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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六點多,頌然意猶未盡地醒了過來。

  這場春夢做得過於激烈,他渾身蘇軟,躺了十分鐘還是沒什麼力氣。褲襠又濕又糊,一掀被子,捂了幾個鐘頭的腥咸氣味釋放出來,濃得他臉都燙了。

  他遮遮掩掩地摸進衛生間洗了內褲,擰乾晾好,然後溜回床上,摟著一隻大抱枕坐在床頭想念賀先生,一想就是一個鐘頭。直到林卉敲門喊他吃早飯,他才從痴傻的戀愛狀態中驚醒過來,頂著兩團紅暈去了餐廳。

  林卉見他臉色酡紅,舀一口粥要回味三秒鐘,以為他燒糊了腦子,於是要求詹昱文幫他量體溫。頌然連忙舉起一根勺子擋在面前,說:“燒早退了,我真的沒事,不信你摸。”

  詹昱文作勢要摸,林卉眼明手快地拍掉了他的手,嫌棄地瞪了他一眼:“輪得到你?”

  說著親手摸了一把,果然涼涼的。

  她不解地問:“燒都退了,臉怎麼還這麼紅?”

  “嗯,因為……粥,粥熱!”

  頌然推鍋給粥。

  “……”

  林卉看了看布布,小臉蛋也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又轉頭看向詹昱文,見他臉色如常,不懷好意地一笑:“怎麼就你不臉紅?”

  詹昱文簡直無奈了,把空碗往前一推,攤手道:“拜託,小姐,你給我盛粥了嗎?”

  林卉這才做作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去廚房掂了個湯勺出來,往詹昱文碗裡舀了一勺粥,順帶賞了他半根得了軟骨病的油條。詹昱文看著眼前偷工減料、連塞牙fèng都不夠格的早餐,仿佛聽到飢餓的腸胃在悲鳴,憂傷地搖了搖頭。

  布布看得咯咯直笑,捅破真相:“小份的那個是我的,我這份才是你的啦。”

  詹昱文迅速看向林卉,眼中閃過手術刀上一抹寒光。

  林卉淡定地站起來,淡定地撣了撣圍裙,又淡定地把“兒童套餐”和“大人套餐”擺回正確的位置,冷不丁從兜里掏出一片愛心型海苔插進詹昱文的碗裡,朝他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不等對方反應,她沒事似地坐了回去,抄起勺子敲了敲碗沿,指揮大家吃飯:“食不言,寢不語,誰也不許說話啊。”

  詹昱文喝著粥,顧自笑成了一個傻逼。

  頌然看愣了。

  這幾天他和布布一個不被允許工作,一個不被允許上學,專心在家養病。詹昱文和林卉居然迅速從一對陌生人發展成了一對黑白雙煞,配合默契,督促他倆定時吃飯、吃藥、休息、睡覺,把日程安排得井井有條。

  如果說詹昱文是一頭牧羊犬,那麼林卉就是一位飼養員,天天變著法兒給頌然和布布烹飪各種美味佳肴,唯獨不肯投餵詹醫生。但只要詹醫生開口求一求,賣個萌,林卉就會順著一段名為“小傲嬌”的台階跳下來,把提前預留的那份美食給他。

  詹昱文甘之若飴,表現得相當配合。

  頌然看著這對歡喜冤家的互動,覺得特別有意思。今後賀先生回來,他也要偶爾剋扣賀先生的口糧,等對方一本正經地提出申訴,再端出一份大大的驚喜。

  這天下午,頌然躲過詹昱文的監視,從工作檯偷回來幾張紙,把硬皮筆記本墊在下面,靠在床頭打線稿——《找槳的小木船》兩周後就截稿了,他才趕了小半本,萬一逾期,不光要扣錢,還會影響聲譽。

  布布在旁邊睡午覺,蓋著一條橘紅色的小毯子。

  這孩子的睡姿一直比較隨性,夢裡不知遇上什麼事,嘟了嘟嘴,翻個身,小胖腿一蹬,足足把毯子踢出去一米遠,露出了小黃鴨內褲,還有圓滾滾的小肚皮。

  頌然放下紙筆,拾起毛毯為他蓋好,正準備繼續畫,就聽到枕邊傳來了一串活潑的樂音。

  啪嗒。

  手中的鉛筆落在了床單上。

  那是一小時之前,他剛給賀致遠設置的特殊來電音。

  頌然按捺不住雀躍的情緒,跟個彈球似的蹦了蹦,屁股著床,差點把布布從夢裡蹦醒。他抓起電話,深呼吸三次,無比鄭重地按下了接聽鍵,忽然又記起來什麼,尷尬地抬頭看向陽台——昨晚弄髒的三角內褲還掛在晾衣架上,一邊滴水,一邊被十二層的大風吹得左搖右擺。

  一團火“轟”地燒上了臉頰。

  他從眼角一路紅到脖子,連聲“餵”都說不出口了。

  第二十八章

  Day 10 15:09

  午夜零點,大雨滂沱。

  辦公樓的燈一盞接著一盞熄滅了,停車場零零落落擺放著十幾輛車。昏黃的路燈照在車頂,也照進了擋風玻璃。

  賀致遠沒有打燃發動機,他靠在調低的駕駛座椅背上,戴著一副藍牙耳機,安靜地閉目養神。

  雨水不斷敲打前窗,車內黑暗又陰冷。

  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令他身心疲憊,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場舒適的深度睡眠,卻古怪地不想開車回家——那棟房子裡有暖氣、熱水和紅酒,還有高支高密的長絨棉大床,該有的一應俱全,唯獨少了能陪他說會兒話的人。

  一棟豪華的空房,早回去晚回去,沒有任何差別。

  所以,他直接在車上撥了頌然的號碼。

  聊過十幾回,頌然還和最初認識時一樣容易緊張,舌頭牙齒打成結,拆一段擰一段,磕磕絆絆像一台卡了帶的收音機。賀致遠懷疑他做賊心虛,想掩飾某個羞恥的秘密,不由邊聽邊笑,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說話聲音這麼輕,有人在旁邊?”

  “是……是啊,布布在我床上睡午覺呢,睡得挺熟的,一小時都踢兩回毯子了。”頌然扯了扯小毛毯,蓋住布布的肩膀,“你呢,我聽你的聲音不太精神,剛回家?”

  賀致遠打了個呵欠:“還沒,在車裡。”

  頌然驚訝極了,脫口而出:“你那邊都十二點多了吧,工作這麼忙嗎?”

  賀致遠抬眼看向車內的時鐘,屏幕中央顯示著:00:09AM。

  真是個貼心的孩子,時差算得這麼快。

  他笑了笑,閉上眼睛靠回去:“過幾天公司要開產品發布會,不光有換代,還有新品,算是一個重要的發展拐點,各部門都在輪軸轉,忙一點是正常的,換成別的公司也這樣。我有可靠的VP工程師在前線頂著,還不算太瘋狂。”

  產品發布會?

  頌然眨巴兩下眼睛,想起8012B那台軟萌的白蠶繭來,好奇地問:“新產品……是指小Q嗎?”

  賀致遠想了想,解釋說:“並不完全是。你看到的小Q只是一台測試機,大部分功能細節都被閹割了,包括外形也不是最終版。之所以放在我家,只是為了給它一個真實的場景驗證安全性。最終版還會有很多好玩的細節,我現在不能透露太多,等過一陣子,我帶一台回來給你和布布玩,好嗎?”

  “好啊!”頌然興奮得神采飛揚,“那……小Q會有宣傳片嗎,就是看起來超級黑科技、比逼格更有逼格的那種?”

  “你是指類似蘋果的風格?”

  “是呀是呀!”

  頌然點頭如搗蒜。

  賀致遠笑得停不下來,胸腔都微微震動著。他伸手揉了揉鼻骨,說道:“抱歉要讓你失望了。小Q長得萌,為了匹配它的外觀,我們的宣傳片也做得比較可愛。如果你喜歡‘超級黑科技’那類的,它正好有兩個兄弟,一個S7一個T7,它們的宣傳片應該能滿足你。”

  “沒……沒有那麼喜歡啦,可愛風其實也是我的菜。”

  頌然撓了撓耳朵,不好意思地修正了自己的說法,又問:“賀先生,你工作這麼忙,在那邊是一個人住嗎?有沒有人照顧你?”

  “每周會有人來做一次清潔,其他時候都是一個人。”

  “這樣啊……”頌然垂下了雙肩,下巴墊在豎起的筆記本上,很是擔憂地說,“那你多辛苦啊,回家都沒人陪你。”

  賀致遠笑笑:“心疼了?”

  頌然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心疼了!”

  話音剛落,他無力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淨瞎說什麼玩意兒呢,交往才不到一天,你這情感表達還敢不敢更直白點?再這樣下去,這輩子都別想含蓄了啊!

  他克制了一下“心疼”的程度,儘量“含蓄”地說:“賀先生,以後你別老是一個人東奔西走的了,要不……要不你出差把我和布布一起帶著吧,這樣的話,起碼你晚上回到家,我能陪你說說話啊。”

  聽到這句話,在頌然看不見的地方,賀致遠慢慢睜開了雙眼。他安靜仰望了一會兒車頂,忽然伸手一撐,坐了起來。

  “剛才還挺累的,現在好多了,總覺得開車回去就能見到你們。”賀致遠繫上安全帶,發動了汽車,“我十五分鐘後到家,介意路上再陪我聊會兒嗎?”

  頌然忙說:“不介意不介意。”

  儘管他們都清楚十五分鐘後不可能真的相見,但這樣的說辭,讓懷有期待的雙方都感到無比溫暖。

  午夜時分,高速公路上車輛疾馳。賀致遠繞上匝道,一腳油門踩到底,快速融入了連貫的車流之中,紅色尾燈在雨幕中虛化成一道流轉的燈帶。

  “你和布布還好麼?病養得怎麼樣了?”

  賀致遠溫聲問。

  頌然看著身旁熟睡的孩子,伸手揉了揉他又細又軟的頭髮:“布布昨天就不燒了,胃口瞧著也挺好的,飯量和從前差不多。今天的話……嗯,我看看……今天好像沒發新痘,估計過兩天就結痂了。運氣好的話,你回來就能看到一張和原來一樣的臉,白白淨淨的。”

  “那你呢?”賀致遠問,“退燒了嗎?”

  頌然點點頭,說:“今早就退燒了,中午詹昱文給我量了一次,37度7。論體感的話,現在溫度應該比中午還要低了。”

  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消息,只是……

  “為什麼那天會突然燒到39度?”

  賀致遠抓住了關鍵點。

  頌然一驚,非常心虛地咬了兩下指甲,乾巴巴笑道:“這個啊……詹,詹醫生說是受,受涼引起的普通感冒……呃,大概是因為我太久沒生病了,偶爾生一次,症狀才,才這麼嚴重……”

  賀致遠捕捉到“受涼”兩個字,眉頭一皺,似乎記起了什麼:“去歡樂谷那天,你是不是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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