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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那一天,當我滿頭大汗地疊著豆腐塊的時候,我的室友們卻紛紛老練地將床上的被子胡亂地弄成一團塞進柜子,然後淡定地從柜子里取出一隻沒有一絲褶皺的標準的豆腐塊。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的神操作,她們告訴我,那個叫“樣品被”。

  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放到哪裡都不會過時。

  至臻的早操在網上被稱為“天下第一操”,校長、主任對早操抓得很嚴。在班級跑操的隊伍里,要求學生和學生之間要前胸貼後背,這樣的距離,就意味著我們跑步的時候不能踩錯了點,否則輕則掉鞋、重則踩踏。學生不小心被踩掉的鞋子會被小幹事拎到操場中央,年級主任開操後班會的時候,便會將話筒遞給這些上來穿鞋的同學,讓他們發表“掉鞋感言”。所謂“掉鞋感言”的標準句式便是“我是某某班的某某某,我跑操時注意力不集中,給班級丟人了。”

  很榮幸的,在我到至臻的第二天就發表了“掉鞋感言”。

  至臻的每一秒似乎都被設定了規矩,我終日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擔心每個下一秒的日子。對木南喬的怨與念倒漸漸淡了些,我的心在繁重的課業任務中漸漸變得有些麻木了,偶爾竟會忘記疼是怎樣一種感覺。

  所謂學霸,不過是比較的產物。我在五中是名副其實的學霸,但那只是在五中。

  我在至臻第一次的考試成績就徹徹底底地糾正了我對“學霸”二字的誤解,原來在這裡,我只是個渣。

  高三年級一共五十個班,其中有三十個應屆班和二十個往屆班。至臻中學每年都會招收兩千多的復讀生,因為這批覆讀生有潛力考上一本,為學校提高一本上線率。我在的那個班有九十個人,而在那次考試中,我排到了第四十九名,而在年級里,我排到了兩千多名。

  看著這樣的成績,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那天下午一下課,宋耀群就在我們班門前堵著了,他把手中盛著一個煎餅的保鮮袋塞到我的手裡,輕咳一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這次在我們班倒數第二,年級四千多。”我不奇怪他的成績,我奇怪的是他說話的語氣:自然、真誠且驕傲。

  “你……是在跟我炫耀嗎?”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笨!”他輕笑一聲,用手輕輕敲了敲我的頭,“我是在等你向我炫耀。在我這裡,你還是個學霸。”

  看著宋耀群的背影,我有些無語地笑了笑——這傢伙是在安慰我嗎?

  在至臻,我們吃飯不叫吃飯,叫“跑飯”。因為吃飯時間只有十五分鐘,而我們高三的教學樓和食堂之間,還隔著操場,為了節約時間,同學們都跑著去打飯。放學前的那兩分鐘,同學們便準備好保鮮袋,蓄勢待發。放學鈴響起,他們便一窩蜂地擠出教室。去得晚了,就沒飯了;跑得慢了,就遲到了。所以“跑飯”真的是個技術活,我技術不行,所以老挨餓。

  在至臻,快到飯點的時候,最好別在校園裡亂走,因為,真的很危險。那一次,我從超市里買了筆穿過操場,準備走回教室,放學鈴聲響起,不遠處的教學樓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頃刻之間,幾千名學生迎面向我奔了過來,猶如喪屍。我來不及反應,心想:完蛋了。

  忽然,一股大力猛然將我拉開了,宋耀群有些生氣地將我甩在一旁,沖我吼道:“你想死是不是?被撞到了怎麼辦?被踩到了怎麼辦?有腦子嗎你?!”

  “宋耀群,我感覺我活不下去了。”這裡太壓抑了,這裡的生活讓人害怕。

  “理由?”宋耀群淡淡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沒有理由就給我好好活著,明天見。”宋耀群不再理我,轉身離開。

  他一定以為我沒話找話,吃飽了撐的瞎矯情吧?可是,他一定不知道,有一瞬間,我真的是那樣想的。

  ☆、別離(2)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好忙好忙好忙呀,不過我會加油的,把林沐沐和木南喬的故事講給你們聽。其實,小說中很多場景都是現實生活中發生過的、我所能想起的畫面,包括我寫的那個跳樓的女同學,她是我高一時候的同學,平時其實挺活潑的,實在讓人傷心。記得有一次,我在人群里摔了一跤,她是唯一一個停下來扶我一把的人。

  至臻的壓力很大,來到這裡,我才知道,原來那些傳聞,不全是假的。

  那天上午,我們正在教室里上語文課,快要下課的時候,小幹事突然急匆匆地闖進來說“關門關窗,繼續上課。”,然後我們很聽話地關門關窗,繼續上課。大約二十幾分鐘後,我們才下課。一切都平靜得很,老師、主任的臉上自始至終未起半點波瀾。

  第二天,父母們紛紛將電話打到寢室詢問自己孩子的情況,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在那短短的二十幾分鐘之內,一個女生跳了樓;在那短短的二十幾分鐘之內,清潔工將教學樓下的血漬清掃得一乾二淨。至臻的效率,果然不是鬧著玩的。

  聽到這樣的消息,一張張青澀的小臉上沒有太多情緒,他們只是有些不解地追問:“為什麼要死呢?明明只剩下一年了,為什麼不能再堅持一下呢?”

  為什麼要死呢?他們問。

  可是,為什麼要活呢?

  我越來越相信,世界上,沒有自殺的人,只有被世界拋棄的人。

  宋耀群的破門而入著實將我們化學老師嚇了一跳,他的呼吸還沒有平復下來,臉微微有些紅,眼睛裡銜著滿滿的擔憂與恐懼,他的目光在觸及我的那一刻變得柔軟,他看著我釋然地笑了笑。

  “這位同學你是哪個班的?有事嗎?”化學老師語氣不善地問道。

  “不好意思,走錯了。”宋耀群轉身走出了教室。

  一下課,宋耀群就將我拽了出去,他看著我有些急促地說道:“咱不上了,這裡確實不是人待的地兒!”

  “不上了?”我忙不迭搖了搖頭,“咱媽非打斷我的腿不行。再說了,現在不讀書,將來喝西北風去啊?”

  “我養你啊,等我接手了我爸的公司,你就給我打工,怎麼樣?”我看著宋耀群有些幼稚的樣子,不自覺笑了笑,見狀,宋耀群忙不迭接著說道:“你笑什麼?我說真的,我爸當初連高中都沒畢業,公司里雇的不都是大學生?文憑就是一張廢紙!到時候我不問你要文憑就是了!怎麼樣?”

  “宋耀群,我是個膽小的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我安撫似的拍拍宋耀群的肩膀,“我還是要好好讀書,去讀個好大學。”

  看著宋耀群的背影,我突然有些感動,一不留神輕聲喊道:“哥哥。”

  啊呸!真他娘的彆扭。

  聞言,宋耀群的身體僵了一下,停下來淡淡說道“我不是你哥哥”,然後徑直離開。

  老實說,至臻的體育課其實就是一個擺設,不過是把自習的場所由教室轉移到操場。朱琳喊我的時候,我正坐在糙坪上抱著物理卷子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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