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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光這兒,手腕上也有。太瘋了,五六個人纏著我,把我從監護室門口往回勒。”白格聽上去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那兩天,你那幾個同事舉著手機,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

  徐承渡啞然。他們肯定是覺得這瘋狗跟電視上那個拍電影的帥哥不是一個人。為了安慰一下某人脆弱的心靈,徐承渡惡狠狠地道:“攔人就攔人,下這麼重的手幹什麼?說說,是哪幾個?下回碰見你指認一下,徐大佬替你出氣!”

  “他們只是按規矩辦事。”白格冷靜下來,還是拎得清事理的明白人,他頓了頓,有一下沒一下用指腹摩擦著徐承渡頸後的粗硬短髮,“我思考了很久,為了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還得從根本上解決。”

  “根本上?”

  “嗯。”白格鬆開他,把右手上舉著的鹽水瓶遞過去,徐承渡傻傻地接了過來,眼巴巴看著那人在自己身前彎下腰。

  下一秒,他就雙腳離地整個人懸空了,拖鞋沒跟上,被不安分的腳蹬出去好遠,啪嘰一下從牆上滑下來。

  白格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著他,用心感受了一下,“果然傷筋動骨傷元氣,才幾天你就輕了這麼多。給我看看,瘦得眼窩都陷下去了,跟非洲饑民似得。”

  徐承渡哼了一聲,一隻手自然地摟過他的脖子,“你也不先去照照鏡子瞅瞅自己的潦倒樣。這黑眼圈,嘖嘖嘖,比我在四川見的熊貓臉上的那兩塊都正宗。”

  這兩人一言不合就開懟,懟完還能無fèng銜接情話模式。

  “怎麼,嫌棄我了?”

  徐承渡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低頭嘀咕道:“誰嫌棄了?”

  白格像對待珍貴易碎品一樣,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坐在病床上,蹲下來仰頭看進他的眼睛裡,“真不嫌棄?”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好迴避的,徐承渡吊著眉晃蕩著兩條懸在床邊的腿,與他對視,似笑非笑。

  白格覺得那雙眼睛像是出了故障的霓虹燈,時而滿是笑意發光發亮,時而又嚴肅認真一片幽深,令他目眩神迷,泥足深陷。

  “鴿子,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徐承渡撓了撓頭髮,面上依舊是病態的蒼白,卻也弱化了原本過於鋒利的稜角,顯得些難得的柔和來,“咱們都老大不小了,行不行也就那一句話的事。以前我覺得行,你說不行,說我們都還太小沒什麼自保能力。後來你行,我又不行了,因為摔得狠了知道疼了就不想再試了,說白了,就是慫了。”

  白格蠕動了一下皴裂的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抿成了一條薄薄的fèng,沒開口。

  “但是今兒個醒過來,有個念頭在我腦子裡轉了一下午。”徐承渡捧起白格的臉,摩挲著他下巴上刺戳戳的胡茬,“我想:我這回要是醒不過來,鴿子他會怎麼樣?”

  只不過是一個假設,白格下頜的肌肉卻立刻緊繃了起來,如臨大敵。

  徐承渡感受到他的異樣反應,心疼不已,繼續道:“後來我又想:要是換成鴿子再也醒不過來,我會怎麼樣?”

  白格撩起眼帘,黑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攫住他。

  “會怎麼樣?”

  “我估計我會後悔死。”徐承渡輕輕地說。

  深秋,這個城市的秋天被夏冬兩大強悍勢力壓榨得尤其短暫,通常來說,人們往往堪堪結束夏日餘溫,冬季就已經無息而至。窗外北風凜冽,室內卻因為恆溫空調而溫暖濕潤,床頭檯燈微弱的光在黑暗中圈出一個小小的範圍,將兩個對望的人納進它力所能及的明亮中。

  敞亮,心境突然就敞亮起來,連呼吸都順暢了。

  “阿渡。”白格把頭埋下來,擱在徐承渡的膝蓋上,“我愛你,說謊你就一槍斃了我。”

  說著,他真的執起徐承渡的手,展開拇指和食指,拗出一個打槍的姿勢,抵在自己太陽穴上。

  徐承渡被他犯蠢的行為弄得哭笑不得,戳了戳他腦袋:“你把我們人民公僕當什麼?有槍就是土霸王嗎?什麼,不愛我了?老子我崩了你?哈哈哈……”

  白格也覺得自己說的話蠢,但他現在滿腔愛意洶湧澎湃,偏偏嘴卻笨了起來,除了那老生常談的三個字和一味的發狠擔保,竟然想不出任何能表達心情的新穎措辭,這讓他感到頹喪不已,看來嚴重缺覺真的會鈍化思想,連口舌都一併鈍化了。

  以後要傾我所有對這個人好。他現在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睡覺麼?我看你實在是累得不行了。”膝蓋上的人長時間沒動,徐承渡捏了捏他的耳朵。

  “睡。這會兒都凌晨了,你得好好休息。”白格跳起來,先扶著徐承渡躺下,再把自己的大衣從地上撿起來,重新披到身上,轉身打算在沙發上將就一夜。

  徐承渡伸手拉住他腕子,“這床挺大。”

  言下之意就是邀請他一起睡床上。

  “你那大長腿,塞不進那小沙發。”

  白格有些猶豫,“我……我三天沒洗澡了,身上有味兒。”

  “你平時都太香噴噴了,身上再有味兒能重到哪兒去?”徐承渡拍拍身邊的床單,“得了,是男人就別窮講究了。”

  本來還不困,被他這麼大咧咧地敞開被子一拍,白格瞬間就覺得困意排山倒海,眼皮都掀不動了,加上本就心志不堅,也不知道腳下是怎麼動的,身子就擠了上去,把人摟進了懷裡。

  “還疼麼?”

  “有點兒。能忍。”

  “我睡著了要是碰著你,你一定得叫醒我。別忍。”

  “……好。”

  很快,平穩的呼吸就沉了下來,徐承渡覺得頸子後面白格的胡茬跟隨著呼吸起伏,時不時擦來刮去,實在是癢,便動了動身子,沒想到就這一丁點動靜,就把剛睡著的白格吵醒了。

  也沒完全清醒,半夢半醒的,嘴裡不知道嚶嚀了一句什麼,雙腿就纏上來,把徐承渡的腿絞得死死的。

  “白格?”徐承渡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過了半晌,白格居然應了:“嗯?”

  “你今天下午幹什麼去了?”徐承渡突然想起來這一茬,忍不住問。

  “去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了。”白格現在的狀態大概就像是進入了什麼有問必答的環節。

  “所以說,你這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到底什麼意思?”

  “他們不是說,不是家屬不能探病嗎?”

  “嗯哼?”

  “所以我就火急火燎地去買了這個。”白格鬆開他,窸窸窣窣地從西裝褲的褲兜里掏出了什麼,由於唯一的光源——檯燈也被臨睡前按熄了,徐承渡現在兩眼一抹黑,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到一聲啪嗒的沉悶輕響。

  緊接著,白格就摸索著執起他的左手,數了數,數到第四根手指,把什麼東西緩緩套了上去。

  套完,放心地拍了拍,換了個姿勢摟,就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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