的好兒,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更何況,宮裡頭那位,的確聰明。

  這一晃就是三年,先時相爺收了個個女當弟子的事兒,府里都不知道,後來是隔三差五往宮裡送東西,這才知道了,只這事兒相爺交代不許往外說,故此,便是府里也只他們幾個近處伺候的人知道底細。

  說起來,這都三年了,趙豐也才見過曉曉兩回,第一回見是前年的年根底下,下了老大一場雪,天兒冷的,地都凍裂了,爺一早便讓他把府里針線房一早fèng制好的一件小襖,送宮裡去。

  可別小瞧了這襖,瞧著外頭跟普通的棉襖差不多,機關都在裡頭呢,裡頭鑲的是狐狸毛,那狐狸還是爺前兩年去西苑狩獵時得的,剝下皮毛硝制好了,一直沒捨得用,今年一入冬就交代針線房鑲進這件襖里。

  先頭趙豐還當是爺在宮裡有了相好的,因為這襖明顯是女子穿的,不過瞧這身量,趙豐又覺著過於嬌小了些,正好奇的貓蹬心呢,爺就讓他送襖進宮。

  趙豐當時激動的一路上都沒覺出冷來,到宮門傳了話進去,不大會兒出來個小太監,這小太監他倒也相熟,叫福安,相府往宮裡送東西,大都是他接著的,宮裡往外頭送個信什麼的,也都是他跑腿兒。

  一來二去,趙豐就跟他混熟了,這小子別看年紀不大,嘴賊嚴實,先頭爺使人往宮裡送吃食,他就跟這小子掃聽了,不想這小子一張嘴蚌殼似的,一個字都撬不出。

  今兒趙豐學了個乖,等福安拎著東西沒影兒了,他拿出進宮的腰牌也跟進去了,趙豐以前是沒有腰牌的,這一年多爺進宮的次數多了,有時一進宮兩三天都不回府也是有的,府里若有什麼急事,短不了進宮傳話回事兒,便給了他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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