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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級前十名再難進,朱琳也進去過幾次。人就是這樣,差得很多,得不到會很淡定;差得不多,得不到就會很不甘。我差很多,所以我淡定;她差不多,所以她不甘。那個時候,人人都知至臻中學會在我們學校提前錄取十名同學,可誰也不知道會怎樣考核。老師曾召集那些個在年級里綜合實力排名前二十名的尖子生們開過一個會,他們紛紛猜測至臻會自命題考核,題目類型極有可能更加偏向競賽類型。那些被通知的尖子生中,就有朱琳,沒有我。於是他們埋頭鑽研老師給列印的那些難死人不償命的競賽題的時候,我還是優哉游哉地寫著《中考46天》。

  如果按照計劃,至臻的選拔考核如期而至,考霸們順利應考得償所願豈不萬事大吉?然而,上帝怎麼想的,我們永遠猜不到。

  最終的結果很尷尬——在老師的帶領下,那些終日捧著競賽題目的考霸們栽了跟頭,像我這樣整日悠然啃課本的半吊子卻撞了狗屎運。

  誰也不會料到,至臻會根據初三下學期期中考試的成績來錄取預備生。初三下學期期中考試是我們中考前最後一次考試,而那些考霸們一心撲在了準備至臻的選拔考核上,對那次期中考試不甚上心,沒怎麼複習不說,竟紛紛爭先恐後地提前交卷。於是,那些常勝將軍果不其然考砸了,當然,他們所謂的考砸也不過是沒進前十罷了。我就比較幸運了,那次考試是我初中三年來考得最好的一次,在班裡擺脫了第二名,終於考了個第一名,在年級里考了第十名,險險地擠進了至臻的預備生行列。

  在那段時間裡,我前所未有地“被重視”,學校的表彰大會上特地表彰了我們十個至臻預備生,不僅如此,學校還給我們每人拍了一張七寸的彩色照片貼在板報中央的“光榮榜”上,照片旁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今天我以學校為榮,明天學校以我為榮”。路過那裡,抬眼望去,一張張小臉上流轉著大同小異的情緒,興奮、自豪、激動、期許……然而板報下的林沐沐和板報上的林沐沐一樣,臉上流轉著相同的尷尬和迷茫。

  至臻中學或許是別人眼中的“名校”,可我著實不稀罕。這樣說顯得有些矯情,就好像我搶了別人垂涎的果子,嘴裡卻恬不知恥地叫喚著“這果子一看就很酸”似的。但從一開始我就下定了決心不去至臻中學,這也是事實。在少女林沐沐的觀念里,讀書是自己的事,讀好或者讀不好都只是個人喜好而已,與在哪裡讀沒有關係。

  那段時間裡,我被父母輪番轟炸,要是意志薄弱的孩子可能就妥協了,可偏偏處於青春叛逆期的林沐沐是個意志堅定的人。處於叛逆期的人,是永遠不會自省到自己是叛逆的。不同的人在叛逆期的時候會做不同的事情,而少女時代的林沐沐做的其實只是向別人證明,我才是最了解自己的那個人,不需要別人指手畫腳,我也能對自己的未來負責。

  於是,16歲的我,在中考考場上做了一件簡單粗暴又有些愚蠢的事——考好不容易,考糊還不簡單嗎?當年是怎麼放水的,我已有些記不清了,唯一有點印象的是考我最喜歡的語文時,我是下了決心認真對待的,無奈水放多了是會影響智商的。我們的作文部分要求以《**初三》為題目寫一篇半命題作文,我靈光一現,大筆一揮,便在試卷上寫了四個字——《大年初三》,下了考場,我才意識到大家寫的都是《熱血初三》《最美初三》《難忘初三》……

  我平時都是玩命爭第一的人,第一次放水把握不好尺度很正常。於是我華麗麗地考了個507分回來,我們學校的十個預備生中一般都被錄取了,我就是他們之間唯一的那個不一般。然後,我就開始在家裡備受摧殘,再然後,我就上了漢城五中。

  李佳禾問我,那你後悔了嗎?

  我想,我後悔了。

  我也曾問過自己,如果有機會我是否願意回到過去?我的第一反應是願意。可仔細想想,如果把一切都抹掉,把我放回時間的原點,我也不過是把曾經做過的選擇重複一遍罷了。因為在那個遙遠的過去,我做過的每一個決定,都是那一刻我真正想要的。就像十七歲的林沐沐對十八歲的木南喬說過的那樣——“也許他們說得對,也許將來我會後悔,但在這一刻,我深思熟慮後還是想這麼做。”

  所以,所謂的時光倒流都是沒有意義的,除非讓我保留能夠影響選擇的記憶。如果不能,那我不要回去——同樣的遺憾,經歷一次就夠了,哪怕我已沒了記憶。

  ☆、木南喬(一)

  一個新的邂逅發生時,我們一般不會馬上認為那就是緣分,當我們追憶著承認它是一個緣分的時候,往往已是多年之後。如果說當初的邂逅是一個點,那麼多年之後的彼時必然早已從那個點引出了一條線。那條線不一定很長,卻已然深入骨髓。

  納蘭才子說:“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即使多年之後只能孑然一身悲畫扇,可那初見畢竟是美好的。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納蘭才子的初見情結並不適用於所有人。

  匆匆吃過午飯,逛了逛漢城頗負盛名的叢台公園,我和父母開車向學校駛去。

  還未進校,我便感受到了學校溢出來的熱情——我們的車子行到學校百米之外便再也開不進去了。爸爸把車停好就把我的鋪蓋捲兒扛在了肩上。

  一進校園,寫著“歡迎新同學”的大紅條幅便映入眼帘。梧桐道一側是臨時支起的小黑板,十五個小黑板從左到右一字排開,每個小黑板上似乎還貼著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方知那小黑板上貼著的是新生的分班情況。我讓父母在一旁的樹蔭里稍做休息,自己擠進人牆裡找自己的名字,那刺鼻的汗臭味兒令人作嘔,我心裡暗暗不慡:學校也太摳了,提前發個簡訊哪還有這麼多麻煩?

  就在我不知道自己還要頑強地擠過幾個人牆時,我終於在第五個小黑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十六年來,我第一次如此渴望看到自己的名字:

  “林沐沐,五班,8號樓214。”

  我拎著一個小包兒走在前面,不一會兒就和父母拉開了距離。我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好奇與驚嘆隱隱藏起,卻不知四處流轉的目光早已暴露了自己的初來乍到。置身於人群里,看著那一張張陌生的臉,我不禁心裡閃過淡淡的失落。

  “嘶——看著點兒車好嗎!”一輛紅色的山地自行車和我擦肩而過,我平衡平衡再平衡,還是俎趔了一下,抬頭望去,只看見了一個白色T恤的背影。此時地上靜靜躺著一張飯卡,拿在手裡,似乎還有主人的餘溫,飯卡上赫然寫著“姓名:木南喬”。我撿起飯卡,思量到:算了,沒禮貌的人也是要吃飯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個白T恤的少年悠悠地單手騎著山地車,幾分慵懶幾分灑脫,生生與烏泱泱的人群隔了開來。

  我跑上去,喊道:“嗨,同學!”我自認為嗓門挺大的,然而他絲毫不認為我是在喊他,人群中倒是很多人不吝向我投以殷切而熱烈的目光,我訕訕地沖他們笑了笑,接著深呼一口氣,抑揚頓挫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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