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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種事只要上法庭,對醫院的聲譽會有多大影響我相信你很清楚。”

  “我很清楚,但我無能為力。”

  “黎醫生……”

  主任皺著眉還想繼續說什麼,但黎以東打斷他,“我很抱歉,但我真的無能為力。”

  “但作為黎以北的哥哥,你儘量和謝先生談談好嗎?”

  “我說了我無能為力!”

  離開主任辦公室後黎以東頭痛欲裂,他搭電梯去黎以北的病房,一路上碰到認識的人和他打招呼,有人注意到他的狀況後關切地問:“黎醫生你不要緊吧?”

  他擺手往前走,“我沒事,謝謝。”

  聽覺在這一刻異常靈敏,走出很遠都能聽到背後的議論。

  “怎麼回事?”

  “弟弟差點死掉,醫院又有可能因為那場手術被告上法庭,夾在中間很難做人。”

  “不過他弟弟也好可憐,在手術中途醒過來太可怕了,如果是我會嚇瘋的,聽說他當時也幾乎合不上眼睛了。”

  “會有創傷後遺症嗎?”

  “誰知道……”

  病房裡黎母把謝逾時推開,讓醫生給黎以北檢查情況,然後拉著他出了病房。她拽著他的衣領神情激動,“謝逾時我警告你不准再欺負以北!”

  “這些話我本來都不想說。是,一開始就是我們高攀不起你們謝家,但誰也沒求著你們來,是你主動追求以北並且選擇同他結婚。而你和以北結婚之前跟我保證過什麼?你說你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結果呢?你任憑你媽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踐他,任憑你那些所謂的朋友們輕蔑他,還任憑你外面的情人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你就是這樣照顧他的?”

  “你以為只有你是爹生娘養?你以為只有你是父母的心肝?你以為只有你受傷的時候會疼?謝逾時你還是不是人,你剛剛是想掐死他嗎,你憑什麼憑什麼?憑你們家有權有勢還是憑他傻到愛上你這種人渣?”

  黎母泣不成聲,“你害我的孩子變成這樣,謝逾時我真想殺了你。”

  “黎以北也讓我的孩子陌生到連我都快要認不出來,我也想殺了你的兒子。”謝母和謝渺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把手從逾時衣領上拿開!”

  黎母回頭看面帶寒霜的謝母,擦乾淨眼淚,“有你這種母親,也難怪他。”

  謝渺秒覺得這句話異常刺耳,“阿姨,就算我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也不必在他四十幾個小時沒合眼的當口說這種重話吧,大庭廣眾之下您揪著他的衣領劈頭蓋臉地教訓他,您讓別人看了怎麼說?還有什麼叫有我媽這種母親?您是一位母親沒錯,可這麼說另一位也養育了兩個孩子的母親時,為什麼能如此理所當然用這種高高在上別人都不如您的口吻?”

  “我高高在上?到底是誰一直高高在上?”

  謝母送給黎母一個實打實的高高在上的笑,“你讓我說你們什麼好,你的兒子很像你沒錯,那份記壞不記好的性子簡直如出一轍,永遠只看得到別人對不起他為他做得不夠好的地方,從不想自己對不起別人為別人做得不夠好的地方。”

  “我猜他大概也是在離婚後才想起逾時的幾分好,從而覺得後悔難過,以至於一再折騰出亂子想引人注意。可惜這種人除了無人問津孤獨終老外我設想不出第二種可能。覺得我們高高在上?因為折了腰還不夠,非得膝行前進討你兒子歡心是吧?”

  謝母不顧謝逾時勸阻又往前兩步,“你口口聲聲你兒子傻到愛上我兒子這種人渣?那我該說我兒子笨到在你兒子那種垃圾身上浪費了三年嗎?”

  黎母簡直快氣暈了,她伸手指著謝母顫抖著說不出話,卻被謝母捉住手指逼近,“你不是覺得我們家仗著有權有勢欺負了你們嗎,那現在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動我兒子一根頭髮我就讓你們全家都生不如死。”

  “耍夠威風了沒有?”謝父在幾位院方領導的陪同下從另一邊走過來,他扶住謝逾時有點不穩的身體,眉毛幾乎快要打結,“看看孩子現在都成什麼樣了,你倒是還有閒情逸緻展示你那份咄咄逼人的本領。”

  謝父讓謝逾時坐下,又讓謝渺秒替他揉額角,沉聲對院方領導說:“以北的狀況還需要觀察,撤訴與否不是我能干預的,一切取決於他和逾時。”院方也不抱輕易就能說服他們的心思,只保證一定會為黎以北先生提供最佳的醫療服務,爭取讓他在最短時間內康復。

  院方領導離開後,黎以北病房裡的醫生也出來了,他們很仔細地交代了情況,術後恢復得不錯,需要特別注意的是他的心理狀況。說到這些的時候黎母又沒忍住在眾人面前落了淚,黎父晚她幾步到,見狀輕聲細語地安慰。謝母一直站著,此時伸手牽起謝逾時,“我們回家。”

  謝逾時沒有逞強,下醫院大樓台階的時候他讓謝渺秒扶著,但還是差點栽下去,謝父險之又險地托住他,在謝母心驚肉跳的眼神里說:“還是先在這兒讓醫生給你檢查下。”

  謝逾時說:“我想先回去。”

  謝渺秒說:“那我們就回去,給何醫生打個電話讓他直接來家裡。”

  到了謝宅之後,醫生已經在等著了,他全程維持清淡表情給謝逾時做身體檢查,掛葡萄糖的時候卻突然提了一句,“我是以東的學長。”

  謝逾時閉著眼睛像沒聽到,只有謝渺秒對他使了個眼色,表示不建議他說剩下的話。醫生默然,拿起醫藥箱出了謝逾時的房間。之後謝渺秒替謝逾時刮鬍子,這件事她做起來得心應手,一邊刮還一邊小心翼翼地逗謝逾時笑,“看,沒有人比我更疼你。”

  開車經過醫院的時候,吳聲蘇立對視一眼,吳聲說:“他一向不待見咱倆。”

  蘇立說:“少來,他就是特別不待見你而已。”

  吳聲又欲嗤聲,但轉念一想還是沒有,“算了,就當積德,我不去刺激他了好吧。”

  蘇立又搖頭,“我看還是等情況穩定些了再來吧,沒準這一去又被咱倆給刺激到。”上回就是在紐賓被吳聲激了之後跑到不知哪個犄角旮旯鬧脾氣去了,一回來就折騰得驚天動地,嚴苛都差點折在他家樓下,這回更不得了,直接拿刀扎了自己,得虧是福大命大才沒死翹翹。

  吳聲蘇立特別不能理解黎以北,當然,也可能是由於他們不想理解所以才不能理解。雖然世間萬物都沒有必要去害怕它們,只需要去理解,可吳聲蘇立還是覺得黎以北難以理解。

  他們和黎以北畢竟有交集,但從始至終都只遵循一個原則,他對謝逾時好,他們就對他好,他對謝逾時不好,那麼他們就只能保證尊重謝逾時的意願做到不對他壞。

  吳聲格外鬱悶,“我究竟是怎麼黎以北了?他至於永遠拿看路邊狗屎的眼神看我嗎,就因為那次他打電話喊逾時回家我替他喊了一句不回?還是那次在紐賓罵了他幾句?話說回來我那能叫罵嗎?我說了一個髒字嗎?我問候他家女性親屬了嗎?”

  蘇立開著車,拿開吳聲砸過來擋住他視線的抱枕,“我說你能保持平心靜氣嗎你,老這樣激動對你心肝脾腎都不好,還有哪兒來那麼多為什麼啊,能說出你為什麼愛一個人那就不叫愛,同理能說出你為什麼恨一個人也就不叫恨,黎以北就是沒有理由地討厭你怎麼了,討厭就討厭唄,難道你需要他喜歡你?”

  蘇立最近感悟特別多,說起大道理來頭頭是道,吳聲止住他,“行了行了,你說得真對。”

  吳聲又接到嚴苛打來探聽消息的電話,沒說幾句就掛了,但重要信息基本都有提到,吳聲笑,“小子還沒死心呢?”

  蘇立說:“我也覺得他希望不大,但人有希望是好事不是嗎?”

  ☆、第 17 章

  自那次意外後,嚴苛就再沒招呼不打跑去找謝逾時,因為在兩個默契不夠的人之間,驚喜確實常常能演變成驚嚇,再加上過年了,可以上門拜訪的藉口不要太多。然而令人沮喪的是,謝母實在太像一尊巋然不動又殺氣騰騰的門神,不是謝家大門的門神,是通往她兒子謝逾時左右的那扇大門的門神。

  嚴苛坐在謝母對面的沙發上,絞盡腦汁討謝母歡心,然而對方除了偶爾用平靜無波的眼神看他一會兒,或者說幾句無關痛癢偏偏又很扎心的話之外,再無多餘表現。在他有些坐不住屢屢看向樓梯口時,她慢悠悠說:“逾時身體不舒服,可能無法招待你了。”

  謝渺秒在旁邊聽他倆的對話,已經無聊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很快周若蘭又被管家引了進來, “左等右等不見謝謝上我家,我就厚著臉皮過來他家啦。”嚴苛心說你還知道你臉皮厚,謝渺秒則更直接,當著謝母的面兒都翻起了白眼,眼角眉梢上都懸浮著一句話:你這輩子都甭想當我嫂子。

  謝母竟對周若蘭笑得挺溫和,“是該讓逾時去你們家拜訪。”後來她還得到允許上樓去了謝逾時房間,嚴苛無奈硬著頭皮繼續進行著對謝母的討好,可力氣使出來就很快被化解掉,直到天色擦黑,來的人一撥撥,走的人也是一撥撥,只有他一直在原地轉悠,由此嚴苛痛苦領悟到謝母已然是深諳化骨綿掌的導師級人物。

  在謝母坐了幾個小時終於起身去別的地方透氣後,謝渺秒拿手機給嚴苛那張憂愁的臉蛋拍了一張,他擰著眉毛苦大仇深的樣子竟都是少有的好看,謝渺秒嘖了一聲,“你這麼美我哥都看不上,周若蘭那個只能算是不醜的女人更沒什麼希望。”

  然後謝渺秒陪嚴苛在冰天雪地里散步,這種日子夠冷才夠有氣氛,一路上經過各式精緻燈籠,謝渺秒指給嚴苛看,說:“沒什麼好沮喪的,我媽不喜歡黎以北,自然也不怎麼可能喜歡你,你們不是她,根本理解不了她那顆想抱孫子的心,你說你們男人不能生孩子,這點也沒什麼好恨的對吧?”

  嚴苛笑,空氣里清晰漂浮著縷縷他呵出來的白氣,“不說這個了,我來之前就已經做好飽受打擊的準備。”唯一沒想到的是竟然連謝逾時的人都沒見著。

  謝渺秒說:“前兒吳聲蘇立來也沒見到人。”謝母現在對謝逾時身邊的一切雄性生物都持防範態度,光一個黎以北就把他折騰得夠嗆,現在大過年的還一直不溫不火地病著。

  聽到蘇立那兩個字從謝渺秒嘴裡跑出來,嚴苛頓時話鋒一轉,“我收到他訂婚宴的請柬了。”

  謝渺秒目不斜視,“你想表達什麼?還有你這是在攻擊我嗎?”

  嚴苛說:“我只是好奇你喜歡他什麼,之前真的是半點都看不出來,你看蘇立的眼神老是嫌棄得不得了,還總說他和吳聲葷素不忌下流無恥……”

  謝渺秒說:“我樂意。”

  又聽她繼續道:“你又是喜歡我哥什麼呢?”

  除夕夜謝逾時的體溫終於恢復正常,守歲時聚到一起說新年決心,謝渺秒說要整理好多餘的泛濫情感,換一份工作輕裝上陣,謝逾時比較沉默。

  謝母在總結自己這一年的時候,認真而鄭重地和謝逾時道歉,做母親的,孩子再大再有能力,在他們眼裡依然永遠都是孩子,她承認她大部分時候拒絕克制對黎以北的討厭,並因此做過不少令謝逾時難做的事,她在他和黎以北關係的破裂里,的確算不上居功至偉,但也是真的起到了催化作用。這方面謝渺秒都做得要比她好很多。

  謝逾時握住她的手,然後搖頭。那天在醫院,謝母和黎母針鋒相對一字不讓,那種姿態的她是謝逾時從未見過的,他的母親從未不分青紅皂白地維護一個人,冷靜自持與優雅矜貴是她永遠隨身攜帶不曾卸下的,但她卻為了他對人拔刀相向,哪怕很不妥。現在她主動向他道歉,並且一字不提他曾經對她的冷淡與不親近,謝逾時的心情一時格外複雜。

  謝父又給謝逾時和謝渺秒發紅包,謝逾時看也沒看就揣進了兜里,謝渺秒嚷嚷著不夠,追著謝父滿屋子鬧了一會兒,直到謝父投降,停下來捏著她的鼻子說:“我家男球和喵總今年都不乖,所以獎勵少。”謝渺秒還是不依,謝父就告訴她今年他發的紅包就是最少的,不僅是分量,數量也是,誰讓他是個既沒兒媳也沒女婿的可憐老男人。

  謝母直接開始嘲諷,大過年的都難以按捺對謝父的不齒,“可憐的老男人?那天在醫院維護黎以北他媽的那份勁兒可一點不像個老男人能使出來的,你就只差沒說自個兒老婆是個仗勢欺人的惡婦了。”

  這種話一出又是要吵架的架勢。

  謝逾時拉謝母胳膊,“您少說兩句。”

  謝渺秒扯謝父袖子,“爸您別生氣。”

  事實證明這就是謝父謝母的相處模式,守完歲兩人躺到一張床上,小插曲很快被拋之腦後,說話都是不疾不徐慢條斯理,謝父問妻子,“你何必對抱孫子這件事這麼執著,孫子又不是非得從他老婆肚子裡出來不可。你看你對嚴苛那態度,我見了都覺得胃疼,你對男性晚輩能稍微和顏悅色點兒嗎?別人都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可你對年輕姑娘倒是真溫柔。”

  謝母閉著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看逾時,像是想找代孕的樣子嗎?”

  謝父笑,“確實,我們一致認為牲口似的躺著被醫生取精實在太喪失尊嚴了。”

  謝母說:“所以還是找個姑娘好,若蘭就挺不錯。”

  謝父還是笑,“是因為你覺得人家討喜並且和你一個姓吧,誒我說你怎麼跟古代皇太后似的啊,老想著給兒子挑個和自己同姓的女人,我這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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