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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最大的主子是皇上,而皇上對曉曉的話說言聽計從也不為過,曉曉說什麼是什麼,別人說下大天來也沒用,皇上一門心思向著曉曉。

  這還罷了,頂頭主事的李總管是曉曉的干爺爺,明擺護著她,內外都不給力,三個御前宮女折騰了幾次,發現不僅沒把曉曉如何,反倒自己還挨了罰,終於明白曉曉她們動不得,人家運氣比她們好,人頭比她們硬,底氣比她們足,她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得了,省得自己吃虧。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學會了瞧曉曉的臉色行事,知道皇上跟曉曉不喜歡跟前有人,輪到曉曉當值,不用皇上發話,仨人一準找個地兒貓起來,不叫絕對不會進來。

  所以曉曉後來乾脆把筆墨紙硯帶進了暖閣,教了小白認字之後,兩人一邊兒一個,趴在炕桌上臨帖。

  曉曉臨的貼不是那些現成的,是慕容蘭舟根據教她的課程親手寫的,慕容蘭舟習的是魏碑,與唐楷相比,魏碑任意揮灑,結體因勢賦形,不受約束,正如魏晉之風,飄逸瀟灑卻又有血有肉,慕容蘭舟的字頗得魏碑精髓。

  前頭那些都是慕容蘭舟跟她講的,或許是位居高位的原因,慕容蘭舟這個人有些沉悶,講起課來卻有些不同,尤其這些書法啊什麼的,曉曉甚至覺的,說起這些,他都有些神采飛揚的意思。

  他一定看過很多書,有時候跟她說起這些,忍不住會引經據典,曉曉就覺得這人真有文化,而且,他授課的方法也不算枯燥,有時候會穿插一兩個歷史小故事,增加趣味性,所以,即使是曉曉一向不喜歡的古文,也沒覺得聽不下去。

  或許當老師當得有點兒走火入魔,曉曉臨的帖慕容蘭舟也親自操刀,曉曉後來發現,慕容蘭舟這個一時起意的老師真挺負責的,以他的水準,拿過來直接教自己也手到擒來,況且,他是掌握天下的丞相,有多少正事需要處理,曉曉光想都替他頭疼,可他還挪出時間來備課。

  曉曉甚至懷疑,怎麼教自己,教什麼,怎麼個進度,沒準他已經做好了完整詳細的計劃,每次他教自己新的字之後,就會拿出他事先寫好的字樣兒,讓自己比著寫。

  曉曉比著寫,小白也比著他的字寫,兩人的字雖有好有壞,若擱在一起,一眼就可看出師承一脈。

  小白比曉曉的字寫的好,曉曉把這歸諸與天賦,自己比小白的天賦差了不止一等,曉曉覺著這就是糙根跟皇族的區別,哪怕小白是個落魄到如此境地的皇族,骨子裡的東西依然無法改變,這是基因。

  不止如此,小白還比自己勤快,慕容蘭舟教的字,曉曉覺著認識了也就不會在去誦讀了,至於寫,也是為了完成慕容蘭舟布置下的功課,不得不寫,她是被動的,小白卻是主動的。

  他總是小聲的一遍一遍的誦讀,然後問曉曉意思,曉曉就按照慕容蘭舟教自己的告訴他,他聽得異常認真,然後又一遍一遍的寫,把她帶來的紙都寫的密密麻麻,一點兒空隙不留。

  這些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曉曉會在離開時帶出去,跟做賊一樣,曉曉很清楚,小白識字寫字的事兒,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慕容蘭舟想要一個傀儡,不想要一個擁有自己思想的皇上。

  偶爾曉曉也覺得自己做的事兒不太厚道,慕容蘭舟對自己挺好,她卻背地裡用這種方式算計他,有時候,曉曉會想若有朝一日給他發現了會怎麼樣,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自己,以他的手段,或許覺得殺了自己也不解氣。

  每每想到這些,曉曉也會怕,可怕過去想到以後,想到可憐的傻小子小白,她又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本來就是小白的國家,小白的天下,他慕容蘭舟要麼謀朝篡位,自己當皇上,要麼甘心退守做一代賢臣,他這不上不下把小白當傀儡的做法,曉曉無法理解,所以她要幫小白,當然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自己。

  更何況,小白如此爭氣,他是個天才,他對知識的饑渴,就仿佛一個在沙漠裡行走快要渴死的人終於發現了一汪清泉,他一頭扎在裡面恨不得這輩子都不出來,就自己這樣傳聲筒似的教,他都能學成這樣,若是有天下名師悉心教授,沒準小白真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帝王。

  後來曉曉想起自己今天的想法,覺得自己這時候傻的可以,慕容蘭舟豈不就是天下第一的名師嗎,論知識素養,那些博學鴻儒恐都要退後,論謀算,他是手握權柄的丞相,他都能謀算得天下,別的還有什麼。

  自己跟他學的東西,有些過耳便忘,到了小白那裡卻入了心,以至於,後來兩人旗鼓相當,說起來還是曉曉做的孽。

  話題遠了,拉回來繼續說她的太陽穴,疼的直抽抽,因為疼,手也有些不穩,落筆便失了準頭,一個東字讓她寫的歪七扭八,她自己都看不過眼,琢磨著是不是趁慕容蘭舟不注意,把這張紙毀屍滅跡。

  畢竟以慕容蘭舟的嚴格,看見她這個字,肯定要罰她的,慕容蘭舟罰她不是鬧著玩的,是真打。

  曉曉都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戒尺,前幾次她寫的不好,他至多也就皺皺眉,後來發展到,一篇大字里只超過三個不合他心意,就會打她戒尺。

  竹製的戒尺不知道打過多少人,光溜溜,潤澤的像一塊老蜜蠟隱隱都有些發紅,落在手心上,啪一聲脆響,疼的人一激靈。

  曉曉上了這麼多年學,挨戒尺真是頭一回,第一次挨的時候,比疼更難受的是自尊心,她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前無僅有的挑戰,然後她挺沒出息的哭了。

  她不想哭的,可忍不住,或許她穿越成了個孩子,心也跟著像孩子一樣脆弱了,不過,她哭也沒用,慕容蘭舟是個狠心的夫子,她噙著眼淚,又挨了兩下才算過去。

  有了第一回丟臉的經驗,後來曉曉學乖了,大字寫的也基本挑不出錯來,可今兒一下筆,第一個字就寫成這樣,以自己今天的精神狀態,真不知道這篇字會寫成什麼樣兒,然後慕容蘭舟的戒尺自己得挨上多少,今兒回去,手還能不能要都是問題。

  想到這種嚴重後果,曉曉想把這張紙毀屍滅跡也情有可原,只不過她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手下的紙便給抽了出去。

  曉曉抬頭,不知什麼時候,慕容蘭舟從對面走了過來,就站在她身側,手裡拿著她寫壞的那張紙看,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

  慕容蘭舟看了一會兒,目光落在曉曉身上,不覺莞爾,這丫頭抬頭掃了自己一眼後,迅速低下頭,攪了攪手指,仿佛一個做壞事被抓包的孩子。

  慕容蘭舟有時候會想,自己對她是不是過於嚴厲了,不然她為什麼如此怕自己,他不想她怕自己,她是個聰明的孩子,若不是個丫頭,放到外頭官學裡,也一定是出類拔萃的好學生。

  而且,他看得出,今兒她有些不對勁兒,莫不是病了,想著,慕容蘭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許是吹了窗外的風,他的手有些涼絲絲的,貼在曉曉額頭上很是舒服,曉曉忍不住閉了閉眼,慕容蘭舟卻皺起了眉:“這麼燙,你病了?”

  曉曉睜開眼搖搖頭,迷迷糊糊的說了句:“我沒事兒,就是有點兒感冒……”然後眼前一黑,身子前傾正好倒在慕容蘭舟懷了,暈之前最後的想法是:“得,終於解脫了……”

  ☆、第27章

  在此睜開眼的時候,曉曉看到自己屋的房梁,滿足的閉上了眼,終於躲過去一劫,自己暈的還挺是時候的,她感覺無比幸福。

  丁香一進來就看到曉曉躺在炕上,臉上露出一個十分滿足的笑容,忍不住嗤一聲樂了:“你倒還笑得出,差點兒把人活活嚇死,好好的人怎麼就暈了,還暈在外頭廊子上,不是文淵閣的小太監福平聽見動靜看見你,並且好心的把你送回來,在廊子上吹一宿冷風,你這條小命還要不要,你說你一個小丫頭,大半夜不睡覺瞎跑什麼,虧了你怎就不怕,莫說你一個小丫頭,入了夜,若無要緊事,我都不敢出去走動呢。”

  說著把手裡的藥碗放在桌子上,扶著她坐起來,身後墊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又把藥碗遞在她手裡:“快把藥喝了吧!”

  曉曉一看見這大碗黑乎乎的藥湯子,嘴裡先苦的沒邊兒了,抬頭看著丁香可憐兮兮的道:“其實我沒什麼事兒,睡一覺就好了。”

  那意思這藥是不是就不用吃了,丁香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還沒事兒呢,人都暈在外頭了,你想怎麼有事啊,趕緊喝了,你當誰都有你這樣的好福氣,得了病還能有太醫瞧脈,開藥,那張大人可是給皇上請脈的,不是瞧著李總管的面兒,八抬大轎也抬不來人家,你倒還嫌棄上了,為了你這丫頭,你干爺爺這回搭的人情兒大了去了,等你好了,可的好好孝敬孝敬他,我在乾清宮待了這些年,還沒見他對誰這麼好過呢。”

  事實上,在丁香眼裡,李進忠一向是油鹽不進的主兒,除非你有足夠的好處能打動他,興許能得他稍微抬舉抬舉,也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好壞,可曉曉這丫頭也沒見給他什麼好處,就一句甜甜的李爺爺,就把他哄的掏心掏肺的對這丫頭好起來,說起來真有點兒邪性。

  不過這丫頭是挺招人喜歡的,按說如今在乾清宮她算挺得意了,卻也沒見她攀高踩低的,對自己這樣資歷老的宮女嬤嬤,即使地位低,見了面也不會拿大,甜甜的叫聲姑姑,叫的人從心裡往外舒坦。

  新巧發落出去之後,小雲頂了新巧的差事,另外從別處調進來個嬤嬤打雜,小雲搬到了新巧那屋,丁香得了李總管的話兒,挪到曉曉隔壁屋兒住。

  丁香心裡頭明白,李總管的意思是讓自己看顧些這丫頭,這丫頭瞧著伶俐,有些事兒上容易犯傻,有時丁香都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傻了。

  該說這丫頭心太善,新巧害她那事兒,誰不知道,後來新巧偷龍井茶出去賣的事兒翻出來,丁香也知道是曉曉搗的鬼,如今誰不知道,皇上就聽她的,皇上想吃什麼也都是她做主,連著吃十天龍井蝦仁,肯定是她授意的,其實,收拾了新巧也是一報還一報,新巧有那種結果也是她自作孽。

  那丫頭一來,自己就瞧出來不是個安份的,見天就想著攀高枝混出頭,也不想想皇宮裡多少宮女,混出頭的有幾個,看見曉曉出頭了,她就開始嫉恨,傻不拉幾的曉曉還當她是老鄉,讓她頂了她的差事,她倒好,心裡沒存半點兒感激不說,還恩將仇報,變著法兒的要害曉曉的命。

  不想最後一報還一報,把自己給害了,也算因果報應,礙著這丫頭什麼事兒了,這丫頭倒連天的做惡夢,宮女的屋子隔音效果不好,這丫頭半夜裡一驚一乍的,全聽在自己耳朵里,有心勸她,可又一想這會兒勸了,以後怎麼辦,在宮裡頭待著,這樣的事兒免不了,勸了沒用,得她自己想開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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