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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它們捧在手裡,像捧著一顆破碎的心。

  ☆、第 12 章

  一晃已經快要過年。工作日的最後一天,事務所好些人磨黎以北請客,肖子涵跟著起鬨。黎以北下半年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它方方面面都可以用流年不利來形容,他在隔了段時間回來工作,甚至有一堆熱心的同事集體給他準備了驚喜,然而效果和驚嚇沒差,他倒是想笑,奈何這段時間過去,從前那份可以將一切都抹得波瀾不驚雲淡風輕的功夫都跟著退步。

  集體去吃吃喝喝的路上,黎以北的車借給了其他幾位同事,他坐肖子涵的車,路上異常擁堵,過了好幾個難耐的紅燈,卻又在半路遇到一起車禍,肖子涵敲了幾下方向盤,感慨,“情人節快到了。”

  黎以北看車窗外的雪,一言不發。

  肖子涵注意到他的沉默,開起了無傷大雅的玩笑,“你這種表情還真是少見,想起誰來了?”

  前面還堵成一片車海,警車和救護車看重格外刺眼,肖子涵突然幫黎以北把手機掏出來,“看到生命是這樣脆弱,你有沒有產生一點想要珍惜當下的感觸?不然我幫你給他打個電話,解釋清楚就沒事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肖子涵也就是想給黎以北提個醒,不會真的干出打擾謝逾時的事來。也或許黎以北並不需要他提什麼醒,畢竟兩人之間感情的事永遠不足為外人道,就是道了外人也無法感同身受,因此也就無法設身處地。

  只是沒想到這兩人是真的有緣,他們一群同事提前從一場無聊的電影裡出來,見到謝逾時站在廣場那兒餵鴿子,肖子涵覺得十分稀奇,他對謝逾時的印象就是——這人像活在玻璃罩子裡似的永遠衣冠楚楚。

  謝逾時嘴角噙著笑,以前他和黎以北走一塊兒,兩人總是顯得般配又和諧,像是一個隔開的小世界,但除開這種情況外他永遠眾星捧月極少落單,肖子涵覺得,從一開始謝逾時就帶黎以北進入了一個他們這幫人永遠踏不進去的世界,有些差別無形中就存在著,就像他也有謝逾時的私人號碼,作為黎以北最好的朋友他和他也算熟悉,但每次有事他還是只通過他的秘書何小澗很公式化地進行處理。

  很快其他同事也都陸續出來,見肖子涵和黎以北站著沒說話,走過去笑,“看什麼呢目不轉睛的。”

  肖子涵問還要不要換場子繼續,有一位男同事說算了,接著商量怎麼各自回家,因為天氣關係沒有開太多車子出來,詢問黎以北意見的時候他卻釘在原地沒回頭也沒吱聲,只有肖子涵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他們隨意,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這兩位大律師多少偶爾會脾氣古怪,他們也就沒有深究,很快散了。

  肖子涵輕咳,“時間不早了,回嗎?”

  黎以北說:“你先走吧。”

  肖子涵心下嘆息,“很難打車的。”

  之前他覺得謝逾時和黎以北真有緣的想法錯了,覺得謝逾時身邊沒有多餘人的想法錯得離譜,嚴苛很快冒了出來,而就在嚴苛冒出來的那一刻他明顯感覺身邊黎以北呼吸都變了。

  那兩人現在還在笑,笑得像一對愛的天使。只見謝逾時不知說了一句什麼,嚴苛惱怒地拿胳膊去吊他脖子,掛在謝逾時身上像個巨型玩偶,黏得甩都甩不下來。

  謝逾時在半路碰到嚴苛,之前他吩咐司機不用跟著,獨自一人在這種冷天裡室外散步本就屬於抽風行為,但永遠有人比他更抽風,嚴苛一出現就趕跑了在這季節里難能可貴的鴿子,表現不僅沒有愛心,還相當愚蠢,他睜著一對亮晶晶的眼睛遞給他一杯咖啡,謝逾時頗有些嫌棄地扭過頭,根本不接,然後他聽到幾聲鳥叫,轉眼一看,發現嚴苛手裡的東西已經被上空落下的幾滴屎綠和屎黃的東西污染個徹底,至於那些東西是什麼不言而喻。

  謝逾時被逗得開懷大笑,“哈……哈哈哈!”

  嚴苛沒見過謝逾時笑成這樣,肩膀在抖,氣也快岔了,他想難得娛樂到他,於是就保持這種被鳥屎澆到的姿勢按捺著一動不動,結果聽謝逾時說:“看你這陶醉的模樣,果真該把你塞進馬桶,這樣你沉浸在那種味道里一定會幸福得冒泡吧。”

  嚴苛氣得直接丟掉手裡東西,跳到謝逾時身上手腳並用裹住他“我纏死你。”

  謝逾時甩了幾下沒把人甩開,於是出言警告,“自覺點兒啊。”

  嚴苛委委屈屈地從他身上下來,明明在下屬面前說一不二,現在卻又跟只小白兔似的,謝逾時根本不吃這一套。嚴苛又說:“我好久沒見到你了,今天難得遇上,請我吃個飯好不好?”

  “好,”謝逾時似笑非笑,“誰讓你臉上就像寫著‘你欠我一頓飯’似的呢。”

  嚴苛又歡呼著想要過去抱他,謝逾時擋開,自顧自轉身往前走,沒幾步就看見黎以北杵在不遠處幽幽看著他。嚴苛跟著注意到黎以北,也發現了他整個人愈發瘦得不見肉,這種場景這種天氣這種人和物尤其容易讓人聯想起那句“為伊消得人憔悴”。不過,管他呢,嚴苛忍住撇嘴的衝動,目不斜視幾步上前挽住謝逾時胳膊,“我們快走吧。”

  謝逾時沒有甩開他,然而嚴苛高興過頭的結果就是,他們飯吃到一半謝逾時還是甩手走人了,他覺得他和謝逾時不能算朋友,離他肯和他試一試的階段也還顯得相當遙遠,他們現在的相處依然很少,而就在這稀少的相處里,還一直都是甩與被甩的關係。嚴苛對著他對面那份幾乎沒有被動過的食物嘆氣,拿起勺子挖了一點吃掉,覺得又失意又得意。

  結束一年裡最後的忙碌,秘書何小澗揣著一份厚厚的紅包敲謝逾時辦公室的門,她許多時候自發加班,永遠出色完成工作並且把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謝逾時對她通常有著一份和顏悅色,但她進來後臉上有一種奇怪的糾結,“老闆我過年可能要相親。”

  謝逾時詫異她對他說這些,但面上沒表現,只順著往下,“是需要建議嗎?”

  何小澗點頭,“老闆你一直是我的偶像,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特別能決斷,我佩服這一點。”

  這種話意外讓謝逾時產生某種含沙she影般的錯覺,他自嘲地笑,“我今年在個人問題的處理上一敗塗地。”

  何小澗又說了幾句,最後小心翼翼地揮手離開,謝逾時在謝渺秒第三次打電話催他回家的時候關掉辦公室的燈,搭電梯下去,公司前廳已經空無一人,卻在一組沙發上見到黎以北。他慢慢走過去,黎以北站起來,用很輕的聲音說:“我們談談好嗎?”

  “談什麼?”謝逾時看著自己被他搭住的手,“你是不是握錯人了?”

  黎以北抓著他的手卻更加用力,指甲幾乎掐進他肉里,謝逾時想抽出來,黎以北卻又像是和他較上勁,明明因為兩人同時用力而他力道不支身體都晃了一下,卻還死死膠著。

  謝逾時聽到他質問他,“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嚴重到讓你必須和我離婚?謝逾時我不覺得你是渴望我對你說那三個字,你的種種表現也不像是需要我跟你告白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3 章

  他一根根掰開黎以北的手指,拉開距離,“我請你別再說這種聽起來很沒有必要的話了好嗎。如果你是不高興你丟過來一根骨頭我卻沒有銜起來,那估計你要繼續不高興下去了,畢竟我沒有一輩子熱臉貼你冷屁股的打算;如果你是在誰那裡受了委屈跑我這兒來撒氣,那還是請你換個地方,隨便上哪兒都行,不過有一點,這世上沒有誰該無條件對你好,包括你的父母。”

  謝逾時這一刻異常冷靜,哪怕自欺欺人,他也從不覺得他可以很快忘掉黎以北,是,短時間內這一點估計可以不作任何妄想,但他現在對他沒有了以往那種濃烈的想念了也是事實。大抵人都是這樣犯賤,黎以北何曾在他對他小心翼翼呵護備至的時候這樣希冀和他認真談一談,只在他保留一份尊嚴往後退,才這樣持一副施捨態度地往前走。

  離開謝氏大樓,謝逾時獨自一人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幾分鐘,車子跟得不遠不近,很快他便恢復冷靜,直接上車吩咐司機開回謝宅。他回家吃晚飯,比較重要的日子,一家人都在,謝父回來得比謝逾時還早,一見他就又我家男球我家男球地喊,謝渺秒笑得直抽氣,無他,只是謝逾時在面對謝父越老越不正經的言語行為時,那張忍耐的臉著實令人回味。

  謝渺秒偶爾會想他哥年紀大了會是什麼模樣,畢竟謝父老覺得謝逾時就是這世上的第二個他,說他可像他年輕時候了,謝渺秒也對比過照片,確實,但謝父年輕時又有誰想過他老了會是現在這樣?不僅自己成天樂呵呵,還沒事就拉著別人和他一起樂呵呵,拿謝母老諷刺他的一句話來說,這世上沒有誰能永遠樂呵呵,除非他是白痴或者嗑藥磕嗨了。

  謝渺秒沖謝逾時擠眼睛,她旁邊坐著的謝父一隻手正被謝母捉手裡給仔細修著指甲,他明顯不喜歡她替他做這種事,但隔那麼一陣子她就來這麼一次,謝父也很無奈,手不能動他嘴上就一直和謝逾時搭話,“逾時你過來,你媽手癢,讓他給你修吧。”

  謝母直接丟開謝父的手起身,“我去廚房看看湯。”

  看來今天她是特地親自下廚了,謝逾時偶爾覺得他媽挺有意思,明明對他爸喜歡得恨不得吞下去,嘴上卻永遠各種嫌棄。謝渺秒和他用眼神進行交流,明顯都想起了那次親家會面。

  那次他們和黎以北的父母吃飯,親家兩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黎父是個古板老學究,黎母卻挺有意思,聊天的時候在謝父開玩笑說自己書讀得不多時把他哄得眉開眼笑,兩人性格相投,對幽默很有共識,聊起來在座的其他人幾乎快要插不進去,插進去了又很快被他倆給擠出來,那份相見恨晚的模樣直接就讓謝母不顧端莊形象拍了筷子,當時謝逾時臉色就變了,“媽……”

  謝母唇角笑意冰涼,“什麼見親家,我看是給謝藏海相親來的吧?”

  黎父之前倒是一臉老神在在,在謝母拍了筷子之後卻也跟著火上澆油,眼神小飛箭一樣she向黎母,“我說你那笑聲快連屋頂都掀了,在家怎麼不這麼笑啊?需要我替你還謝先生一對明珠嗎?”

  “爸——”黎以北也快暈了,他爸平時就是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話的那種,今天卻不僅口齒伶俐,還字字夾槍帶棒,連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這種典故都拿出來折騰,有這麼說話的嗎?

  一頓飯不歡而散,謝渺秒和黎以東從頭到尾就倆炮灰,嘴上功夫不夠好,爹媽都不聽他們勸,謝逾時和黎以北倒是默契十足,幾句之後根本懶得費那個唇舌,坐在原地支著額角的樣子幾乎都如出一轍,要多淡定就有多淡定。

  反正之前他們說要結婚時雙方家庭都已經地震過了,現在就當是這幾老小孩不高興折騰得了,反正誰掉底子誰知道。回家後謝父謝母果然大吵一架,謝父指責謝母沒有風度不可理喻,謝母指責謝父為老不尊令人髮指……

  相互指責一輪之後還沒完,謝母又開始數落謝父不會管教孩子,導致謝逾時從小就任性頑皮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說結婚就結婚完全不和家裡商量,謝父反諷謝母教育方針有問題,說她把孩子憋得太狠,導致孩子成長過程中一半時間都花來思索怎樣才能脫離她的魔爪展翅高飛,復又激謝母說他家男球就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就要讓他任性一輩子,別說黎以北了,就是謝逾時要星星要月亮要天仙他都全部尊重支持並給予幫助……

  最後以謝母氣得摔碎了一套她最喜歡的瓷器告終。

  現在吃飯的時候謝母一直對謝逾時旁敲側擊,似乎對他和周若蘭那檔子事還沒完全死心。謝逾時沒開口,謝渺秒搶白,“周若蘭不適合哥,真的,他比黎以北還不如呢。”

  說完後又看向謝逾時,“哥我這麼說你沒意見吧?”

  謝逾時說:“吃你的飯。”

  很快情人節就到了,蘇立辦了個party,一溜兒的單身流氓,地方不在鬧市,算不上偏僻也算不上便利,以前也就是一時興起好玩,折騰出來隨便住住的,周圍都是廢棄工廠,隨時可能拆掉,但這幾年一直沒規劃到這邊來,前陣子他們還多了群鄰居,也是一幫年輕人,愛玩愛鬧,就沒幾天不群聚的,今晚兩邊人湊一起,酒精食物各種刺激因子混在一起合著電子舞曲,只有群魔亂舞四個字能形容。

  謝逾時和吳聲在二樓倚著牆壁往下看,頗有點一把老骨頭已經跳不動了的心酸感,他們把目光對準舞池裡的焦點蘇立同志,討論,“這傢伙怎麼回事?”

  吳聲說:“蘇立前陣子一直被他媽逼著相親。”

  謝逾時說:“這我知道。”

  吳聲感慨,“那我說他翻過年來有可能脫單你信嗎?”吳聲指著和蘇立肉貼肉留著一頭黑色長髮的窈窕姑娘,“中規中矩按部就班進行到最後一壘蘇立覺得人家不錯,有感覺,可能就是她了。”

  “真的假的?”謝渺秒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問。

  “比珍珠還真。”

  這話一出謝渺秒唰地躥出老遠,蹬蹬蹬跑下樓,艱難地擠進舞池,她擠開蘇立身邊那姑娘,抓著蘇立說話,一開始還好,漸漸越來越激動,謝逾時和吳聲對視一眼,都開始產生某種奇怪的預感。

  就在他們覺得不對勁準備跟著下去時,只聽一句幾乎把音樂都給蓋下去的哭喊,“我愛了你十年,你不可能不知道!”被吼的蘇立一臉怔愣,謝逾時吳聲驚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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