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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我有些幼稚地掛了電話,然後將手機關了機——我突然好害怕他的回答。

  那一天,我一個人撐著傘在電影院門前走了一天,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里,唯獨沒有我要等的那一個。宋耀群來接我的時候,第一次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心疼和同情。

  ☆、別離(1)

  開學後,一連兩周,木南喬都沒有出現在學校。

  有人說,為了讓木南喬來年在北京參加高考,木南喬的爸爸將他的戶口遷到了北京,木南喬轉學去了北京讀書。

  那個時候,我真的慌了。

  我瘋狂地給木南喬打電話,瘋狂地給木南喬發簡訊,卻從來沒有得到回應。

  我找到老馬,向老馬打聽有關木南喬的消息。可老馬似乎並不願意見我,更不願意向我提起有關木南喬的一切。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複雜,一絲淺淺的同情、一縷淡淡的惋惜、甚至還有一股我讀不懂的埋怨……

  想想,人生能經歷幾個死也忘不了的場景呢?我最後一次見木南喬,應該算一個。

  那一天,我們正上自習課,二班冷不丁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喧鬧聲。隱隱聽見有人說,木南喬回來了。聞言,我放下手中的筆,在一片或八卦或不屑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有一種感覺,那個時候如果我不出去的話,我一定會後悔。

  我站在二班門口,呆呆地看著木南喬修長的身影。木南喬最喜紅色,可是那一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周身散發著一股陰冷迫人的氣息。木南喬面無表情地收拾著桌上的課本,楊橙程也皺著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幫著忙。

  木南喬抱著課本轉過身來,他的目光隨意地打在我的身上,未作停留便淡淡地移開。

  他真的要走了,我竟真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呵!還真是夠諷刺!

  在他從我身旁略過的那一瞬間,我忍不住緊緊地拽住了他的胳膊。我抬頭,看到木南喬的樣子,不覺嚇了一跳:木南喬憔悴得讓人心疼,他微微揚起的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若隱若現,微微紅腫的眼睛裡隱著一股滄桑的苦澀、一縷壓抑的憂傷。那雙蓄滿陽光的眼睛不見了,透過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一個荒蕪到令人窒息的世界。

  我的心疼得厲害,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木南喬會有這樣的眼神?

  木南喬低頭看了我一眼,冷冷地將我的手拿開,眼睛裡那抹濃濃的恨意讓我不知所錯——他恨我?

  二班的同學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我和木南喬的僵持,一張張青澀的小臉上寫滿了期待、興奮與幸災樂禍。我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死死地拽著木南喬的袖子,等待著木南喬的答案——你讓我離開,我絕不糾纏,但是,為什麼?

  木南喬不耐煩地掙開我的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走到楊橙程的旁邊,在楊橙程錯愕的表情中,輕輕地牽起她的手,轉頭沖我說道:“非讓我說出來嗎?我不喜歡你了,”他低頭淡淡看了楊橙程一眼,“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楊橙程呆呆地看著木南喬,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臉上泛起一片淡淡的紅暈。

  周圍的學生早已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紛紛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拍了起來。我理解,畢竟這樣畫面感十足的爆炸性新聞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我幾乎可以想像到,論壇、貼吧里掛滿了清一色的“林沐沐被甩”的新聞。

  無所謂,一年以來我丟人丟得夠多了,也不在乎這一次了。

  “都他媽別拍了!”木南喬忽而抬頭沖周圍的同學喊道,見狀,那些同學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有些尷尬地收回拍照的動作。

  對於飽受凌遲的人而言,斬立決又何嘗不是另一種仁慈呢?

  我的心早已被凌遲得千瘡百孔,謝謝你,讓它終於死了。

  我淡淡地看了木南喬一眼,想要記住他的臉——這個短暫屬於過我的人,以後不再屬於我了。木南喬剛剛的話,我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哪怕言不由衷,可他既然肯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我便沒有理由不相信。

  不然呢?哭哭啼啼地問為什麼?矯揉造作地求他別離開?追在他後面死纏爛打?我做不到。

  我臉皮厚,可以不要面子。但我不能沒有尊嚴。

  我的瀟灑轉身,是我最後的驕傲與尊嚴。

  曾經,我問木南喬,我有沒有什麼行為是你特別接受不了的?

  木南喬想了想,開玩笑似的說道,林沐沐你特別愛讓別人“滾”,說實話我滾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回頭想想,對於木南喬,我好像確實喜歡將“滾”字掛在嘴邊。也曾想過要改,但習慣養成了,哪有這麼容易改?

  馬志偉說過,木南喬最聽我話。

  所以,我讓他滾,他就真的滾了,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果然,哪怕和林月如經歷再多,李逍遙最終選擇的還是趙靈兒。

  我猜得沒錯,木南喬走後的那些天,學校貼吧論壇里,鋪天蓋地全是“林沐沐被甩”的話題。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同學們這麼容易同情心泛濫。食堂、超市、操場甚至是廁所,無論我走到哪裡,總有一堆同情、憐憫的目光追隨著我,我恨不得一出門就舉個牌子寫上我沒事。老師們挨個找我談話,同學們一見面就拿著這件破事兒安慰我,我只能跟祥林嫂似的咧著嘴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沒事兒,我真沒事兒!”。

  那一道道同情、憐憫的目光讓我恨不得去死——為什麼你們要殘忍到,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地撕開我的傷疤?很好玩嗎?

  那一天,我媽跟我說,你宋叔叔想把小群送到至臻去,問你要不要一起?

  我靜靜地看著媽媽,我知道她期待什麼答案,然後我輕輕點了點頭——反正,我對五中已經沒有什麼眷戀了。

  美夢的真相是被叫醒。

  我已經醒了。

  當我站在至臻中學門口的時候,我心裡泛起一種別樣的情緒:我以為逃掉了,結果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這裡。

  明明是同一個省的高中,至臻和五中卻完全兩種風格。五中是把大段大段的時間交給學生,讓學生自己安排;而在至臻,時間是以分鐘計算的,老師布置的任務精確到每一分鐘,比如早上5:30響完起床鈴後必須在5:37分集合完畢,在5:42分站好隊開始操前小讀、比如早飯時間不能超過15分鐘……遲到的後果是面壁思過,很長一段時間,在我們班,我總是站在黑板旁面壁思過的那一個。

  至臻時半軍事化管理,幾乎每天都會檢查內務,如果被子沒有疊成標準的豆腐塊或者是褥子上有褶子,便會被扣分。如果連著兩次扣分,老班或者年級主任便會讓你搬著被子和褥子到教室門前的樓道上疊。

  把被子鋪在樓道上難道不髒嗎?髒,但是你要疊。

  在樓道里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疊被子難道不丟人嗎?丟人,但是你要疊。

  初到至臻的那些日子,一到課間,我便被老師督促著出去疊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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